这曹大先生不是早就支完了关门弟子了吗？怎么，他这扇门是一直没关好吗？ 汽车通过八仙桥进入法租界。 程默自己开的车，这种老式的汽车，档位是用手拨的，开起来感到跟后世的汽车不太一样。 但劲儿还是不小的，就是太耗油了。 曹大先生住在长乐路94号，那可是上海滩诸多名人，闻人聚集之地，什么大律师，大商人都喜欢在这条路上置办产业。 这里是闹中取静，也是法租界治安最好的区域之一。 汽车行驶在宽阔的霞飞路上，两边高楼林立，霓虹灯招牌随处可睹，跟闸北是完全两个不同的世界。 租界和华界，一个醉生梦死，纸醉金迷，一个水火倒悬，水深火热。 街上人许多，但并不拥挤，虽然这里是法租界，可一眼望去，还是黄皮肤、黑眼睛的中国人居多。 这些人大部门都是低着头，脚步匆匆，那种优哉游哉在马路上集步，喝着咖啡只是极大都人。 看不到靓丽的旗袍和动人的曲线，后世的影视中的情景那都是哄人了，一个大大都人都吃不饱的年月，又有几人有闲心和闲情去装扮自己呢，那只是一小撮所谓的上流人的权利吧。 程默看了一眼坐车后排的姐姐，如果她没有被杨湖看中的话，大概也是社会的最底层，而自己原身的命运也无法改变。 就凭这一点儿，他还真没举措去恨杨湖这个廉价姐夫。 滴滴…… 几个安南巡捕正在殴打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中日停战，大量难民涌入租界，也改变了租界的环境，治安和环境也变的脏乱差起来，乞丐大量增多，带来的各种治安案件也是层出不贫。 难怪工部局和公董局巡捕房都在大量的招募人手，这种复杂的场合场面，他们也是第一次碰到。 程默只是看了一眼，就过去了，这种事儿太多了，他可以伸手管一次，但能次次都管吗？ 只有改变这个国家，建立新的制度能力彻底做出改变。 人的尊严是打出来。 “小默，一会儿你睹到曹大先生，要礼貌客气一些，别太莽撞了。”程华又叮嘱一声。 “宁神，姐，一会儿，您让我向东，我绝不敢往西，你让我逗狗，我绝不撵鸡！” “你哪里学来这么贫嘴的？”程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我这不是上过战场，近墨者黑嘛。”程默一惊，急速辩解一声，还好自己有三个月时间没跟程华接触，这样一来，自己突然改变性格，倒也不那么突兀，究竟，上过战场的人，那确实会变得不一样的。 “你姐夫跟你说的事儿，你考虑的咋样了？” “姐夫，哪个姐夫？” “你小子找打不是？”程华伸手过来，就要朝程默后脑勺上召唤，当然那只是一个动作，真打还不至于。 “姐，并非我不知好歹，你也晓得的，我虽然从日本留学回来，可学的是政治经济学，我自己都没整大白呢，还去教人，那不是误人子弟嘛？”程默辩解道，“我要是去当个学员还差不多。” “行呀，那我跟雨浓说，特招你入班？”程华冷笑一声，弟弟是她带大的，她还不晓得。 “别，咱姐弟好不容易团圆了，我可不念分隔。”程默忙道。 “借口，你不是一直都念自己创一番事业，报效国家？”程华双臂围绕胸前问道。 “实在，姐你不觉得留在上海更大有所为吗？” “你真念留下来？” “我在日本留学，太晓得日本人了，他们是个海岛国家，地震不息，资本匮乏，对大陆有种偏执的疯狂，所以，这场战争注定不会很快完毕，尤其是那些激进的军人，必然会绑架整个日本，到时候，整个日本都市拖进来，不信你看，这日军占领上海后，还会有进一步的动作的。”程默晓得自己不能说太多，那样会被人当成神棍的。 日军接下来会在金山卫登陆，他很念预警，可他无法解释情报滥觞，就算是预测，根据呢？ 他也答不上来，况且，说不定还会被人当作谣言蜚语的疯子之言，底子到不了高层的耳朵里。 那说了等于白说。 以现在南京统帅部的混乱，只怕是他一个小比蚂蚁还低微的小人物的话底子没人会当回事的。
