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说你昨晚做了两个梦？”威廉一手搭着舵盘，视线只有一部门划给了眼前混黄河面，大半在沿岸丘陵上游离不定，始终把航线控制在河道正中。
自从回到船上，摆脱了那种对脚下土石地面的不信任，他的精神状况随航程的延长而好转，如果没有某人反复的夜间惊跳应该会更好些。
河面风平浪静，不必要太多精力频繁转舵，因此船长还能跟来人闲聊上几句。
“如果梦到自己醉来也算醉来的话，就是两个。”大概没有人发明过标准界定方法，克推夫特也不知该从连接性还是内容来区别，只能笼统地描述，“两个嵌套、衔接的梦。”
“梦中梦不算奇怪。”
“但内容很特别，所以我念晓得你近来有没有梦到那些东西。”本着平行对照的原则，有个对照样本性力暴露出不一样的处所，在经历了这些东西后，谁能保证不是被吓出了什么心里问题呢？
既然要对照，就得保证条件近似。这里唯两一起有过深层经历的人就只有库普和威廉。
前者睡得确实不太好，不过大部门都与第一次下手有关。这位扈从很好地施展了特训成果，能正确地挥舞武器，在不伤到自己的前提下把锤头以适合速度送达每一个敌人身上。
等到从慌张的战斗里离开出来，凶猛表情造就的死亡麻木退潮得比短效药半衰期还快。
等到第两天太阳出来，清楚地看到自己造就的那些成果，昨晚第一次扈从练习工作被认可的兴奋掉得一干两净，随之而来的是一种苍茫恐惧——人竟然能脆弱到这种程度。
在死者的身上能照睹了自己。既然性命可以从那些人或非人的伤口里迅速流逝殆尽，那在同样的命运找上自己时，性命也不会多为他停留一秒。
与暴力和死亡相关的内容困扰了库普好一段时间。他也有向克推夫特寻求指点，但克推夫特在“人为何会向同类施加如此可怕的暴力、又如何获得自我息争”方面没有直接经验。
来自长辈的间接经验称，他认识的老兵很少有类似情况，就算有过也很快过去了。现在念来很多是幸存者偏差。
于是与破碎骨骼、塌陷胸腔以及不受束缚血液相关的内容频繁惠顾梦境，扈从先生必须靠他本身来度过这一关，并真正获得“合格证”。
而克推夫特也确认了库普情况与自己完全不同，登上船面去找好像患上“恐陆症”的威廉。
显然，后者不念再谈论与山丘、洞穴相关的话题，尤其与深层扯上关系的那些。他别过头，摸了把日渐干枯的胡子，干咳两声，大约是表现听到了。
随后便没了下文。两人站在河谷土腥味横风里，看水手们调度主帆角度。踩着着有节拍感的亲热北方口音船歌节拍，横桅被一步步推到正确位置上，确保船只不会在被吹向某一侧河岸。
这当然也是威廉的要求。即使岸边矮山上奇尔的青黄植被色斑显示他们已然接近南方丘陵边沿地区，有心留意时，阳魂不集的黑色空洞依然时不时地出现在山体各处，每一个都昭示着那种可怕的事物的存在，较为巨大者隔着宽阔河面仍清楚可睹。
他会念象在遥远的年月，它们如鲸鱼主宰海面般主宰地表，频繁地跃出，抛洒石浪岩雨。满目疮痍的南方丘陵就是那段可怕时光的睹证者。
数十米离岸距离丝毫不能让他在睹到那些洞口时感到安全，往往要目送其在视野里彻底消失、进入河流的下一个迂曲。
或许只有到进入生悉的海洋，举目不睹半片陆地时，能力让他真正安心下来。
幸而这个目标不远了，等到了与特姆河汇流处，入海口便遥遥在望，接着便是回慰藉港的海上行程。
“还有两天，我们就能进特姆河，跟这些东西永诀。”威廉把头扭了回来，他的视线总让人觉得是在随时警惕着沿岸山丘，难得一刻停歇，“不能让我安生几天么？”
语气里有些幽怨，像个几天没睡的恶鬼。很好理解，如果连续几天有人占用了他的专属地盘，还经常夜间制造噪声、对空气拔剑、谈论可怕而基于真实的梦境，致使他精神衰弱，他也不会意态和悦。哪怕那个人刚从地狱里捞了他一命也一样。
威廉的这把胡子从油滑高级皮毛质感到南方丘陵一蓬乱草的转变里，深层占一半，糟糕的空气环境算一成，剩下全是克推夫特的功劳。
“只是俭朴问问，我保证不会跟你描述那些东西了好吗？”克推夫特举起双手表现自己绝对无害，并且废弃了跟威廉讲述在文登港深层的一些列遭遇，以免给他本就不不乱的精神状况和毛发质量雪上加霜。
在先后两次接触经历里，通过不雅察他人反响反映，克推夫特意外地发明自己可能有那么一点点不同。
以威廉和库普为例，极大的冲击几都使他们的三不雅发生了一些改变。深层大潮中的蠕行之物一次性击毁了教会在半生时光中刻下的影响，必然程度改变了库普的人生不雅。威廉在此次经历中受到的影响更为显着，直接倒转了对水域与陆地的认知。
而克推夫特则显露出一种神奇的不乱性。他不晓得该不应这么形容，就算抛开其他不谈，光是濒死体验也足够有冲击力；合并新感官、层面迁移与一般感官的冲突不协调，不说整出个精神病吧，出点功能损伤再一般不过了。
事实上是在此之前，他一直没有过什么会影响到一般生活的异常。所以在噩梦连日困扰后，反思精神状况之余，对其它可能性的考虑也提上日程。
“好吧好吧。”
看来今天不回答这个问题是赶不走克推夫特了，威廉勉为其难地回忆了近日的睡眠状况。说实话，此中最贴近噩梦的部门就是克推夫特的讲述。那种描述里仿佛有着一种魔力，词汇国外溢着超越语言的氛围，把那些深层的异常理体验灌进脑海。
讲述者本人都没察觉到这些，而倾听者则带着再次身临其境的实感辗转反则不能入眠，最终在生理上无法支撑时睡去，这种被迫熬夜的疲乏反倒让他睡得很香，连做梦的精力都没有。
“不，我完全没有这种症状。下次来的时候我盼望能听到些比力利落索性的事项，比如我们要怎么把这个诡秘变成一堆到手的金币。”现在只有这趟旅程的初衷——维斯特敏金币能力抚慰他的灵魂。而克推夫特，还是早些从船面上消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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