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视线却缓缓含糊起来。
一幅幅面庞在他眼前显露。
……
……
小烟儿。
那个初睹时，在西江郡雁回客栈密室入口，用迷香阳了他一手的小伙计。
明明兜里不差银两，却总是穿戴粗布麻衣、头顶破头巾、形似小乞儿的小伙计。
和埠济岛的鸡蛋普通，总带着几分孩子气、痞气的小伙计。
此生所愿不过是去姑苏城的广场还有紫璇殿前，数数有几阶台阶。
却再难有那一天了。
……
……
沐殇。
这位比小烟儿还没什么存在感的落魄公子哥，总是挂着平易近人的笑，总是不知不觉间流露出怅然若失的神采，总会在不经意间把眼光移向飞飘，久长驻留。
念来沐老板并不像飞飘所言，活一天算一天，得过且过。
而其心中最大的遗憾，或许是不能将飞飘风风光光地娶过门吧。
……
……
云章。
用性命向云旌诠释了何谓“长兄如父”。
也用性命向云旌揭示了性命的脆弱和世界的残酷。
云章的死必将会教云旌更为独立自强。
……
……
云龙葵。
齿如瓠犀，螓首蛾眉，灵动的双眼中，不染灰尘，清澈空明。
姜逸尘始终认为云龙葵便是这红尘中难得一睹的璞玉。
便是云天不雅那一役以及一年来的江湖历练，这块璞玉始终不染任何浑浊。
谁知这方红尘竟容不下这样一块完美无瑕的璞玉，到底还是将之残忍摔碎。
……
……
阮谷。
此役不幸殒命的五个同伴中。
他与这位龙耀座下的两弟子最为陌生。
性格却最为相近。
倘若他不是在西山岛长大，没有娘推出的那一手，让他主动步入这个风云变幻的，而是同被龙耀支为弟子，于石府栖身。
那么，他也必将面临石府之殇，经历听雨阁的摇摇欲坠，默默地付出自己的微薄之力，默默地献出自己的性命。
……
……
他们同他年纪相仿。
本都不应在此打打杀杀。
却因各式各样的原因卷入这猩红纷争中，早早送命。
这，究竟是谁的错？
也许没有人错。
也许每个人都有错。
又或许，这当说是期间的错。
这是个风尘漫天的期间，没有人能全然避开全部尘土。
期间的一粒尘土落于每个人肩头，便是一座山。
有的人仍能正身而行。
有的人被压垮了脊背。
有的人却只会遭埋葬。
所幸风势未大，有些人正检验考试着提早揽下那些尘土，以期救下更多人。
一切，应还来得及。
……
……
时已辰时。
随着眼前氤氲缭绕的虚像幻景集失，姜逸尘已走到凝露台边。
晨曦似被凝露岭上的情景所惊，不敢抛头露面，藏躲在层云之后。
天色也因此仍显暗沉。
在眼帘中的世界重归朦胧最后一刻，他眼中之景，是淌着血水的河流，是涂抹着血水的地面，是被泼洒上血水的草木。
念必从没有人会认为在这诗天绘境中所睹的绘卷，既没有亲昵自然的平淡恬雅，也不似求仙问道的古朴稳重。
更不会有人念睹这副绘卷的主色调，既非生机勃勃的绿，也非缥缈淡泊的白。
而是刺眼醉目却让人避之不及的血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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