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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相见时难(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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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永和八年,鱼家迁居洛阳,鱼歌与洛阳诸子宴饮,大醉后回到鱼家尊府,昏昏睡了几日,醉来后看到憔悴的江氏坐在床边守着她,鱼歌睹到江氏,忽而掩面而泣。≧ 江氏听睹声音,醉了过来,睹到鱼歌坐在床上咬着手腕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心底只觉心疼。

江氏推着鱼歌到铜镜前坐好,为她梳着及腰长,鱼歌握住江氏为她梳头的手,倚在江氏臂弯之间,轻声说:“娘亲,歌儿念外出去走走。”

江氏闻言,手上的梳子跌落在地上,落地有声。一旁的青鸾忙把梳子捡起来放到梳妆台上。江氏有些着急,问:“外边处处战火纷乱,你出去做什么?哪都不许去。”

鱼歌闻言,晓得江氏是为她好,还是止不住说:“女儿念出去看看,念去漫游列国,看看诸国风物。女儿念到以后要嫁入宫中,念到再不能时时睹到爹爹娘亲,念到要在那深宫里头孤独终老,女儿心底就觉得怕……”

江氏睹鱼歌流泪,也流下泪来。念到鱼歌所说,只抚着她头,对她说:“你去问你爹爹吧。”江氏说完,走了出去。

鱼歌依言,梳洗罢,到书房里去向鱼海问安。鱼海正在院中独自下棋,鱼歌上前去,鱼海知是鱼歌,只专注着眼前的棋局,说:“来了?”鱼歌点点头,在鱼海面前坐下,两旁的池中开满睡莲,水池边种着金竹,夕阳照壁,有些许光落在鱼海身上。

鱼海将手里的棋篓递一只给鱼歌,鱼歌执子,与鱼海对弈。直到夜里,家奴来请鱼海用膳请了好几次,父女两人才分出胜背来。鱼海站起身来,问:“今日可留在我这里用膳?”

鱼歌看着灯光下的鱼海,喊了声:“爹爹。”鱼海睹鱼歌表情有些舛讹劲,便问:“何事?”

鱼歌说:“百里先生曾教导过女儿,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

鱼海看着鱼歌,心底有些堵得难受,只睹鱼歌说:“今日女儿特来请求爹爹应允在女儿及笄之前的这一年里漫游列国,增长睹识。”

鱼海说:“你下去吧,我念念。”

往后,鱼歌一直在计划漫游列国的路线,青鸾在一旁问:“女郎……不计划带上青鸾吗?”鱼歌看着青鸾,说:“我年前回来,两月时间,带上你还得照顾你。再者你生得太美,跟着我在外边晦气便。”鱼歌说完,继续整理着手里的东西。一切整装待续,鱼歌翻身上马,辞别寡人踏马而去。

江氏看着鱼歌的背影消失在街头,转过身来,边落着泪边责问鱼海,“你怎么就许了她呢?你不知当今世界不太平吗?”

鱼海看着鱼歌所去偏向,对江氏说:“妇人之睹。”说完转身回了府里。

江氏和鱼海怄了好几日气,当知晓鱼海早在鱼歌确定了路线之后就曾经让人带着书帖打点好了各处父母官帮忙照顾,鱼歌那匹枣红马好认,自然走不丢。再者,鱼歌奔出府半刻不到,鱼尊府奔出一群随侍奴仆,皆身怀武功,在远处护着鱼歌。也不必担心她的安危。江氏这才请鱼海到院里用膳。

鱼歌一路东行,到了伏牛山下的小镇上到处探听有没有一个叫王猛的寒士,寡人皆摇头说不知。鱼歌坐在酒馆里喝着茶,看着街上人来人往,思索起当初在洛阳大醉时那个奇异的梦来。

梦中鱼歌走在伏牛山下的镇子里,一直念上山,一直上不了山。一个挑着畚箕的男子沿街叫卖,鱼歌睹了那人,上前揪住他的领子,厉声问:“你是谁,你叫什么名字,从哪里来,欲往何处去?”

男子边抠着脚卖着畚箕,边说:“我姓王名猛,字景略,从伏牛山上来,欲到世俗人间匡扶乱世。”

王猛其名,师父百里卿鹄说过。伏牛山,她在更生之前在那里遇到过一个老道,是他引她更生于世。而这个卖畚箕的人,虽褪去了弱冠少年的青涩,但还是能认得出这就是当年半倚栏杆看无字兵书的人。伏牛山,王猛,百里卿鹄这三者之间,到底有什么联系?

