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
先是几声枪响，然后是“轰隆”一声，仿佛是手雷爆炸的声音。
随后是“哒哒哒”的德式冲锋枪，枪声、呼啸声、呵斥声、惨叫声，漫天的火光映照天际。
张义赶到的时候就睹杨文轩把守的一处关口此刻曾经成了断壁残垣。
黑烟滚滚，尘土弥漫。
几个便衣从残垣旁边推出几具尸身。
前几具尸身依稀可以识别出是宪兵、警员和便衣，但最后一具尸身在爆炸的中心，此刻曾经改头换面了。
此人的身边还躺着一个损坏的电台。
杨文轩抹了一把脸上的黑灰，将电台捡起，仔细打量几眼，欣喜道：“美式电台，应该是日本人的。”
接下来他一指那具曾经看不出身份的尸身，环顾摆布，斩钉截铁道：“此人就是日谍头子，代号老鹰的小野昭。”
张义总觉得事情没有这么俭朴，老鹰小野昭即便趁着这个时机突围，也不会抱着同归于尽的念法吧？
可看着杨文轩那兴致勃勃的劲头和一寡便衣特务手舞足蹈的模样，他只好压下心中的困惑。
这时候又听杨文轩问道：“你那边是最先响起的枪声，什么情况？”
张义将事情一说，道：“我疑惑此人是红党，不过具体的身份还要确定。”
杨文轩眼前一亮，重重点头，道：
“这就对上了，我们抓捕的是日谍，不知怎么就误中了副车，日本间谍刁滑狡猾，念趁这个机遇浑水摸鱼，趁机突围逃走，信赖我队员机敏，勘破了敌人的阳谋，交手之下，一往无前，在付出五人就义的同时终将悍匪日谍一举消灭。”
张义心里直撇嘴，心说大哥，您老人家连汇报的措辞都念好了，我还能怎么说？
于是顺着对方的口吻附和道：“此次抓捕全靠组长居中指挥统筹协调，才有今日之大胜，组长可谓居功至伟啊！”
这话说的张义自己都汗颜，那念杨文轩却是哈哈大笑，满脸的得意，一时间趾高气扬，仿佛曾经看到了功勋奖章。
张义小心提醉一句，“组长现在是不是先向科长汇报？”
“对对对，你说的对。”杨文轩一个模糊回过神来，抓到日谍头子这样的大功以前是他不敢念象的，念不到此刻却是手到擒来，他念了念道：
“可不能记了王副科长居中筹谋调度，运筹帷幄之功啊，哦，还有何科长。”
“嗯，还是组长念的全面。”张义假意奉承一句，心说看来你还没有飘嘛。
人在仕途，宦海沉浮，谁也免不了升升贬贬，起起伏伏。
而民国官场上的谋求和进退，并不全然和个人的能力和报背联系在一起，更多的是关联了个人的裙带关系和厚黑经验，手下立功，大部门功劳都是领导的，这是千年来不变的潜规则。
......
时间过了不久，不但王新亨来了，何志远来了，戴春风也来了。
这还是张义第一次逼真看到大名鼎鼎的戴春风。
他中等身材，长方脸显得有些过长，嘴巴又大又宽厚，除了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和又粗又黑的剑眉让人望而生畏外，其他都很平居，仿佛也没有念象中那么可怕。
戴春风穿戴一件卡其色短袖衬衫，胸口处别着一只钢笔，下车之后被一寡大特务簇拥着上前，看旁边人一脸喜意却又小心翼翼伺候的模样，张义瞬间念起一句话。
人的职位是由身边人和气氛烘托出来的。
这就像电视剧“康熙微服私访记”，每次康熙遭遇不测，命悬一线的时候，铛铛铛先是一阵慷慨鼓动冲动的BGM，然后就是三德子法印闪亮登场，猪脚的装逼时刻就到了。
此刻的戴春风无疑是如此，被周围人一烘托，无形中多了一股杀气。
此刻曾经没有张义这个小特务的立锥之地，他曾经被挤出了外围。
杨文轩也只能靠在边上，在王新亨侃侃而谈的时候补充几句，但此刻他的脸上却是格外冲动，仿佛戴春风和他亲热扳谈，是一种莫大的荣耀，心中曾经升腾起了无限升官发达的盼望。
听到击毙了日本间谍头子小野昭和缴获了电台的时候，人群中的戴春风黑长的脸上终于显露出一丝笑意，兴致勃勃地拿起电台查看了片刻。
只是看到爹娘都认不出的尸身的时候，却是冷笑一声，玩味的眼光锐利地盯住了王新亨。
王新亨又看向了杨文轩。
杨文轩在几十双眼睛的注视下，只觉压力大增，硬着头皮，“啪”一个敬礼，坚定道：
“报告处座，卑职坚信这就是日谍小野昭的尸身，属下愿以性命担保。”
“好。”
戴春风终于点了点头，对王新科叮嘱道：
“马大将此案的前因后果详细写成报告，我亲自向委座给你们请功。”
“是。”王新科急速敬礼，脸上红光涌动，看得一旁的其他几个科长嫉妒不已。
.......
这边的纷乱完毕，刘魁那边也取得了进展。
在巡警和保长的协助下，顺利找到了汉子的居所。
周立维，老周，湖北人，现年40岁，单身独居，公开身份是惠来商行的司帐。
从床下搜出手榴弹、土制炸弹一颗，还有一叠皱巴巴的钞票和几枚银元。
老周虽然身中两枪被送往医院治疗还没有开口，但他红党的身份基本确凿无疑。
张义看着得意扬扬的刘魁，此时，他的心却被一种巨大的不安感所缠绕，如果老周真的是红党，那么他能抗住接下来的审讯吗？
他有种冲动，连忙将老周营救出去，但随即他否定了这个念法，任何率性而为的活动都是危险的。
不说老周不相信自己，不会合营自己的营救，一个不小心露出破绽，只会让自己死无葬身之地。
一个个营救计划掠过张义的大脑，随即又被他否定，面上却露出几分狰狞，夸奖道:
“刘队长，干的好，今晚再和兄弟们辛苦蹲守一下，说不定还有不知情况的红党凑上来呢，到时候正好守株待兔，将他们一网打尽。”
“宁神吧，队长，只要来了肯定跑不了。”刘魁自信一笑，又搓搓了手探寻问:
“队长，不知处座今天来都说什么了”
“呵呵，当然是夸你刘魁干的好，说不定现在正给你请功呢，刘少尉说不定马上就是刘中尉了。”
张义打趣一声，然后就拍拍屁股回家了。
刘魁呵呵一笑，晓得张义在打趣他。
戴老板哪晓得他这号人，不过此次抓到红党一名，再怎么少尉也能变中尉了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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