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暖花开时节秦淮河两岸杨柳依依,作为京城内最繁华的地段,树下游人往来川流不息。 河水波光粼粼,映照着蓝天白云,河面上一艘装饰华丽的绘舫缓缓行驶,舫中被打发出来的乐妓们在舫边嬉闹着,有人俯身伸手去弄水,便揉碎了一片水中的云朵。 绘舫之内,屏退了外人的永昌侯蓝玉与户部侍郎傅友文正对坐饮酒。 别看傅友文是傅友德的堂弟又是文官,但论起私交来,傅友文跟蓝玉可是铁哥们,两人关系相当亲昵。 不过,他们出现在这里,当然不是计划抛开了朝堂的纷争,沉醉在这美好的春光春色之中,而是另有要事相商。 蓝玉举杯向傅友文敬酒,笑道:“傅兄,你看这秦淮河春色如何?” 傅友文闻言,跟他碰了碰手中的酒杯,从绘舫两层推开的窗户望向外面,只睹河水清澈,鱼儿在水中自由穿梭,岸边桃花亦是盛开,落英缤纷,宛如一幅绝美的绘卷。 傅友文点头赞叹道:“美不胜支,真乃人间仙境也。” 两人相视一笑,却没急着说正事,而是继续品酒聊天,酒过三巡,两人都有些微醺。 蓝玉此时溘然感慨道:“傅兄,你我身居高位,能得此闲暇时光实属不易,但愿这秦淮河的美景能长留人间,我辈也能常保此心境。” 傅友文深有感到地点头道:“蓝兄所言极是。” 说罢,两人再次举杯相碰,清脆的碰杯声在绘舫内回荡。 气氛曾经烘托到这里了,不聊点大事,倒是实在是说不过去。 蓝玉用胳膊支撑着案几,身体前倾,抬高声音用极小的声问道:“上次托傅兄探听此次出征主帅的事情.” 作为当事人,蓝玉始终在朝中暗暗活动,念要争取到此次作为主帅的机遇。 因为这些年来他基本都是作为副帅,随傅友德、冯胜等人出征的,洪武四年随傅友德平蜀,岭北之战给徐达当先锋,前几年又参与了征云南,却始终缺乏独当一面的机遇没举措,洪武朝的名将,实在是太多了,前些年轮也轮不到他。 不过这几年,蓝玉较着感到到,自己的机遇可能要到了,因为他的年纪并不大,今年才四十多岁,跟那些五六十岁的国公们比,正是当打之年,并且他的资历和辈分还有军中派系关系都相当硬.他是常遇春的妻弟,从姻亲关系上,朱标还得喊他一声舅舅,更何况,他从青年时便随着常遇春交战沙场,基本完整继承了常遇春在军中的关系,这一点上常茂都比不得他。 傅友文淡淡一笑,只道:“不背蓝兄所托,曾经探听到了。” “喔?”蓝玉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异色。 他也没念到,傅友文真能把这种诡秘探听到,并且还真敢跟他说。 “此次出征,你是主帅,堂兄那边不会动。” 蓝玉捏着玉杯的手悬在了半空中,他先是一怔,旋即就是掩饰地很好的喜色。 “可是颖国公相让?” 蓝玉以为,傅友文是直接问的傅友德。 “非也。”傅友文似笑非笑道,“却是你这做舅爷的,要好好谢谢那位。” “雄英?!”蓝玉有些出乎预料,他晓得阳阳海刚刚开启过一轮,但是圣孙坛上通话的具体内容,哪怕对于他,也是保密的。 现在国朝文武分立,朱元璋也不念让勋贵们太多干涉文官方面的事情,所以哪怕是蓝玉这种级其余侯爵,虽然曾经是准公爵的存在,但念要获知某些朱元璋暂时没告诉他的信息,也得找人探听。 “不错。” 傅友文浅浅地呷了口酒水,低声道:“过不了多久,陛下应该就会召你前去了,这事我告诉你,实在也就是早一两日的时间而已圣孙预测你作为主帅会全歼北元朝廷,甚至连时间地点都给了,不过更具体的信息,我便不晓得了。”
现实上,这点信息,也是只有侍奉在朱元璋身边的军机大臣才有一星半点的机遇得知,不过具体傅友文是从哪位军机大臣口中得知的,他却不肯对蓝玉说。 不过,这些信息曾经足够了。 蓝玉悬着的心,终于是落了下来。 这一仗难打,但只要打好这一仗,他不但能够进爵国公,并且足以依附着覆灭北元青史留名! “奇然间地点还有无线电台,要是打不好,我可真就对不住雄英这么帮了。” 蓝玉唏嘘片刻,还是自家孩子靠谱,可惜,他那侄女死的太早,如今这太子妃吕氏还有那朱允,他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非止如此呢,圣孙为了你这一仗,还送了些其他能派的上大用处的东西。” 傅友文当了回可恶的谜语人,可无论蓝玉怎么问,都是饮酒笑而不语,极大地勾起了蓝玉的好奇心究竟是什么东西,能为这一仗派上大用处? 不过,既然傅友文死活不说,蓝玉也就不寻根究底了,他被选为主帅,那这些东西,天子肯定会告诉他,只不过是早几日晚几日的事情。 安心下来的蓝玉,看着绘舫从秦淮河飘进了莫愁湖,却不由得感叹:“莫愁前路无知己,世界谁人不识君只是一念起来雄英如此帮我名扬世界,我却无以为报,心里不是滋味。” “嘿。” 傅友文终于喝完了壶中的酒:“以为光是你如此吗?圣孙若是真能回来,那才有咱们的好日子过,要真是朱允以后当了天子,指不定怎么敲打呢,要晓得,空穴来风这四个字可不是白说的。” 蓝玉心头一凛,道:“你是说,预测的未来中,关于削藩的传闻?” “不错,可蓝兄你说,削的真就只有藩吗?勋贵便不会被削吗?以前太子妃,那是咱们自家的侄女,现在的,那是那帮文官造就出来的,人还没有个远近亲疏?再说,有其母必有其子,朱允跟咱们亲昵吗?” 傅友文虽然是文臣,但他是勋贵集团里极大都的那个文臣,他的根还是在勋贵这边的,所以立场跟传统的文臣士医生,显然是不一样的。 蓝玉点了点头,这话在理,吕氏和朱允,对于他们这些人,也不过是皮相尊敬罢了,心里怎么念的谁晓得呢? “可惜了,允是三子,如今没了嫡子的优势,性格又怯懦,才智也只是中人之姿,无论如何都轮不到他了。” 蓝玉也有些无奈,当初选太子妃,勋贵们拿到了优势,文臣们只能把太常寺卿吕本的女儿推到了次妃的位置上,可谁能念到,常氏生朱允的时候难产而死,吕氏就这么被扶正上位了。 所以,眼下的情况就导致了,在勋贵和文臣的长期斗争中,到朱标这一代,或许勋贵还能压文臣一头,可如果到了第三代,是朱允当天子,那么双方的力量对比肯定就要此消彼长了。 老一辈的勋贵国公们,可以不在意这种事情,因为他们肯定活不到那个时候,但是作为大明军界新生代的领头人,蓝玉却必要考虑这些几十年后的事情。 “无论如何,还是盼望雄英能够回归大明,否则的话,以后的日子,恐怕会愈来愈难得。”蓝玉很是赞成地说道。 傅友文看的很透彻:“常言道: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若是朱允继位,说不得就真会有主少国疑的那一天,到了那时候操作把持不了我们这些人,指不定我们就会被当作绊脚石搬走,免得碍了新皇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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