“你又是谁?你又叫什么名字?你又从哪里来?欲往何处去?”王猛问。

“我……”鱼歌不晓得该怎么作答。只跟在王猛死后上了伏牛山,一路睹他身上挑着的畚箕变成了一册册兵书,看着他从一个身着蕴袍足曳蔽履已入而立之年的男子变成一个锦衣华服佩锦绣香囊的青年男子,一路走进伏牛山深处。

鱼歌醉来后边策马以漫游列国为名来到伏牛山下,而山下人并不知王猛其人。鱼歌喝完茶结了账,骑马入山,在山中寻了四五日终不睹梦中那生悉的风物和入山的路。

腊月底,宫中送了信来,邀江氏与鱼歌入宫赴宴。江氏拿着帖子,看着屋外。起身到书房去找鱼海,问:“咱们家歌儿,什么时候回来?”说着,把手里强皇后命人送来的帖子递给鱼海。鱼海看了后,召来近卫问鱼歌踪影,近卫支枝梧吾说:“自女郎入山后,尊府随女郎同去的随侍就再没有消息。”

“没了消息?”鱼海把手上的帖子重重地拍在桌上,来不及呵斥近卫忙召人去伏牛山找鱼歌的影子。

宫中,强氏边看着宫人往返有序地布置着将要宴请百官夫人的宫室与花园,边说:“大秦始立,一切从简。”正说着,溘然有宫人送信来,强氏看后,说:“鱼小妹染疾,江氏留在府中照看,母女皆不能同来,鱼家的位置就撤了吧。”说完,走了出去。

苟夫人带苟云入宫赴宴,苟云睹梁家夫人远远地带着梁怀玉走来,趁苟夫人没睹梁家母女,便推着苟夫人走开了。勾云念起之前梁怀玉跟她说苻坚表兄喜欢鱼小妹的事,她傻傻地去找了鱼小妹要鱼小妹离苻坚表兄远些,而第两天鱼小妹一家就搬离京师。

近半年没睹,勾云在人群中找着鱼歌的影子,她念睹到她,又不知念对她说些什么,遍寻不睹,直到开宴。勾云环视摆布不睹鱼歌的影子,便问:“姨母,怎么宴会上不睹鱼家母女的影子?”

苟夫人看了勾云一眼,把手里的酒盅放下,对她说:“据说是鱼小妹患了恶疾,江夫人要照顾鱼小妹,故而没有前来。”勾云有些震惊,又有些愧疚。看着席间觥筹交错,勾云睹各家夫人谈笑晏晏,只觉无趣。

席间强氏说到宫中诸公子到了娶亲的年纪,问席间可有哪些人家的女郎已行过及笄之礼?梁夫人素知梁怀玉心中仰慕苻苌,便说:“家中小女怀玉已过了及笄之年,不知能指给哪位公子。”

强氏闻言有些震惊,这样直言不讳的夫人可不多。看了看说话的人,小声身边的女奴,“说话的人是谁?”

女奴看了位置,答:“是尚书左仆射梁安家中的夫人。”

强氏闻谈笑了,说:“等我回宫看看,哪位公子愿娶你家女郎为妻子。”

梁夫人吃瘪,也不再问。梁怀玉在席间只觉得受了侮辱,却又不好作,好不容易捱到宴会集去,随母亲家去的途中,梁怀玉与母亲同乘一车,马车走在途中,梁怀玉才抬高了声音,说:“母亲你可是糊涂了?”

梁夫人惊讶,问:“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来?”

梁怀玉说:“前些日子京中盛传晋中军殷浩送厚礼来梁家尊府,天子陛下因着谣言还疏远爹爹许多,今日娘亲当着寡人的面说出这样的话,岂不是自取其辱吗?”说完不等梁夫人有所反响反映,梁怀玉跳下马车,让人给她把马牵过来,策马跑了出去。

宫中,宴席集去后,强氏在宫女搀扶下入宫歇息,宫女笑说:“梁家夫人也是疯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这样不知廉耻的话来。”强氏笑道:“梁家既然有意要与我苻家结亲,那么左仆射梁安也应当不会做出对不起大秦的事来。”

梁怀玉策马出城,遇到从酒馆里出来的邓羌,邓羌睹到梁怀玉,笑着策马追上,两人出了城去。坐在月光下,梁怀玉问:“有酒么?”

邓羌扔了酒袋给她,问:“你今日遇到什么事了?”

梁怀玉把酒袋扔还给邓羌,说:“无事。”埋着头,许久,才把在宫中的事情同邓羌说了,邓羌说:“能为这样的小事介怀,看来我们的怀玉姑娘果然是长大了。”

梁怀玉冷笑一声,念起强皇后说话的神态来,心底又是一阵难受。邓羌说:“这么些年了,你还是喜欢苻苌?”

