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5 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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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5 章

这番话说得铿锵, 也说得长公主直皱眉,“若是普通的女人, 卖了就卖了, 可那是人家的旧相识,你要是随意发卖,只怕后面不好支场。”

素节愈发奋愤不平, 肃柔则加重了感喟, 摇头道:“不能卖……前两日曾经诊出,怀上身孕了。”

“什么?”素节的确气得头昏眼花, “真没念到赫连阿叔是那样的人, 我以前一直以为他小人坦荡, 那么多人给他塞女人, 他都能冰清玉洁, 念来和上京那些膏粱子弟不一样。结果呢, 他倒是不玩虚的,玩起专情来,这比滥情之人更可怕, 每回都是用情至深, 每回都能坑害不同的女人。”

肃柔苦笑, “谁说不是呢。”又对素节道, “你先前说要陪我去, 我心领了,但你是闺阁姑娘, 不应搅合进这种事里来。”

长公主也道:“一个外室罢了, 还值当你们这样身份的人去驱逐吗?随意打发几个仆妇把人接回来就是了。”说着无奈地看了肃柔一眼, “也是难为你,才新婚不多久, 就要为他拾掇这样的烂摊子。”

肃柔的脸,白得有些发凉,搭在桌角的手慢慢拧紧了手绢,凄楚地说:“我还要装大度,在介然面前,我不能妒不能怨,尤其现在人家还怀了孩子……反正就是打不得骂不得,接回来还要好生供奉着。”

素节道:“那我愈发要陪你去了,倘或她敢对你不恭,你自己同赫连阿叔说,他未必相信,我来替你作证,他不信也得信。”

反正一腔热血,打定了主意就不会变动。

长公主晓得劝不住她,素节由来课本气,自己也没有举措。不过说外室怀了身孕,这点叫人起疑,天底下有那么凑巧的事吗,在大势所趋,赫连颂将要回陇右的当口……

“听说早前是商队的歌伎,走南闯北,阅人无数……”长公主含蓄地说,“纵是要接回来,也得仔细核准才好。”

肃柔愈发尴尬了,“他做事向来缜密,说是安设之前命人诊过脉,也喝了打胎的碎骨子。后来支房,别业里支配了人近身伺候,到如今快满两个月了,算算时间没有支支,所所以他的骨血无疑。”

然后大家便都不说话了,长公主母女看向肃柔的眼光,都带着同情。

次日准备去接人,肃柔叫上了乌嬷嬷,一行人赶到春明坊的时候,天色有些灰暗。乌嬷嬷倒是很积极,对她来说只要是郎主的骨血,不拘是谁生的都一样。进门后就筹措起来,吩咐院子里伺候的人,说快些拾掇,“王妃来接娘子回府了。”

素节瞥了乌嬷嬷一眼,压声对肃柔说:“这婆子,利落索性得过节一样。”

这时屋里出来一个年青女子,梳着紧紧的髻儿,眉眼生得很好看。只是那种好看不稳重,略带着几分轻浮的美,肃柔睹了便感慨,赫连颂选人选得很不错,一眼看上去,很合乎歌伎的身份。自己呢,也能够笃定了,那呆子和她绝不会有私情的。

稚娘看睹乌嬷嬷,那双桃花眼中泛出楚楚的泪光来,既惊且喜,试探着叫了声嬷嬷,“你是乌嬷嬷吗?”

乌嬷嬷依稀记得稚娘的长相,但时隔多年,黄毛丫头十八变,曾经识别不出眉眼了,但直觉告诉她,这就是当初那个小女孩,心里陡生自然的亲昵感,笑着上前说是,“我就是乌嬷嬷,娘子还记得我?”

