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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脱壳(1 / 1)

裴液在南衙重牢内待了最后两个时辰。 赶到的寺丞和公人们对他做了许多事情,两十余名守卫牢牢护住了这里。 直到来日诰日黄昏,日轮在东方刚刚冒出个尖儿的时候,一份印了仙人台封戳的案卷终于送进了三司,而等它完全跃出天际之后,一列载着犯人的马车就驶出南狱了。 一名不苟谈笑的中年戴着斗笠坐在中间那架最安稳的车前,腰间一枚鹤字牌垂下。 仙人台押送犯人的规格远高于南狱,而这无比慌张的犯人也正必要这种规格。 规格一旦不够会发生什么,已在昨夜惨烈地昭示给全部人了。 裴液再次坐在了仙人台漆黑的牢笼之中,感到无比的安全,但实话说他宁愿在南衙狱中每月面临一次刺杀,间隙时和其他犯人聊聊天,也不念真被永久囚于不睹天日的孤独地底。 当然几位到他离开时仍然站不起来的狱友恐怕不会同意。 裴液有些发怔地望着空无处的黑暗,身体还是虚痛不已。但他不晓得为什么自己手上没再禁锢上那种刑具,南衙狱原来曾经给他锁住了,但仙人台接手拆还后却没换上更牢靠的禁锢。 甚至引他上车时,都没再检查检查真气环是否脱落。 门一关之后就再没人管他,裴液在车中随意走动,活动着手指一时几乎有种失宠之感。 而在不知行了多久之后,裴液溘然耳朵一竖——旁边道路上,竟然传来另一架马车并行的声音。 那辆马车的轮声也很沉稳宽阔,必然是辆很珍贵的车驾,但依然比自己这架近乎金铁铸成的要轻得多,裴液有些困惑,不知怎么有人愿意和仙人台押送重犯的车马并行。 三司。 深绿官衣的李君辅解剑放下,推开椅子坐了下来。 大理寺司直、御史台御史、刑部郎官,三衙俱在,这位年青的寺丞把案卷放在桌上铺展开来。 “人带走了?” “带走了。”李君辅面容沉肃。 “为什么会有人要用这种不计代价的手腕杀他?” “我们看来是不计代价,于位置足够高的人而言,或者不算什么。”李君辅冷声道。 堂中一时沉默。 是的,今晨南衙就把昨日推回来的重犯还了回去,因为昨夜的刺杀清清楚楚,明大白白。 ——如果那案犯已不再扳连案情、只是个身世干净的凶手,那为什么到了神京还会有人刺杀他呢? 既然仍然涉案,就应该交给仙人台“做无期之监禁”,仙人台先稽察查察、三司再定罪,这是合权合职的事情。 昨日那位姓付的年老副史来递交案卷时,只是和悦地重复了一遍今天的话——“还望三司同样依规行事。” “.这案犯身上竟然还真的犹有扳连?”浓眉郎官蹙紧了眉,“他不就是个冲动杀人的凶手吗?仙人台的案卷也合情合理?” 李君辅抬手一指,凝眉有些烦躁,向死后人吩咐道:“弘文,读这副案卷。” 年青人声音清楚地读完,堂中一派寂静,没有人说话,三司互相传阅着这份卷宗,每個人都眉头紧蹙。 这份案卷确实细节充沛,逻辑完满,但许多证据实在只有一两句话。 正如三司一直所说,案子远在少陇,不在他们手里,全部细节都无处验证,仙人台念自圆其说,有太多种方法。 但这时每个人都沉默了,这证据现在有了,就在昨夜,就在南衙自己的牢狱之中。 “这件事写好公文,就到这里吧。”李君辅提剑起身,漠然道,“大家多多休息,我今天回去就会提请调查荒人失控之案,过几天说不定还要与各位同事。” 裴液正在困惑间,眼前却猝不及防地一亮。 牢笼的侧门竟然忽地打开了,正露出那辆并行的马车来,车壁清朴,却显而易睹地宽大舒适。一只云袖正也从里面推开侧门,露出了一张含笑的面貌。 令裴液完全怔住。 一位衣装十分好看、眉眼也十分俏丽的女子,她气质淑雅安静,眼眸却深邃又灵动裴液曾经有段时间没睹过这张脸了,但两双眼睛一对,那种友人间的亲热感就连忙从记忆里翻了回来。 他们曾在博望几次深谈,也默契地互相合营,如今骤然相逢,裴液的惊喜已从唇角泄了出来:“齐姑娘!!” 齐昭华再度偏头一笑,有些惊讶又好奇地打量着他这身行头,似是第一次睹到如此重犯,终于支回了眼光,对他招了招手。 “.”裴液没反响反映过来,一时怔住。 “发什么愣,过来啊。”齐昭华微笑道。 “.啊?” 面前确实是一道畅通无阻的通路,裴液下意识去看车前,他记得有位鹤检在那里驾车的,但此时没有任何声响传来,其人要么是曾经不在,要么是变成了瞎子聋子。 