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姓冷名杉,头束髻冠,天庭饱满,眉目深刻,微微蓄须,身着丹青交领宽袖长衣,尽显文士风范。
一举一动间,一丝不苟,气态从容。
与这样的人相处,总让人不由自立地支敛起随性集漫,却又不会觉着太拘束。
简而言之即是“舒适”两字。
三年来,孤心魂只同冷杉睹过两面。
且因对方行程紧凑,凡是只能支配出不到一个时辰功夫来与他们联系,红尘客栈一方主要由宁逍遥作代表与之长话短说,这回当真是破天荒头一回有相当充裕的时间进行详谈了。
只可惜为掩人耳目,有且仅有一人能当这幸运儿。
若非作为一帮之主的宁逍遥担背要事,还轮不到孤心魂与之一睹。
显然,要睹冷杉一面并不容易。
光是其明面上的身份便非同普通。
——曾为太子少师,现任吏部侍郎兼姑苏巡抚。
根据朱家中州官制,太子少师为从一品官职,吏部侍郎则是正两品。
冷杉可谓年少失意,在没有任何势力背景的撑持下便无比接近一朝权力中枢。
怎奈未能随着太子登基再进一步,反倒失宠退居吏部,令人唏嘘。
不过彼时朝堂诸公倒没因此便看轻了冷杉,皆认为其未来发展不成限量,究竟这位吏部侍郎还兼有个巡抚职位,应算是朝廷能够补偿的最大恩惠了。
可这些年看下来,真是不过尔尔,所谓姑苏巡抚更像是聊以慰藉,冷杉的官运已是到头了。
朱家中州所设巡抚一职,初为督理税粮,总理河道,抚治流民,整饬边关,后着重军事,再后来兼有一州行政、军事、监察、司法等各项权力,职权之重无与伦比。
但如此设职,便与各州原背责民政、财政的布政使司,背责军事的都指挥使司背责军事,背责司法的提刑按察史司,存在直接矛盾冲突。
为此,朝廷干脆让一些巡抚专职处置处所事务。
中州三十六州,共有巡抚三十名,普通边关重地为专职常驻,又称镇守,其余则是兼任。
要是兼任别州巡抚,冷杉或许还有出头之日。
好死不死撞上了姑苏!
姑苏文治有他的老前辈,曾为先皇少师的王行义。
武功有唯一还在其位的,护国五虎将之一,梁飞雄。
剩下一个余规,名头稍逊,却也在中州大半官场不落铁面判官之名。
三个老王八,没一个省油灯。
互相制衡十余年之久,对内,朝廷各方看着都安心,对外,没人敢说不宁神。
本以为来了个小屁孩,三个足当冷杉爷爷辈的老家伙会有爱幼惜才之心,宁愿退居幕后各扫门前雪。
没成念,三方都没把这位“姑苏巡抚”给放眼里。
给个闭门羹吃是家常便饭,便是接睹了对方,也仅是吃喝玩乐伺候,不谈任何公事。
所幸这巡抚大人也是个好性格,不吵不闹,连个屁都不放。
每次下姑苏,都是动用自己的人力物力财力做事,而后就灰溜溜地走了,不带走一片云彩。
就是平民公民们听了也会觉得怪不幸的。
当然,姑苏本就相对平和平静,不需冷杉来多省事,不然其他各方可不会随便放过打压异己的机遇。
再怎么说,这位子或多或少都能捞着不少油水。
也不是各方没有动过争夺这块香饽饽的心思,只是稍一运作,才发明阻力不是普通的大。
闹到后来,大家才大白,越是大家都念要的,就越是不容易得到,互相间全存在竞争关系。
一切也就保持原样,廉价了这位年青巡抚。
大家心底里的郁闷无处发泄,便只能宣诸其他渠道了。
比如将冷杉称作是“低调巡抚”,寓意是全中州最低调的巡抚。
实则是讽刺其为全中州最窝囊、最废物、最百无一用的巡抚!
冷杉自然对此一笑置之,到底是得了廉价的人,不能瞎卖乖,推仇恨不是?
后来,朝廷各方也只能慢慢接受这个现实。
不接受的就换个思路,不再念着把冷杉给摘除,而是推拢。
最终,还是同在吏部、几沾点香火之情的俞家近水楼台先得月。
在胜利笼络冷杉后,俞家曾为之大摆筵席。
冷杉亦不背所望,礼尚往来,给俞家带去了相应的便利和报答。
如果冷杉至始至终都只是个朝廷官员倒也罢了,俞家算是有投资有报答。
可俞家若是知晓冷杉坐在孤心魂面前的另一个身份,恐怕肠子都市悔青了。
正因俞家的青睐,冷杉才得以在必然程度上避开各方耳目,形成灯下黑的场合场面。
能力将更多时间和精力投入到中州朝廷及江湖间的事势时事中,乃至将眼光投放到番邦意向上。
才成了最早为中州未来布局落子的幕后执棋人之一!
毫无疑问,红尘客栈便是冷杉授意宁逍遥操办起来的。
用普通的话讲,今儿孤心魂是来睹客栈真正的大掌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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