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9 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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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9 章

奇么?实在这种奇事不是头一次发生, 在这荥阳侯府中,几乎每一天都在上演。

奇然候尚柔的确要疑惑, 这个念儿是不是上辈子救过陈盎的命, 陈盎对她的情义,比对他亲娘还要深,就算自己的命险些断送在念儿手里, 他也能够大事化小, 小事化了。

可是舍娘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她讶然道:“郎主, 要不是郎中请得快, 又替您催吐, 您还有命活着吗?如今竟因她的几句话, 就把这件事翻过去了, 燕窝是不是她送的, 有她院里女使作证,郎主难道没听睹女使刚才的证词吗?此次您福大命大,万一下回她彻底把我药死了, 我又找谁去理论?”

没念到, 确实没念到, 人总是自私的, 在性命受到要挟时, 怎么能不自保,竟不知还有陈盎这样的人, 因为自己没死, 就大手一挥不再追究了, 难道他是个圣人吗?自己一向暗暗和正室夫人较劲,原来力使错了偏向, 她到现在才清楚地认识到,这府里头一个应该扳倒的,实在是念儿。

一但认清了这点,她就开端放出手腕哭闹不休起来:“我的一片心,到底错付了,郎主只爱念儿一个,别人的性命就不是性命。早前我也听过风言风语,说死了的盼儿就是被念儿下黑手害了的,我原先还不信,如今不由我不信了,死就在眼前,下一个轮到的便是我,郎主,你好狠的心啊!念儿是你的如夫人,我是你家买来的下人,我自知人微言轻,不能和念儿比高下,既然如此,还请郎主和女君放我一条生路,我愿意重回教坊,只求保住这条小命。”

一时间你方唱罢我登场,这小院再一次唱大戏一样热闹起来。尚柔脸上木木地,晓得陈盎这人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手心手背都是肉,到最后一个都舍不得废弃,所以为了逼一逼他,便道:“官人怎么看?舍娘果然要走,我也不是个不近人情的人,究竟她伺候官人一场,不能让她重回教坊,受那份苦。我可以将她的奴籍文书还给她,再赏她几两银子,让她自谋生路去。不过有些话要说清楚,人是为官人买的,是去是留,官人给句准话。若官人答理,我这就让人开了府门,放她出去。”

这番话果然让病怏怏的陈盎回光返照一样清醉过来,他觉得尚柔纯粹就是来搅局的,捶着榻板道:“娘子不说劝着点,反倒火上浇油?这满上京都晓得我家买了舍娘,现在无缘无故放出去,叫外头的人怎么说我?”

尚柔还是没什么钢火的模样,摊手道:“那官人说,怎么办?一个声称自己没下毒,一个担心自己死于非命,我是没有举措了,全凭官人弃取吧。”

要说弃取,那就是没有弃取,陈盎曾经吐得腹中空空,但肠子的绞痛照旧无法平息。一阵疼上来,冷汗泠泠,睹舍娘哭得眼睛都肿了,细念也确实不能不给她交待,只好横下心道:“罚念儿在佛堂跪一昼夜,不到明日这个时候,不许放她出来。”

这算是轻得不能再轻的惩罚了,可念儿不依,哭着说:“这是按着我的头,让我认下我没做过的事啊!郎主,您还看不出来吗,她们合起伙来逼迫我,您怎么不为念儿做主啊……”

舍娘这阵子也造就了自己的心腹,像押解人这种事,用不着她去费心,只要一使眼色,就上来几个婆子,连拖带拽地,把人弄了出去。

光是关进佛堂,那还不够,悄悄和人比了个手势,让把佛堂的门锁起来,不许给吃也不许给喝,甚至时候到了让不让她出来,也得看郎主什么时候念起她来。

尚柔睹一切都摒挡妥当了,也不在这院里逗留了,临走吩咐了舍娘一声:“好生照顾郎主,明日你来上房一趟,我有话吩咐。”

舍娘道声是,趋身把女君送出了门,回来自然使出满身的柔情,把陈盎伺候得舒舒服服。陈盎是个闲不住的人,第两日略好些就又出门了,舍娘方梳妆打扮起来,去上房向女君请安。

那厢尚柔刚看乳娘喂了安哥儿饭,听睹廊上通传舍娘来了,让乳娘把孩子抱下去。抬眼看,睹中路上一个身影婷婷袅袅走来,转头向祝妈妈递了个眼色,祝妈妈会意,退到里间捧出个锦盒来,放在了尚柔手旁。

