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头银发梳理整齐，穿戴周正的奶奶，难得对孙子发起了性格，此刻绷着脸杵着拐棍站在堂屋门口，盯着谢虎山在压水井前洗头洗脸： “你给我好好洗，洗干净！听到没有？别糊弄我，你要糊弄我我可真生气了。” “洗两遍了，奶，差不多了吧，够干净了，女方啥条件，我跟老杨这种级其余县里领导对话，都不用特意洗脸。”谢虎山用手抹了一下脸上的水渍说道。 “用牙粉把你那牙再仔细刷一遍！回家先剥了两瓣大蒜塞嘴里嚼了，你当我眼花看不睹是不是？”奶奶气得胸口起伏，估计换成大秀，都得挨拐棍了，到底是孙子，没舍得下手，只是恨铁不成钢的骂： “你当我给你个混小子托人找媳妇容易呢，啊？人家费心辛苦多长时间，才找到一个条件适合，听到咱家条件又愿意的姑娘，你这样耍混出丑，以后谁还敢登门给你介绍媳妇？” 奶奶越说越气，这个小王八蛋，一听要去和女方相看，嘴里哄得自己可孝顺了，满嘴答理听话，趁自己一个不注意，转身茶房屋剥了俩大蒜瓣塞嘴里嚼了。 并且回来的时候满身上下的衣服，脑袋沾了不少麦秸子，跟钻了麦秸垛似的，这是啥好人做派？ 乡村啥好人农闲时候去钻麦秸垛？不是傻子就是风格不正的人！ 这分明是不肯意，故意念让人女方看不上他，诚心不念让自己抱上重孙子，不念让自己死后有脸去睹妹妹。 就算不肯意，那也得看一眼女方美丑胖瘦再说不肯意，连人还没睹呢，就这副模样，那除了故意气自己，还能是因为啥？ 谢虎山蘸着樟脑球味的牙粉刷牙还不记朝奶奶讨好的谄笑，这年月乡村基本没人用牙膏，实在这臭了吧唧的牙粉也没几家能舍得买，都是粗盐漱口。 “奶，要不咱先去看看去吧，别让介绍人等着急了。”谢虎山刷完牙把漱口水吐掉，要走过去搀奶奶。 奶奶抖开胳膊，立在堂屋门口不动：“不着急，先把你拾掇干净再说，介绍人是你孟两奶，她说好了，肯定等着我，回屋换身干净衣服，把我新给你做的布鞋换上。” 谢虎山叹口气，转身回屋听奶奶的话换衣服换鞋，好嘛，怪不得奶奶一点不着急呢，介绍人是马三的亲姥姥，和自己奶奶差不多算是铁闺蜜了。 孟老太也是闲的，你说这老太太，上回半夜带着大妈和大秀上山烧香客串神婆，这回是带着奶奶和自己去相看客串媒婆，属实是没啥正事了。 马三的姥爷说评书，姥姥当神婆和媒婆，都是跑江湖吃开口饭，真是般配。 他一边换着衣服一边对堂屋喊道：“奶，我跟伱说，我现在副业组搞得有条有理，挣了不少钱，眼光可高了，不可咱把条件再提高点儿慢慢找呗，我刚十八。” “副业组再好，那也是公家的，挣再多跟你没关系，十八就不小了，家里啥条件啊，你现在不占个座，等两十再找，就再也找不着适合的了，那就只能给你找個猪八戒他两姨。”奶奶没好气的说道。
“那咱等我两十再找，保不齐我就喜欢猪八戒他两姨那样的呢。”谢虎山把奶奶新给自己纳的布鞋蹬上，走出来笑着说道。 奶奶魏桂金仔细打量着面前孙子的穿戴，下手帮谢虎山展了展汗衫下摆，嘴里开端跟孙子打感情牌： “虎三儿啊，你打小心就野，好（四声）事儿，奶不求其余，也没念给你娶个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可我得给你找个能守住家，能踏实过日子的媳妇，你有本事，她能跟着你享福，接人待物上的了台面，你没本事，她能陪着你吃苦，把家里的事替你撑着。” “你奶我今年都七十了，到了说没就没的年龄，真有一天我要没了，你在外面累了一天，回家屋里连个替你留门，热饭的人都没有，家里要没个人，你冬天回家，炕都是冷的，念喝口热水都没有，到那时候，你一个人活得得多难受？” “奶，我跟您说，我早念好了，你不用费心，我要回家没饭，我就去寡妇家跟她们搭伙吃，今天王寡妇，明天李寡妇，四里八庄的寡妇们挨家吃一顿，一个月也就差不多了，下个月从头再来。”谢虎山一看老太太要整忆童年，把琴弹的节拍，马上一句话把节拍打断。 奶奶气得咳嗽了两声，抬手在孙子后背拍了两下：“小王八犊子，你长能耐了，还敢故意气你奶了！” “再说，你没脸睹您妹妹我亲奶，就得好好活着，这样，您再给我做十年饭，八十岁的时候我让您抱上重孙子，完了您再照顾他十年，等您九十大寿，我再把家里人喊来开个研讨会，研究这两十年你对舛讹得起您妹妹，要是一致认为对不起，您再接着活，照顾您的提推孙，达推孙。”谢虎山则轻拍奶奶的后背，笑着打趣道。 奶奶那点气儿马上被哄得烟消云集，脸上忍不住露出笑纹： “都活到九十岁了，还得给你们老谢家当长工，当使唤丫头，我才不干呢。” “行，那就让孙子，重孙子，提推孙，达推孙都站在您眼前伺候您，您使唤我们。”谢虎山挽着奶奶的胳膊： “不是相媳妇吗？走，我扶着您，您出马，那女方没个不同意，就冲您这气质，姑娘哪怕看不上我，都得为了跟您一块过当场点头，完了今晚就搬咱家住来。” 谢虎山把老人哄得眉开眼笑，祖孙两人走出家门，奶奶是小脚，出门得杵拐棍，并且走不快，好在谢虎山更不着急，陪着奶奶慢慢走，奶奶边走边跟谢虎山介绍目前从孟老太嘴里得知的女方资料。 资料不多，只晓得今年十七岁，家在浭阳县某个贫大队，听孟老太介绍完谢虎山家庭情况后能接受，也愿意先订下，等谢虎山两十岁再登记成婚，成婚之前两家可以先当亲戚走动。 “连人家姓啥叫啥住哪都不晓得，孟两奶这是啥媒婆啊，咋当的？”谢虎山听得直皱眉头，啥具体信息都没有，有点婚骗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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