稚娘颔首,“那时我总跟着嬷嬷一起睡,是嬷嬷一路照应我,我怎么能不记得。”

她们叙旧叙得兴起,不妨素节大声咳嗽起来,“这就认上亲了?嬷嬷可别记了,今日是干什么来的。”

乌嬷嬷这才回过神来,干笑着给稚娘引荐,比比素节,“这位是金乡县主。”又比比肃柔,“这是府里王妃,快些给王妃睹礼吧。”

肃柔面色平淡地看着她,即便是稚娘俯身跪倒在地,也没有叫一声免,只是凉笑着:“你如今身娇肉贵,这小院子哪里住得了人,还是跟我回王府吧。”

稚娘显然很怕她,怯怯地觑她一眼,被乌嬷嬷搀扶起来后畏缩着,仿佛脚下那方寸之地也不由她站立了,颤声说:“还……还请王妃恕罪。”

肃柔哼笑了一声,“恕什么罪?怪你先我一步怀上了王爷的骨血?你也不必自责,究竟我与王爷是三媒六聘正经嫁娶,花费了些时候,不像你,有个住处就愿意委身。”

素节在一旁听得很解气,她先前还担心肃柔过于大度,就那么随便让这小妇进门了。现在看她嘴上并不饶人,究竟泥人还有三分火气呢,面临这抢走丈夫的女人,要是还能好声好气,那就不是一般人,是佛龛里供着的菩萨。

果然稚娘红着脸,无地自容,乌嬷嬷看不过眼,轻声道:“王妃就瞧在她身怀有孕的份上,不要苛责她了,万一动了胎气,郎主跟前不好交代。今日既是来接人的,顺顺利利将人迎回府就好,回头敬过茶,让她在王妃跟前伺候,我念王妃这样宽宏大量的人,定是不会为难她的。”

说得肃柔横了乌嬷嬷一眼,“嬷嬷不必给我戴高帽子,王爷原说把人放在外头,是我执意要接回去的。我既然紧了口,自然有容人的雅量,倒是她,若连这几句话都受不得,那也太娇贵了。”

一旁的素节也帮腔,“嬷嬷疼惜她怀了王爷的骨血,但也别记了,王妃才是正经家主,拜佛可别拜错了门头。”

乌嬷嬷被县主这番话说得讪讪,又不好出言得罪,只得俯首赔笑,“我哪里是那个意思,就是看她怀着孩子不幸,请王妃开恩罢了。”

肃柔的下马威也算给足了,便不再多言,转身扔了句:“不必忙于拾掇了,王府里什么都有,人过去就成了。”一面携素节出门,重新登上了马车。

素节打帘朝外看,乌嬷嬷在里头忙上忙下,不由哼道:“这老嬷嬷是糊涂了,伺候起小妇来,堪比孝子贤孙。”

肃柔垂眼抚平了膝头褶皱,“她们也是旧相识,情分比对我深。我前阵子刚夺了乌嬷嬷掌家的权,她心里不待睹我,如今有人怀了王爷的孩子,还不掏心挖肺待人家么。”

素节感喟,“弄得他们像一家子,你倒成了外人。”

“可不是。”肃柔也十分不平。

等了半晌,终于那稚娘拾掇妥当,由女使搀扶着上了后面的马车,四儿扬着鞭子领路往回赶,素节放下了窗上帘子,有意引着肃柔念其余事,“过几日皇后千秋,表里命妇都要上仁明殿道喜,婶婶准备好贺礼了吗?”

肃柔在禁中多年,对诸如太后忌日、官家万寿、皇后千秋都了生于心,贺礼当然也早早准备下了,左不过是些万福万寿名目的奇珍。如今宫中时髦用珍珠,赫连颂命人踅摸了上好的南珠,最大的大如雀卵。虽然官家三令五申要求禁中节俭,但这样的喜日子,支到一份可心的礼物,也不算什么大错漏。

两下里闲聊着,慢慢回到了西鸡儿巷。

马车在温国公府门前停下,女使上前驱逐素节下车,肃柔探身道:“今日多谢你陪我,若是殿下问起,替我搪塞搪塞,说出来怪臊的。”

素节摇了摇帕子,“我省得。”

但肃柔心里晓得,她在长公主面前必定会和盘托出的,自己这回确实是有心带素节去睹证,素节晓得,则长公主也晓得,长公主晓得了,消息能力有鼻子有眼地传进官家耳中。

可惜内情都得瞒着乌嬷嬷,乌嬷嬷蒙在鼓里,维护稚娘,维护得尽职尽责。

到家之后王妃升座,等着妾室敬茶,稚娘跪在锦垫上,托着茶盏向上呈献,肃柔接过抿了一口,例行给了训诫:“日后在府里,安分是头一桩,不成僭越、不成妒恨、不成行差踏错,要一心一意侍奉郎主,尽好自己天职。西边的横汾院就派给你了,另拨四个女使,两个粗使婆子供你使唤,若是有什么短的,找乌嬷嬷就成。乌嬷嬷很是尽心,不必我吩咐,也会仔细照应你的。”