舍娘进来行了礼,坐定后便和尚柔埋怨:“我往常只听说郎主偏疼念儿,却没念到心都偏到胳肢窝里去了,怪道侯爷房里姨娘和我说,盼儿的死因查到一半就不查了,念必也是为了保住念儿。我如今,很是为女君不值,不知那念儿让女君吃了几哑巴亏,女君是善性人,也不和她计较,换了我,早剥了她两层皮了。”

尚柔脸上还是淡淡的,正室夫人的肃静严厉从来不能丢,不过叹口气道:“官人十四岁起,她就在身边伺候,官人顾念她,也是情有可原。我呢,病怏怏的身子不中用,就盼着能安稳度日,少些费事事,但念儿就是不能让我称意。昨日经过我都瞧睹了,说出去的话,也不计划反悔……”言罢将盒子打开,取出一张叠得四四方方的纸递给舍娘,“你和我不一样,我曾经被钉死在这侯府里,一辈子离不开了。你呢,有了自由之身,就可以天高任鸟飞,倘或哪天不念周旋了,大可离开。”

舍娘困惑地展开纸,赫然看睹生悉的绘押,竟是自己的身契,一时不晓得尚柔在打什么主意,讷讷道:“女君……燕窝不是念儿让人送来的,是我……”

尚柔说:“我晓得。”

舍娘愈发不解了,手里的身契往前递了递,“女君既然晓得,做什么还要把这个给我?”

尚柔道:“该说的我都说了,把身契赏了你,你就再也不是念儿口中尘土一样下贱的人了。她如今有底气,是因为早就放了良,自恃高人一等,我不肯意她话里话外压你一头,世上人人活得不容易,做什么要被她如此作贱呢。”

舍娘听着,眼里顿时涌出泪来,托着身契哽吐道:“女君,我六岁就被爹爹卖入勾栏,这些年从来没有活得像个人过。我原以为女君把我买回来,是为了取悦郎主,却没念到女君以这样的心待我,我往后必然誓死报答女君,为女君做牛做马。”

尚柔笑了笑,摇头道:“我跟前不缺使唤的人,也用不着你做牛做马,不过念让你活得有尊严些,也不枉来世上走了一遭。”

舍娘终于嚎啕大哭,双手捂住脸,眼泪从指缝间渗出来,浸湿了那张身契,至少这一刻是真心实意冲动着。

尚柔说好了,“别哭了,安哥儿正要睡,别惊了他,你且回去吧!”

舍娘又千恩万谢一番,这才从上房退出去。

尚柔看着她走远,边走边拭泪,那背影也有孤寂之感,一时感慨万千。

边上的祝妈妈道:“大娘子看,她往后真能和您一心吗?”

尚柔也不敢笃定,喃喃说:“就看她的良知了。我今日赏了她这样大的恩典,她将来要是生出不应有的野心来,那犯在我手里,也是她现世现报。”

***

肃柔的女学都准备停当了,只要择个吉日,就能开门授课。

早前那些登门询问过的人家,太夫人一一都打发人知会了,到最后核算人数,竟有十七八家,这还不算县主那个圈子中带来的贵女们。肃柔觉得很为难,人太多,怕是敷衍不过来,同祖母说了,“我原念支上六七个人,大家相处起来随意些,也便于商讨,如今一下子这么多人,莫说处所够不够使,就连桌椅都不够,还要大大添置呢,这可怎么办?”

太夫人的意思是,或者初一十五间错开来,或者就是教完了一批再支下一批,这样长久长久,也不是坏事。

“不过就是支你不支她,小心眼些的人家会觉得受了慢待,心里不利落索性。若是能够,还是尽可能顾全些。底下年纪小的女孩子也会慢慢长起来,送走了这拨还有下拨,学生永久是不缺的。”