裴液茫然了一会儿,就此抬脚,离开了这座牢笼,竟然真的没有任何人拦阻他,裴液自己会如此突然地被打开笼门,他有些感到不真实地、试探地迈进了劈面的车厢,屁股缓缓坐上温软垫子的那一刻,他几乎念要呻吟。 车室生香,温暖如春,真令人一时恍如隔世。 “这是.什么意思,齐姑娘?” 裴液分明记得给自己判的是无期监禁,如今就这样把自己带走,仙人台怎么补这处裂缝? 齐昭华却没有回答,只是含笑拍了拍手,一位侍者捧了一盆泛着光泽的水走了出来。 “先把脸洗回去吧。”齐昭华微笑道。 “.什么?” 裴液茫然低头,此次整个人是真的怔住了。 盆中水面如镜,在车架上都丝毫没有波纹,里面正映出蓬头集发之人的面容。 唇薄鼻挺,脸部颇有棱角,眉毛和眼角斜向上挑,显得十分锋利,是冷而飞扬的一张脸。 这不是他的脸,他睹过这张脸。 三司之中,名叫弘文的年青人支敛起这份来自仙人台的案卷,要按寺丞大人的吩咐整理归档。 他实在曾经读过好几遍了,但还是忍不住又看了一遍这个开头。 这两天接手的这个案子变动实在太快,一开端说要从仙人台手里抢人就已令他感到太甚刺激,更没念到短短一晚事机剧变,极快又极迅速地落定成了这样一个结果。 他只能看到明面上的变动,一切都是合理合规的,连意外都找不出不是意外的处所.但背后那凶猛交手的血腥气曾经扑鼻而来了。 弘文自认在宦海中是嗅觉敏锐的,只是十有八九的东西底子不会向他展露,所以也只能惊讶船底黑了一下,却不知有什么庞然的东西游了过去。 他津津有味儿地再次低头,笔迹很清楚也很沉稳,是他们这种文书一等一的榜样。 “姓名:孟离。 出身:孤儿。 师承:湖山剑门。 其人天赋颖异,多年前就已结识吞日会【寒士】向叫镐。 两十七年前影面司马被门派驱逐,归来时毁去掌门一脉,孟离与这位师叔深仇难解,借吞日会之力参与追索,于博望失手被擒。 后随影面司马辗转崆峒与少陇府城,于玉剑台上假扮裴液完成刺杀。 再次向贵衙重申:于动机论,此案为师侄杀师叔,属江湖之事;于案情论,其人尚扳连欢死楼与吞日会两方,不容有失!

一概证据与细节附录于下,欢死楼流毒未解、吞日会由来危重,仙人台亟需此人,请三司阅毕之后,即刻合营我台转调案犯!” 孟离。 这是孟离的脸。 溘然仿佛有什么牵动,裴液怔然偏过头,只睹劈面马车里、漆黑的牢笼中,一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身影已从虚无中显露而出,坐在了那里。 赤足、集发、单衣、禁锢齐全,全然相同,连重伤未愈的微白脸色都如出一辙。 但他是这张脸真正的主人。 他们曾经长久地睹面和扳谈,在崆峒的群峰之间,两人为了杀死同一个人竭尽全力,如果有机遇,他们必然会毫不犹豫地互托生死。 如今这位年青人安静地看着他,溘然慎重而仔细地启了下唇。 裴液识别出那个唇形,那是“多谢”。 下一刻那牢笼就重新落死了,和这位年青人的相睹总是长久突兀,两架马车在这寂静的小巷中长久并行了几息,又互不干扰地奔向了自己底本的偏向。 车马粼粼行着,裴液用了很长时间才回过神来,在这盆中一洗,只感到一些灵妙的玄气钻入了自己的筋骨,面容是最先恢复了原貌,身体的筋骨则以一种更缓慢的方法在慢慢变动。 盯着这张自己的脸裴液才真的意识到自己就这样恢复自由了,虽然真气环还得等术士来解,但此时至少在侍者帮忙下卸下了脚镣,向后倚在靠背上。 他溘然发明不知从多久以前,自己的心神和身体都已习惯了紧绷,此时感到久违的、无比的轻紧,仿佛已是太遥远的身体状况。 裴液怔然安静了一会儿,齐昭华也分毫没有打扰他,慢慢斟着一壶小茶。 良久他微哑道:“.齐姑娘,是你把我救出来的吗?” 齐昭华笑:“裴少侠未免也太看得起我。” 裴液实在略一动脑也念得大白,女子不过比自己早来一月,打通仙人台这样的关节几乎不成能,何况自己这种案子,恐怕要上达到难以念象的高度。 只看一夜来的变动,只看这重狱之中的设想、三司眼皮底下的金蝉脱壳,此中涉及的人物、关节、权力.就难以胜数,偏偏调动起来却如此周详流畅,一夜之间各方就完成了合营,实在太有举重若轻之感。 可这道将他从死牢取出的,如此深入、庞大的权力又是来自什么处所呢? “只是没念到这样巧。”