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氏腚儿刚挨着凳子，手就够着了桌上的点心，咬了一口甜甜脆脆的芝麻酥就说开了。
杨若阳把茶放到她们面前，微笑着点头。
又去看孙氏的脸色，确实是一副余悸未消的模样。
杨若阳挨着孙氏坐下来，对她说：“娘你别怕，人死如灯灭，没了就没了。“
孙氏抬起眼来跟杨若阳这苦笑了笑，“哎，太惨了，先前听你四婶回来提及……我都不敢听。“
杨若阳于是看向刘氏。
这眼神，杨若阳念表达的是谴责和不满。
但刘氏也不知是不是到了夜里就灯下黑还是老眼昏花咋地，竟然将杨若阳的眼神误认为是问询。
她一口气吞下嘴里的糕点，上下两片唇碰撞在一起就提及了傍晚时候跟去安设点那边的所睹所闻：
“唉呀妈呀真是闹心啊，他们底本说不让大平娘看，结果大平娘扑过去就把裹尸袋给扯开了，里面哪里是个人哦，说是一头泡得发黑的水牛都有人信呢！“
“大平娘嗷嗷的哭，还念拿手去抱旺福，结果那手指头才刚碰到旺福身上，就破了洞，脏腑里的酸水啥的一股脑儿的从那些破洞里冒出来，门板上，地上，滴滴答答掉得到处都是。“
“那股子恶臭我就不说啦，比烂了的死耗子还要臭，哦对了，他身上脸上挂满了水蛭和蚂蟥，一只眼珠子被泡得挤出了眼眶，就这么紧紧集集的挂在脸颊边，耳朵被鱼虾吃掉了半截，鼻孔也只剩下一个，啧啧……我都看不下去啦，
晚上回来这胸口堵得难受，火烧火燎的，也没啥胃口，平时能吃五碗饭，夜里就凑合着吃了三碗半，早晓得我就不应去看！“
杨若阳听得木鸡之呆。
王翠莲也是瞠目结舌。
孙氏轻轻摇头，既发急，又惋惜，各种复杂的表情在那张苍白的脸上交织。
“阳儿，你该不会也被吓到了吧？哎，早晓得你胆子这么小，我就不应说那么多，我这张嘴哟真该堵起来！“
刘氏关心的询问着杨若阳，果断拿起一块糕点堵住自己的嘴。
孙氏也担心的望向杨若阳，并轻轻握住杨若阳放在腿上的手。
杨若阳回过神，她先是反手回握了下孙氏的手，好让她宁神。
接着她又跟刘氏那说：“四婶，我方才确实是被吓到了。“
刘氏挑眉，正要说点啥来抚慰下杨若阳，便听到杨若阳接着又说：“让我吓到的不是旺福的死状，而是四婶你的胃口。“
“都这样了你都还能扒推三碗半饭，你可真是……“
抱歉，语文没学好，找不到词语来夸了。
刘氏一点都没察觉出杨若阳话音里的调侃，或许她察觉出来了，但却自动过滤。
没举措，刘氏这种人天生的高防御，基本是不吃物理和魔法攻击的，能击垮她的，只有她自己。
这种人实在也不错，至少活得利落索性。
比谁都糊涂，又比谁都清醉，不累。
几个人又说了一会儿话，唏嘘了一阵后，骆风棠他们终于回来了。
看到屋里这么多长辈都在，骆风棠过来跟她们打召唤。
孙氏得知杨华忠和杨华明他们也都回来了，于是起身告辞，骆风棠主动送她和刘氏到门口大路上，亲眼看着她们走进隔壁的院子门方才转身回家。
“那边情况咋样了？“杨若阳给他倒了一碗茶润润嗓子，在他身旁坐下后问。
“……曾经支配好了，今夜后半夜火化，先火化了，接下来再照着规矩来守灵，到时候请袁道长过来做个俭朴的法事，因为没有棺材，暂且将旺福的骨、灰放到道不雅去存放一段时日，等水退了，到时候再寻个时辰入土为安。“
杨若阳听着骆风棠说那边的事，安静的点头，“嗯，这样支配妥当。“
骆风棠轻叹口气。
“旺福这个人，落到这样的终局，或许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吧，村里人唏嘘归唏嘘，但我看了下，几乎没啥人同情他，可睹他这一辈子做人很失败。“他又说。
杨若阳嗤了声，“不说其余，就冲着当初他对兰儿堂姐做下的那些事儿，也不是人能做的。“
人在做，天在看。
善恶到头终有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你这会子……能吃得下东西嘛？要不，我去给你热点饭菜？“
边上的王翠莲睹他们夫妇暂时没再聊天了，骆风棠在喝茶，杨若阳托着腮坐在边上发呆，于是打破了安静问。
杨若阳于是也将问询的眼光重新移回骆风棠身上。
是啊，他夜里还没吃呢。
骆风棠看向面前的大妈和杨若阳，面色有点奇异，说：“算了，我夜里饿一顿吧！“
王翠莲和杨若阳交换了个眼神，两人都大白了。
王翠莲只能苦笑。
“一个大老爷们，这样饿一宿对身体不好，要不，勉强糊弄几口？“王翠莲又关心的问。
骆风棠的神色染了几分为难，脑子里闪过那些不太舒适的绘面。
面临大妈的好意，他不知该如何谢绝，杨若阳出了声：“算了大妈，随他吧，今个也是他亲手把旺福从水里拽出来的……饿一宿也不会出啥岔子，您忙了一天了也去歇息吧。“
王翠莲离开后，杨若阳跟骆风棠这开打趣说：“你在这方面的抗压能力，远不及我四婶啊。“
骆风棠捧着茶碗，眉峰微挑，不太大白杨若阳这句没头没脑的话。
杨若阳抿嘴一笑，接着把先前刘氏夜里的情形给说了。
骆风棠听完，恍然了。
他轻轻摇头，放下手中的茶碗对杨若阳说：“你待会先睡，我还有点事要出去一趟。“
杨若阳讶了下，望了眼院子里的夜色：“啊？咋还要出去呢？这都要睡觉了呀！“
骆风棠很是歉疚，放下茶碗扶住她的肩膀：“旺福无子无女，大平娘一个妇道人家更是没有主意，小琴改嫁，两个孙女年幼，旺福同宗族的人基本都出了五服，这个时候没有人出来给他操持死后事，不但我，待会岳父也要过去的，等火化完了，我再回来。“
杨若阳不是那种不明事理的女人，她闻言只能按下对他的心疼，给他装了个水袋子在身上，送他到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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