肃柔念了念,觉得祖母说得是,别因这点小事引出不必要的芥蒂来。反正每次教学的时候不长,大约一两个时辰就完毕了,或者上半晌一造儿,下半晌一造儿,也不影响什么。

如此让人又添了桌椅器具等,像那些花器、香炉、十两先生也要多准备几份。终于都支配好了,那日她去了温国公尊府,委婉地同素节提及,往后自己若是要登门授课,只怕来得不能那么勤。就如赫连颂说的,县主是贵女中的贵女,虽然平时相处甚好,但人家小小年纪便曾经有诰命在身,和寻常女孩子万万不能一视同仁,总是先来问过她的意思,才好晓得日后应当怎么支配。

素节说:“阿姐不必顾忌我,我这人,和谁都合得来,只要不是太甚讨厌的,都可以以礼相待。那日我带去的从宜和穗岁,她们都说定了要在你那里习学,我同她们一起,正好热闹。我也晓得阿姐往后要忙,与其让你两下里奔忙,还不如我上你那里去,省了你的手脚。”

肃柔听了,对她的体恤很是感激,“如此就要偏劳县主了。”

素节笑着说:“阿姐不晓得,平时我要是随意出门,阿娘可要聒噪上好半天,问大白去哪里,睹什么人,几时回来,但我要是去你那里,阿娘绝不会拦阻的。我日日在家,实在也腻得慌,出去走走多利落索性,就算路上隔窗看看行人,我都是喜欢的。”

肃柔大白她的意思,素节的不幸在于是独女,连个能够结伴的姐妹都没有,不像张家姐妹六个,再加上绵绵就是七人,就算平时管得也严,但姐妹们一同出游,还是被允许的。自己呢,因为在禁中呆过,不像长于闺阁的女孩睹人少,且又承接了温国公尊府的教习,比起素节的世界,自己过确实实要精彩得多。

既然能够一举两得,当然是最好的事,说定了,又去长公主面前请了示下,长公主也点了头,含笑说:“既有从宜和穗岁结伴,路上多带几个女使仆妇,我也宁神。”

大家坐在后廊上喝香饮子,长公主又提及,“这两日张娘子没来尊府,前日鄂王家正式过了大礼,我们素节也是有人家的人了。”

肃柔讶然,转头对素节道:“真是恭喜你了,你怎么没告诉我呢?”

素节的脸红得像天边的晚霞,扭捏着说:“我原念告诉阿姐的,这不是……没好意思吗。”

人的心理就是这么奇异,不走心的事提及来,仿佛闲聊邻家怪谈,可是一但走心,就变得畏首畏尾,甚至还“不好意思”上了。

肃柔大白了,这门亲事果然很适合,她与长公主交换了下眼色,笑着问素节:“县主睹过鄂王家公子了?”

素节在母亲面前还是放不开手脚,站起身扯了扯肃柔的袖子道:“阿姐别问这个了,我带你去看看我刚做的墨。”便把肃柔推扯到了园子里,这才低声道,“前日确实睹了那位公子,他叫贺殊,眼下任监司官,管勾机宜文字。”

肃柔点了点头,“那么品貌呢,果真生得很好吧?”

素节又脸红起来,“我看着,比叶逢时强了许多,不管是人品还是才学……他说话不紧不慢,言谈间能睹格局开阔。我如今念念,自己先前怎么会觉得叶逢时也很好呢,连他明着说要搭青云梯,我也觉得没什么。”

肃柔笑道:“这不怪你,你年纪小,睹的男子也少,有心之人刻意接近你,你心思单纯,三言两语就被人骗住了。”

素节说:“还是我自己糊涂,阿姐睹的男子也不多,遇上嗣王那样的人物,还不是照样不为所动。”

肃柔怔了下,念起那日露台上看睹的身影,到现在都念不大白,这赫连颂怎么变了个人似的。不过别人的心境,她也没有兴致过多研究,既然刻意回避,以后彼此睹了远远绕开,也省得勉强搭讪,挺好的。

素节睹她不说话,又唤了她一声,“阿姐在念什么?”

肃柔回过神道:“没什么。明日就要开学了,你先准备一下吧。”

素节说好,又谈起那个小院的名字,纳罕道:“嗣王做什么给它取名叫‘了园’?”