齐昭华微笑道,“我倚仗的神京靠山,竟然也是裴少侠的乘荫大树,以后同事,还请多多担待了。” 裴液怔了一下,他对“靠山”两个字还算敏感,他从未和神京产生过什么联系,若说真有这么一个靠山的话.那只有越爷爷曾拜托给他的那几句话了。 在晓得被遣送神京之后,他实在没有太等待这个全然陌生的“修文馆”的。他晓得自己犯的是什么罪,遑论他还没去拜睹过那位馆主。 平心而论,即便人家晓得“裴液”这个名字,但一个犯下如此棘手大罪的冒失少年,素未谋面毫无友谊,人家凭什么搭进去救你呢? 何况这种事情,绝对已超越了许多“靠山”的高度。 能遣人来牢里稍微问候一下,裴液都市逼真地感怀在心。 裴液不禁问道:“齐姑娘的靠山也是修文馆吗?” 齐昭华微怔,继而反响反映过来一笑:“恩君常日确实喜欢待在修文馆。” “.” “我们现在便是去馆里睹恩君。”齐昭华微微一笑,递给他一杯茶。 “齐姑娘是这位馆主的幕僚吗?” 齐昭华惊讶:“好精准,裴少侠睹识和用词越发博学了。” “.齐姑娘,我可从不拿你开涮。” 齐昭华抱歉一笑,又敛了面容,沉默片刻,仔细道:“恩君是我的拨云之日。” “.” 马车没有再行驶太久,就一转驶入了一处门庭。 裴液经历过在门外下车,也经历过在天井下车,但这分明已入了庭园还在行驶的情况还是头一次。 他忍不住掀帘望去,只睹阔大的湖面、亭台楼阁、假山小瀑、秋林霜花.比比皆是,他原来已不觉得自己多没睹过世面了,连荒人都杀过两个,这时还是茫然震撼。 给我推哪儿来了?这还是神京吗? “馆子有些大,没多久了。”齐昭华温声道。 果然,行了小半刻钟后马车终于停下,裴液下车,面前是一座处地极佳,却十分安静的小楼。 齐昭华立在阶前敛了下衣襟,裴液下意识有样学样时才反响反映过来自己现下的穿戴,转头惊恐地看着女子。 齐昭华一笑:“没事的,恩君一会儿另有要事,交代了先睹你一面,事后咱们再理会这些常务。” “可——”裴液回头一看,那干净舒适的马车上都是他留下的黑印子。 腹中这时又传来黑猫和悦的语句:“无碍,上来吧。” “.有你什么事。” 但齐昭华却没引他登楼,而是让他自己走了上去。 裴液于是赤脚迈上了这座小楼,死后车马和女子的身影都消失了,楼中唯一的感到就是安静。 裴液望着楼梯和经过的楼层,只觉一切陈设都显得很清朴——不是故作低调的俭华,而确是朴素耐用的料子。两壁多悬挂书字,许多也并不装裱,只是随意贴上挂上。 裴液一边缓缓登楼一边看着,认出多是些诗词句,小部门不认识,大部门看不大白,但依然停不下眼睛。 他近来原来就有些喜欢这东西,并且这字也确实太好看。 如此一层层登上,不认识的便询问小猫,小猫每一个都能清楚地解答,令裴液颇为惊异。裴液倒不疑惑小猫的认字能力,只是此中许多写得实在随意,它竟然没有一处磕绊。 终于登上四楼,快到末端时他眼光必然,好几个生悉的字眼涌入了眼睛。 裴液稍稍放慢步伐读完了整句,写的是:“先辈匣中三尺水,曾入吴潭斩龙子。” 这句诗中每个字他都认得,偏偏令他莫名怔住,一种奇异的感到涌上心头:“这诗.后面还有吗?” “.小猫?” 然而却不是小猫的回应了。 “直是荆轲一片心,莫教照睹春坊字。”清稳的声音轻诵道,响起在空旷的楼厅之中。 裴液发急转头,然后怔住。 原来已是廊道的终点了,女子顺手合上了桌前书卷,抬起一双深邃俏丽的眼眸看向他。 如果每个人成长进程中都市带上一个慌张人物的印记,那裴液此时一瞬间就大白对齐昭华来说这个人是谁了。 从容、娴雅、潇洒、书卷、清弱、雄主.当无数种气质杂糅到一起,带给人的感到实在没举措用语言描绘。 只是对于初睹者来说,比起内在的魂魄,昳丽的外表会更先声夺人。 夫何瑰逸之令姿,独绝代以秀群。 两位纤挺的仕女安静地站在她死后,桌子上铺展着一份巨大细致的图绘,裴液怔然中识别出正是南衙重狱。而在旁边,一只玉团般的黑色小猫蹲在那里,正捧着一块软糕细细品尝。 “到了神京却仍让你受牢狱之苦,是我的失职。”女子和悦的语气与当日腹中转达如出一辙,“但确实有人很坚决地要你死,所以我们迂回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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