稚娘说是,边上女使搀扶起死后,楚楚道:“妾初来王府,恐怕有不周之处,若是哪里做得不好,全凭女君指正。”

肃柔嗯了声,摆着款儿道:“主家生齿不多,不像人家府邸,老的小的一大堆,有数不完的规矩体统要遵循。在这里,只要时刻谨记自己的身份,恭敬知足就好。你眼下有了身子,养胎是第一要务,其余都不用费心,须知孩子在,你在,若是孩子有了闪失,这府里也容不下你,大白了?”

稚娘道是,“妾谨记女君教诲,必然好生养胎,不叫女君费心。”

肃柔疲乏地垂下眼,抬手抚了抚额头,“忙了这半日,你也累了,回去歇着吧,等郎主回来,我让他过去瞧你。”

稚娘应了声是,行礼如仪退出了上房。

回横汾院的路上,乌嬷嬷担心她不适应,极尽宽慰地说:“王妃究竟是家中主母,难免说话强势些,你不要放在心上。不过她有句话说得很对,你眼下养胎要紧,须知这是郎主长子,若是个男孩儿,将来有你母凭子贵的日子。”

稚娘腼腆道:“借嬷嬷吉言,我也盼望是个男孩儿。倒不是指着他母凭子贵,我一个人孤身漂流多年,这孩子是我血脉相连的骨血,有了他,我往后就有亲人了,哪能不保重他。”

乌嬷嬷道:“你进了这王府,还怕漂流吗,郎主也是你的至亲啊,你们有了孩子,比旁人自然更亲昵三分。”这所谓的“旁人”,不用说也晓得是谁了。

稚娘闻言,艰涩地笑了笑,往前看,一个玲珑小院就在不远处,院里一棵红枫如火如荼,豁达地将这略显颓势的初冬,晕染得生动跳脱起来。

那厢赫连颂集了朝,没去衙门直接回来了,进门便对肃柔道:“今日朝堂上,官家免职了杨玄志卢龙军指挥使的职务,命我暂且过去补救。”

肃柔讶然,“你不是掌管着上四军吗,卢龙军和你有什么相干,为什么要让你去?”

他脱下了公服,一面道:“上四军是禁军,卢龙军是作战精锐,职能不同,管辖起来也有不同。念来官家是有意让我生悉军中调遣,以便日后回到陇右快速适应作战。再者……”他回身望向她,“圣人的千秋就快到了,你要进宫贺寿,官家这个时候派我去幽州,未必没有他的用意。”

肃柔愣了下,“表里那么多命妇,又不是我一个人,你不必担心。再者官家是世界之主,深知轻重,难道把你调开就是为了接近我么?”说着嗤笑,“你也太看得起我了。”

可他仍有些沮丧,退身靠在窗前的长案上,低头道:“是我庸人自扰了……”

窗外的日光照进来,落在他肩头,他换了身天水碧的圆领袍,那样斜撑着身子,愈发显得宽肩窄腰,双腿修长。

肃柔静静看着他,他高扬着眼睫,俊眉修眼,侧脸精美如玉。这个人,好像时时能让人领略不一样的美,少时边关的历练让他骄恣孤高,长大后上京的诡谲锻造出他的风华无两,他是混沌人世中的一杯暖酒,是她眼中盎然春色。现在回头念念,惊诧于自己曾经那么讨厌他,甚至有些后悔,没有早一些喜欢上他了。

彼此久长沉默,他还在为那些可能发生的事忐忑。忧心忡忡看她一眼,睹她正望着自己,不由怔忡了下,“怎么了?你看着我做什么?”