肃柔摇了摇头,心里却大白,爹爹的死对他来说,大约也像一座山般压在心头。若是能了,便得解脱,他把这个院子出借给她,应该也是委婉地向她表达这片心意吧。

当然,关于他的念法,没有必要过度解读,和素节说定了时辰,便从温国公府辞出来,返回了张宅。

第两日早早赶到了园,预先让女使将院子表里用艾草熏上一遍,去一去浊气,到辰时前后,听睹外面传来叮咚的环佩之声,是各家贵女陆续都来了,大家进了门,先向肃柔行礼,热热闹闹说:“今日起请张娘子授业,若有做得不好的处所,还望张娘子多多指教。”

肃柔掖手而立,和声道:“我在禁中粗略学了些皮毛,今日托大,传教小娘子们礼仪行止、节序四雅,若有不周之处,也望小娘子们加以指正。”一面说,一面比了比手,请寡人入内。

一人一桌一椅,齐整摆在明亮的堂上,前后门窗洞开,竹帘高下错落,有凉风习习从艮岳吹来,吹去了盛夏的酷暑。

肃柔先与她们介绍宫中礼节,从坐开端,什么叫带踞,什么是长跪,什么又是箕踞,都向她们说明了。她的言谈如她的名字一样,肃穆是其筋骨,温软是其肌理,在禁中多年磨砺出了最能让人接受的语调和说话方法,因此女孩子们都很愿意听她教习。

坐后就是跪,跪是大礼,从稽首、空首,到吉拜、凶拜,不同的场合,须用不同的礼仪。譬如是左手在外还是右手在外,弯腰到什么程度,双手放置在何处,也仔细给她们演习了一遍。

“大家平时都有教习嬷嬷指点,对这些并不陌生,只是民间规矩与禁中稍有不同,我略加点拨,大家也就大白了。”她笑着说完,回身指了指一旁案上摆列的各式花器和花材,“我晓得,比起没完没了的坐拜,大家对插花更感兴趣。禁中插花,以横、斜、疏、瘦为贵,今日就请小娘子们挑出花材和与之相配的花器,来试一试各位对‘雅’的睹解。”

这话一出,大家你看我,我看你,实在都有些不敢献丑。还是素节先上前,挑了水仙与石钵,这才带得大家迤迤然过来,各自挑出了心仪的花与器,回到座上摆弄起来。

肃柔起身,在堂上踱步查看,这些贵女对美是有必然睹解的,就算自己平时不怎么下手,但睹得多了,也有必然的章程。只是小细节处不够严谨,比如有山茶牡丹用尤物觚插的,艳丽虽艳丽,却显得俗腻,短缺了灵动和清韵。

待过上一柱香,大家都完成了,脸上带着羞赧的笑,等着女师来点评。

肃柔看了一圈,有审美上乘者,当然也有粗枝大条者,她没有给予褒贬,只说:“堂供普通用高瓶大枝,山斋清供赏玩,瓶宜短小、花宜瘦巧,最忌繁杂缠缚,也忌花瘦于瓶。就像尤物,纤浓得宜为上,过繁或过瘦便过犹不及,短缺了折枝之妙,也有背了好时光。”

大家看看自己面前的瓶花,多几少有这样那样的不足,悄悄交换了眼色,脸上都有些讪讪。

肃柔如常道:“我看了大家的配色与配器,人人有慧根,只是短缺磨砺,时候稍长一些,悟出了精髓就会好的。”

自己回身取了大家挑剩下的花材,一叶兰的叶片阔大硬挺,辗转折叠横亘进注满水的盆中,那叶片崎岖形成了一个个间隙,顺手捡了一朵翠珠嵌进去,再斜倚上一枝茴香花,向前推了推,也不说话,只让大家看。睹识过她巧思的素节自然会意一笑,余下的人倒真是惊讶于这样的妙手奇得之,也愈发对她心悦诚服起来。

肃柔道:“头一日入学,不用太急进,反正来日方长,我会带着大家再细细探求花草奥妙。”

时间差不多了,大家让女使支起了桌上的瓶插,又饮茶说笑了一会儿,方慢慢集了。

上半晌的教学总算敷衍过去,下半晌逐渐摸出些门道,教起来也就愈发顺手了。待得送走第两拨贵女,今日算是圆满了,让女使拾掇了屋子,正计划回去,溘然听睹廊上有人传话,是一个陌生的小厮跟着仆妇过来,立在台阶下拱手作揖:“张娘子,小人是嗣王跟前随从,叫竹柏。我们王爷打发小人来和小娘子说一声,晚间要来瞧屋子,请小娘子略等一等,我们王爷有话要对小娘子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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