“战争不会完毕，还会拖入旷日持久的泥潭，在上海，只要租界存在，我们就有闪转腾挪的余地，这里会是一个看不睹硝烟的战场，厮杀的惨烈程度一样不亚于正面战场。” “小默，我觉得，就你这个认识，更应该去特训班给学员上课。”程华早就不是那个对不谙时事的传统女人了，她的眼界之阔，那是远超普通人的，不然也不会被戴雨浓相中，视为“灵魂伴侣”了。 “姐，咱到了。”看到长乐路的路标牌，程默缓缓的踩了刹车，话题也自动截止了。 梧桐树荫之下，特有的一种属于法国人的浪漫气息扑面而来。 街边的建筑都是三层摆布的楼房，院子都还不小，哥特式的风格交融海派的风情，造就了一道独立的亮景线。 “姐，这里一套别墅挺贵的吧？” “那是，把你一身肉卖了都不够。”程华挽着程默的手臂下车来，不晓得的人还以为她们是一对恩爱的情侣呢。 “我这一身肉要是能卖掉给姐买下这里的一栋别墅，也值了。”程默嘿嘿一笑。 94号门牌门口。 程默伸手按响了门铃。 很快，一个身穿灰色长袍的老者过来了，看装束，应该是管家之类的，睹到程华，很是客气的称号一声“程小姐”，然后就开门将人迎了进来。 这个院子很大，得有一两千平米，院子里有草坪，还有个小喷泉，靠左的位置修了一个车库，三层的主楼加一个配楼，彰显主人的财力雄厚。 拜帖曾经送过了，时间也是约好的。 程默姐弟俩被迎入主楼的会客厅，客厅装饰自然是相当豪华的，波斯地毯，水晶吊灯，大理石的地面，真皮的沙发，放到后世那也是一点儿都不过时的。 不一会儿，一个年青女子搀扶着一个拄着文明棍的老人从楼上下来，传统的绸褂子，里面是灰色的长袍，脚上穿的是一双黑色的布鞋。 上了年纪的老人都喜欢穿布鞋，他们曾经到了随心所欲的境界了，何况布鞋是最养脚。 “曹大先生。”程华微微一弯腰，鞠躬行礼道，“这及是我跟您提过的，我弟弟程默。” 曹友山眼皮一抬，看了一眼程默，面无表情的一抬手：“坐。” “谢谢曹大先生。”姐弟俩在曹友山跟前坐了下来，稍微分隔一些距离，显得有些拘谨。 “按理说，我早就不支弟子了，但这一次看在杨湖老弟的面子上，破个例，仅此一次。”曹友山道，他辈分太高，支弟子的话，就跟黄锦荣同辈（尽管他自称是大字辈，实在他就是个空子，但人家实力强，全部上海的青帮还都认，但归通字辈），这会让许多人不满的。 但这一次介绍人是上海警备司令部司令杨湖，拜的人还是他的小舅子，这面子不能不给。 何况眼前这个小女子能量还不小，通着南京呢。 “小伙子，听说你在日本留学，学的什么？”曹友山询问程默一声。 “政治经济学。” “哟，好大的学问。”曹友山有些惊讶，老眼睁大道，“那你说说，咱们中国的经济如何？” “爸，这题目也太大了，你让人家怎么回答？”程默还没有开口，一旁年青女子倒是先开口了，竟然是曹友山的女儿。 这曹友山年纪不小了吧，怎么女儿才这么大？不愧是老大益壮。 “那就说一说上海的经济，这总不大吧？”曹友山无奈的宠溺一声。 “上海是中国经济的风向标，也是民国经济的命脉所在，更是南京国民政府的荷包子……”程默泛泛而谈，反正这种话放之四海而皆准。 但是落在曹友山的耳朵里，那就不一样了，一个帮派大老粗，就算努力进修，融入上层社会，可底色还是不变的。 “这是我最小的女儿，曹丽娜，她是学新闻的，你们应该会有共同语言。”曹友山笑眯眯的介绍道。 姐，这什么情况？ 程默较着感到到一丝舛讹劲，眼神瞄向程华，询问。 程华完全不理会，低头喝着茶，当作没看睹。 程默再傻也看出来了，拜老头子是个幌子，这就是个相亲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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