肃柔抿唇笑了笑,“我爱看你啊,因为你好看。”

这话一出口,烦恼抛诸脑后,他羞赧地笑起来,“真的吗?你真的觉得我好看?”边说边靠过来,那张放大的俊脸杵在她面前,毫不谦虚地说,“那就多看我两眼,回头我去了幽州,可有好几日睹不到呢。”

她也赏脸,果真细细地端详他,捧着他的脸喃喃:“怎么这么好看呢,我官人比起官家来,好看了不止一星半点啊。”

她晓得他最念听什么话,说出来,他便欢欣雀跃。

然后他一把抱住了她,“娘子,你真有眼光,这么晓得赏识我。”

肃柔乐呵呵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说当然,“当初我若不是看你长得俊,凭你做下的那些事,足够我打死你了。”说罢不记告诉他,“我曾经把稚娘接回来了,安设在横汾院,你得空过去看看她吧。”

他显得意兴阑珊,“接回来就行了,没什么可看的。”

肃柔说:“人家刚来,过去打个召唤也好。再说府里这么多人看着,你若是太冷漠,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他叹气,“是不是还要在她院里过夜,能力圆谎?”

肃柔斜眼觑他,“人家怀了身孕,你留宿也不能做什么。加上我善妒,不准你去,你可以正大光明和我吵一架,这事不就敷衍过去了么。”

他恍然大悟,“对啊,我竟没念到。”

哪里是没念到,不过是给自己寻找娘子在乎他的佐证罢了。

肃柔替他整了整衣领,两个人相携往西去,他们前头走着,园子里的女使婆子们便在后头嗟叹,王妃这样有能耐的人,遇睹了这种事到底也没怎样。念是将来不会让那小妇得意,但眼下人家既然怀了身孕,也只能让人三分。

院里的女使将人迎进门,稚娘很快从里间出来,恭尊敬敬向赫连颂纳福,唤了声“郎主”。

赫连颂四下看了看,和声交代:“你现在怀着身子,有什么念吃的念喝的,千万别忍着,尽管吩咐底下人。”

稚娘道是,“我必然会好生照顾自己的,请郎主和女君宁神。”说完仿佛觉得回答得太生硬了,不像与人做妾的模样,便又装出撒娇的语调来,“郎主,我念吃蜜橄榄,还有糖薄脆。”

赫连颂说好,转头吩咐一旁听令的女使:“可听睹颜娘子的吩咐了?快去办。”顿了顿复又道,“我明日要去趟幽州,怕是有几日不能回来,我同王妃商量过了,你有了身子,仔细保重为宜,不必每日请安。外面的事,我一应都市支配好,你尽管安心养胎,等我从幽州回来,再过来看你。”

稚娘点了点头,“气象渐凉了,幽州上京相距百里,郎主千万要保重自己。”说罢又添一句,“稚娘等着您回来。”

赫连颂颔首,放柔了语调叮嘱:“好好养着吧。”这才转头对肃柔道,“娘子替我准备些换洗衣物,我明日好带着去幽州。”

肃柔哦了声,同他一起走出了小院。走上一程回头望一眼,稚娘还在廊上站着,睹他们去远了,很快转身返回了屋内。

她觉得有些好笑,可能自己素性多疑,先前仔细不雅察他们的言行举止,这两个人努力念营建出有情有义的模样,可惜并不胜利。还好把人接回来了,奇尔过去看望看望不费时间,要是特地让他过春明坊,每次总要耽放些时候,对赫连颂来说是种折磨。且自己小人之心,实在也害怕他们一来两去日久生情,到时候弄假成真,岂不是坑死人了!

这一路她都没说话,赫连颂悄悄打量她神色,以为她不利落索性了,怯怯叫了声娘子。

肃柔偏头看他,“怎么了?”

“你不会胡思乱念吧?”他牵了她的手道,“我可是一片丹心,忠贞不渝的。”

肃柔说不会,“打我第一眼看睹稚娘起,就晓得你们没私情。”

他紧了口气,架在脖子上的刀刚放下,又忍不住嘚瑟起来,不知死活地问她:“若是我真和外面的女人扳缠不清,有了孩子,你计划怎么办呢?”

“怎么办……”她调转视线笑吟吟道,“和离啊,还能怎么办。和离之后,我的女学可以继续开办,如果能够遇睹一个正派明净,毕生不纳妾的男子,再嫁一回也不是不成以。”

说得他眼神陡然暗淡,“你曾经念得那么长远了……”

肃柔远眺潇潇的蓝天,眯着眼道:“这世道,女子活得很艰难,你要是背我,我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总得再找活路。可我晓得你是真心待我的,那么不管你身在哪里,离我多远,我都市意无旁骛等着你……”说着转头望向他,“不管别人说什么,也不管别人做什么,就是一心一意,等着你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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