梁怀玉抬起头来看着邓羌,笑说:“实在你也不错。”打趣事后,两人翻身上马,回了家去。

到了尊府,管家忙引梁怀玉入内,睹到父亲梁安满面怒容端坐在屋中,一旁是一脸哀戚的娘亲。梁怀玉才入内,梁安便怒道:“你好好的招惹谁不成?”

梁怀玉不解,忙问:“父亲这话,是什么意思?”

梁安把强氏让宫人送来的书帖扔到梁怀玉面前,梁怀玉拾起,心如针扎,却还是兀自镇定,坐下问:“苻生是谁?”

梁安还未来得及回答,梁怀玉口中的茶水便喷了出来,咳嗽了半天,眼泪都咳了出来,念起之前和苻坚抢夺青鬃马的那个独眼小儿,心底没由来一阵厌恶。兀自抹着嘴说:“强皇后竟要把我指给三子苻生?”说着拿着那张帖子笑起来,一路出了门回了内室,心底只剩下苍凉。

年夜,江氏无心打理其余事,只在府里等着鱼歌的消息。这入山了两十余天,一行人没有半点消息。江氏念起天大寒,鱼歌出门时连一件厚衣服都未曾带,越念心底越担心。心底一个声音说:她曾经死了。另一个声音说:她必然还活着。心底只剩煎熬。

夜半,江氏带着鱼汐守岁,模糊间睁开眼,听睹马蹄的哒哒声,看睹鱼歌正站在面前的小院里,轻声喊了声:“娘亲。”江氏睹状,不知是在梦里还是真是这样,忙迎了出去,推着周身狼狈的鱼歌问:“歌儿你去哪儿了,娘到处在找你……”说着忙推着鱼歌进屋。

鱼歌梳洗事后换了衣服,吃着东西时鱼海走了进来,与江氏一起看着狼吞虎吐的鱼歌。鱼汐站在一旁,把汤递给鱼歌,问:“阿姐,你去了哪里了?怎么爹爹派人到深山里到处都找不到你?”

鱼海坐在一旁,也等着鱼歌下文,他念晓得鱼歌遇到了什么事,念晓得为何入山的人只有她一人生还。鱼歌一时愣了,不知该说什么好,只答“在山里迷了了路,多亏老马识途……不然可能我也回不来了。”

念起入了伏牛山后正准备下山时,忽而现有人一直跟着她。只得策马急忙下山。途中扶桑马受惊,一路跑到了秦岭深山之中,之后她在山中迷了路。满山青黛落雪,鱼歌倚在山洞里采食野果饮山泉为生,几次架了火准备烤食野物都还是作罢。念起那只在雪野里逮到的蠢狐狸,鱼歌原来计划吃了它并把它身上的毛刮下来御寒,最终还是放了它。

大雪封山,狐狸不敢出山洞,便与鱼歌一起待在山洞里。一人一狐依偎取暖,雪停后鱼歌出不了门,那只小狐狸便逮了山雀衔了野果来与鱼歌分食,后来狐狸引了猎人到山洞来,鱼歌才跟着猎人下了山去。

而那猎人也算不上什么好人,鱼歌察觉那人不善,便骑上马一路奔回洛阳。

伏牛山上,一老道问一旁的男子,“那些误入深山的人可都指了回去?”

男子答:“都出山了。”

次年入春,鱼歌请求漫游列国,江氏不许。鱼歌假借入京睹太子之名入了长安,请求苻坚帮忙约睹苻苌,苻苌睹到鱼歌时心底掩不住惊喜,问:“你怎么来了?”

鱼歌说:“年前病中不能前来,年后自然要来睹你。”

三人骑马涉水,溯游而上,鱼歌立于水边,苻坚笑:“蒹葭苍苍,在水一方。”苻苌接道:“所谓伊人,在水一方。”鱼歌知他们拿自己打趣,忙骑马赶上。

别离时,苻苌说:“桓温意欲北伐,父皇要我追随叔父一同前去抵御晋军。”鱼歌闻言,心底生出些不好的心境来,问:“苻坚哥哥也同去吗?”

苻坚答:“我自然也要随父出征。”

鱼歌笑说:“若我也生是男儿身该多好,那样我就能与你们一起上阵杀敌了。你们都要抵御晋军,只是不知再睹时,又该是今夕何夕。”骑马上前,苻坚与苻苌送鱼歌出城。鱼歌送给两人一人一封书信,苻苌回宫后打开书信,只睹上书: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睹君,共饮长江水。此水几时休?此恨何时已?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背相思意。

笑了笑,让人把书信缝入香囊中,随身带着。苻坚回了府中,父亲苻雄叫他到书房中去,苻坚从书房回到房中,念起鱼歌送的那封书信心拆开看时,遍寻不到,再也没睹过那封书信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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