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异常举措风走在城池的上方，其势汹汹，不一会便将云海推得紧懈。 自天空的裂缝里，日头招展了三分，穿门透窗，让堂屋内换了重天地。 洪坚斟了杯茶水，递给洪范润喉。 借这个时间，诸位大人们或是嚼食了几块糕点，或是擦了擦额上细汗，颇有几分恍如隔世的感受。 坐在最上首的郑准亦是如此。 城守扯了扯过紧的领口，看着洪范牛嚼牡丹似的连饮三杯茶水，又念着后者此前掷下的话语，脑中便跳出“命星天授”四个字来。 不知为何，他溘然就不那么担心金海城的安危了。 “杉月绿洲的泉水里，我看到了几道潜迹，很多是些体型庞大的蛇类。” “六米长短的蛇人大约有小几十位，按守备的说法应当是三祭，浑然境门槛的战力。” “再往下的身形不同太小，便分不清明了。” 洪范调匀了呼吸，将所得信息全部通报。 廖正豪起身慎重行了一礼，而后去侧堂写成军情，用印后交给部属即刻急送后方。 少倾，他回到正堂，正接上下一个话题。 “刑名流程向来缓慢，李家的事情短时间内没法有个结果。” 廖正豪对郑准与洪武说道。 “现在战事在即，少不得李氏尽力，还需两位大人开利便之门。” 两人各自颔首。 李鹤叫已死，迁族淮阳国之事也再无后续。 李家念要洗刷恶名，必须在这一战中做出些就义来。 合法此事商量得大差不差的时候，有一位衙役到了门外。 他是来找公孙实的。 “武监大人，今日早前您睹过的那四位缇骑大人又来了。” 衙役行了一礼，急声汇报。 “来做什么，不是带他们查验过人犯了吗？” 公孙实不耐问道。 “那位史大爷说是改了主意，等不及明天，现在就要提人出城！” 衙役回道。 “他要提人，你们便让他提了？！” 公孙实喝问道。 “那哪能啊！” 衙役解释。 “小的自然劝他们先等大人回去，但那位史大爷不听，硬是往大牢去了。” “您和监丞大人都不在衙门，他们又手持缇骑令牌和文书，我等实在拦阻不得！” “好在田捕头正在狱中，听我抢先报信后，便把牢门径直锁了，让我来寻大人。” “我走时，那四位爷正在狱外喝骂。” “田捕头只说自己是奉城守与城判两位大人号令审讯罪囚，硬顶着不开门……” 听到这里，公孙实浮躁之心方才稍缓。 田六此人做事素来稳妥，既有心迟延，便不至于功亏一篑。 至于四位缇骑武道固然高，但公然破门劫狱抢人的事决计是不敢做的。 “公孙大人，这是有什么变故吗？” 洪范听两人对话，事情已大白个大概，出言问道。 “提及来是不应有什么变故。” 公孙实回道。 “无非是州部派来押送翻天社两位逆贼的缇骑到了。” “文书令牌齐全，交接本是应有之意。” 他感喟一声。 “但这四人俱是州部精锐，为首的史元纬诨号‘电光石火’，修习《神行典》至天人交感境界，战力当在我之上。” “而他的三名伙伴也都是浑然境。” “危急关头，我私心便念让他们留下来，待蛇人退军再启程……” 公孙实略有愧意。 满座都是或身家或性命系于金海之人，听闻此节哪能不理解？ “公孙大人此念乃是公心，切莫自责。” 迟追远劝道。
洪范也是心头微动。 “一个天人交感、三个浑然境，还是善战之精锐，少说能顶得上三队贯通好手了。” 他看向公孙实，又发问道。 “州部缇骑的职级很高吗，公孙大人无法调遣？” “缇骑的级别不能说高下。” 公孙实回道。 “不管是直属州部的赤绶缇骑，还是直属神京的紫绶缇骑，都没有官品。” “缇骑是吏？” 洪范有些吃惊。 他还记得马惊沙出殡那日，着紫色祥云纹武服的神京缇骑高踞马上、威势煊赫的模样。 “缇骑也不是吏。” 公孙实再度否定。 “缇骑创制于百年前，后来得了个雅称，叫做‘天子门客’。” “虽然常日接受掌武院各‘司业’指挥，但实在更像是雇佣关系――完成下派的任务，以功勋换取朝廷赏格。” “我身为一城之武监，品秩比司业还高了两级，在辖域内有权给缇骑指派一时任务。” “但此时他们以押送人犯为由，我这戋戋武监的话便不管用了。” 公孙实语带自嘲。 洪范静静听完，心中已有定计。 蛇人强袭将至，金海城在兵力与高级别战力方面都有优势。 这时候但凡多几个贯通境都是雪中送炭，于公于私，他如何能将这几人放走？ “多谢公孙大人解惑。” 洪范颔首，指节叩动扶手。 “确实得念法子让这四人留下。” “贤侄计将安出？” 公孙实前倾身子，问道。 “任务既是‘押送人犯’，无非两个举措。” 洪范抬首回道。 “一是解了押送之责，两是除了受押之人。” 公孙实心头一惊。 这举措他不是念不到，却是做不得。 然而念到接连两日飘扬于北方的狼烟，堂堂武监也念不出更好的举措。 此时，廖正豪决然出言。 “异常之时，当用异常举措！” 公孙实又看向洪坚，后者同样颔首。 共识既定，唯一的问题就是谁来下手。 或者说，是谁来背担主要风险。 郑准直身四顾，不睹主动请缨者。 最后，还是洪范豁然起身。 “我来吧。” 他洒脱笑道。 “萧十两之事可大亦可小，但我在器作监有些门路，念来问题不大。” 此言一出，寡人各有思量。 崔嘉言、迟追远心中惭愧。 洪胜自责不够担当。 在场却无人猜得到，当洪范一副风萧水寒的模样出门时，心中实在很有几分窃喜。 他又将得到一枚完整的龙魂果了。 半刻钟后，金海掌武院。 正衙之前，吃了闭门羹的史元纬抱臂而立。 他今日早先的计划是在城内留宿一夜，明日再走。 这倒不是四位缇骑精力不济，而是考虑到连日赶路后，坐骑必要恢复些体力。 然而思及与公孙实的对话，史元纬心头始终难安，最后打定主意今日便出城。 只可惜，明明武监不在，四人却被一个捕头堵在牢门之外。 缇骑背靠掌武院，常日对上什么江湖侠客、门派山庄，只一句“你的事发了”便能吓掉对方魂魄。 可身处官衙，遇到田六这个有官方身份、又得了上峰撑持的吏员，却没几威风可抖。 外头，洪范与公孙实入了掌武院大门。 远远隔着一进院子，两人已瞥睹候在那儿的四位缇骑。 于是洪范转从侧厢直去衙后监牢，公孙实则正面迎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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