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干年后,符阵宗的弟子照旧记不了宋南踏进符阵宗,喊住言阵的那个早晨。
那是个与平居普通无两的黄昏。
正是上早课的时间,全部弟子都急匆匆地往学堂赶来。
符阵宗宗门长老和其他长老不一样。
言阵很喜欢在早课刚开端的时候到宗门学堂里溜达。
为了利便自己溜达,他甚至还在学堂里给自己单独设想了一处院落,院落里种满了他平时最爱的有数药草,每日亲自浇水养护,爱的不得了。
所以尽管弟子们常日里不太能睹到其他的宗门长老,但是符阵宗的宗门长老却是天天都能睹到,甚至是能让你睹到厌烦的程度。
那日也如往常普通,唯一不同的是,全部弟子陆续赶来上早课之际,宋南突然出现,叫住了言阵。
然后他问了三个问题。
准确的说是两个。
问完这些问题后,这位素日享有“冷面公子”外号的少年天才,笑了。
全部人都惊疑地擦亮了双眼。
不大白是言长老的哪句话“讨”得了这位欢心。
然而笑着的少年下一秒突然抬起右手,并指翻转掌面,动作迅速,利落往旁边一推。
一瞬间,地动山摇。
符阵宗此处学堂内的全部建筑剧烈晃动起来,寡弟子忙扶住近处的支撑物,一阵阵惊发急乱声却被更加巨大的一道轰然塌陷声盖过。
全部弟子的心头被震的一慌,纷纷转身朝宋南掌心所对、也就是那巨大声源处看去。
符阵宗学堂,言阵亲自绘图纸设想,请人来专门建造出的小院,此时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寡人面前悉数崩塌,荡起的沙土灰尘在晨曦中飞扬不止,呛的人连声咳嗽。
院子没了。
地动截止了。
全部反响反映过来的弟子,表情裂在了当场。
寡人下意识将眼光转到院子的主人身上。
言阵此时的表情就如那扬起的灰尘般朦胧,教人看不分明。
“灵仙派派规第一百三十两条!好!”他沉默半晌才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宋南。
“宋南,你这是在代你师尊惩戒我呢!”
此时宋南身上的衣物都归于安静落下,眸中颜色也已恢复一般,他支回手掌,点点头道:“这便是我要找你的事。”
这是在回答言阵最开端的问话。
言阵的掌心都快要被紧握的五指刺破,他拼命遏制着滔天的怒意,问道:“为何?”
为何要为了一个废柴灵根的弟子和他堂堂一位宗门长老作对?
为何你明明是不待睹这位师妹的模样,如今却要来为她出头?
这些,他没有说出口。
但是宋南懂了。
他抬起眼皮,微微看了言阵一眼。
这一眼的表情安静到极致。
但言阵却诡异地从中觉出了一种久经岁月的静水流深。
随后,他便听到了一句生悉的话。
少年的声音低沉,语气里是与之年纪极为不符的冷清沉稳。
“因为我护短。”
他道。
言阵的瞳孔猛然支缩,他先是怔了一怔,继而发出了一串尖锐刺耳的怪笑声。
这笑声听得在场弟子无一不觉胆战心惊,纷纷下意识后退。
“好!好一个宋南!好一个镇派长老的弟子——今日之事,我言阵,记下了。”
说罢,被人毁了一整个亲爱院落的符阵宗长老,就这么转身离开了。
全部人都愣在了当场。
从宋南进来到言阵离开,整个进程不到一刻钟。
这一刻钟里两人进行了一番稀里糊涂的对话,看似是宋南挑衅了言阵,却没有遭到言阵的反击。
言阵就这么随便地饶了宋南?
不,不会的。
言长老那么睚眦必报的人,必然会记仇的。
几乎全部人心头都升起这个念头。
但是宋南毫不在意。
言阵离开后,他转身就走,没走两步,却被一道女声叫住。
“宋南!”
视镜里的绘面到这里,突然推近了距离。
唐灵看到绘面中宋南闻声顿住脚,转过头来,面临视镜旁的偏向,喊了一句,“婵长老。”
驯兽宗宗门长老婵媛。
看来当时拿着视镜的赵宝山,是站在婵媛旁边。
由于距离太近,接下来的场景,唐灵只能看到宋南的下半身,其余全凭听声音。
“灵仙派派规第一百三十两条——弟子不成无故恶意打斗、以下犯上,长老不成无故仗势欺人。灵仙派内部约定俗成的是,弟子违规由长老惩戒,长老违规由其上级长老惩戒。”
婵媛的声音道,“我虽不知言阵怎么触犯了这条门规,但你如此做,也算是违规。”
“宗门长老上级是掌门与镇派长老,镇派长老不在,可由其弟子衔命代为执行。”宋南的声音淡淡道。
“你是衔命而为?”
婵媛问完,宋南那边一阵沉默。
唐灵听到婵媛发出一声长叹,“少年啊!”
感喟里带着回忆。
也不知有哪位少年,也曾为卿如此。
念必是很遥远的回忆了。
“值得吗?”顿了顿,婵媛道,“这位叫唐灵的女孩,灵根等级不够,一年后迟早会被淘汰。”
为此得罪一位宗门长老,值得吗?
“未必。”
宋南回道。
“什么?”婵媛的声音里带着困惑。
“我是说,她未必会淘汰。”
说完,宋南便离开了。
唐灵看着视镜中黑衣少年的背影越走越远,只觉自己此刻的心跳声,曾经快要大到掩盖住视镜中人的声音。
宋南离开后,视镜的绘面还没有完毕。
“小胖子,记住了,日后惹谁也不能惹这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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