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开端算出这个数字的时候还不太相信，反复验算了3遍，才确认就是这么多。 一万八千元，五位数，五个音节，用嘴巴读出来，刚好集齐a音的三种前鼻韵母，韵律上像李白的古风诗。 尽管王子虚的目标一直是诺贝尔文学奖，以及那高达600万元的稿费。但那个目标对于他来说始终是个过于遥远的风物，他还没指望在头30年获得这个贬责。 而那些近处的风物，《西河文艺》几百元的稿费就是他念象力的极限了，哪怕是头部文学期刊的作者，一篇稿费也无非只有上千元，并且必要度过漫长的时间能力拿到手。 而左子良的承诺，相当于许诺他每個月一万八千元的稿费。王子虚做梦都念不到这种功德。 他嗫嚅半天，才问出了自己最担心的事：“你不会付不起稿费吧？” 左子良终于被他惹烦了，道：“去去去，我什么人还开不起你的工资？这样，你要是能做到不乱每天产出两篇，一个月产出60篇以上，总字数超过12万字，我就另外再给你加2000元的全勤奖，你看行不可？” 王子虚生怕他反悔，马上道：“一言为定。” 尽管有了左子良的保证，王子虚还是担心写作质量下降的问题。 目标是诺贝尔文学奖的作者，必须对自己写下的每一行字背责。但是面临两万块钱的稿费，他怎能不动容？这笔钱几乎能够解决他生活上的一切问题。经历了痛苦的天人交战后，他心一横，心念去他妈的，反正写得不好也有钱。我就写。 为了在写作之前做好充分心理建设，他去把陀思妥耶夫斯基的人物传记又找出来看了一遍。一边看一边露出欣慰的笑。 陀氏是他最崇拜的作家之一。《卡推马佐夫兄弟》他读过许多遍，每一遍都是一次全新的澎湃。尽管陀氏并没有得诺贝尔文学奖，但那较着是诺贝尔文学奖评审委员会的问题，而不是陀氏的问题不是吗？ 诺奖的评审会总是有些暗戳戳的成分。为了攻击意识形态，像托尔斯泰、陀思妥耶夫斯基这样最慌张的作家他们不颁奖，反而把奖发给蒲宁、帕斯捷尔纳克这样的次慌张作者。以王子虚看来，陀氏没有获奖无损他的辉煌，反倒是诺奖的耻辱。 然而就是这样大作家，也有短钱的时候。他为了还债而去赌博，因此短了更多的债。《罪与罚》这样的煌煌巨著是在短了一屁股债的情况下写出来的。这说明经济上的压力无损作家的创作力，创作速度加快也并不代表必定会降低创作质量。 最慌张的是，反正左子良自己都说了质量下降无所谓，他又何必去帮老板费心？ 怀揣着这种心态，王子虚开端加紧码字，写了大概半个小时，他才意识到，自己可能被左子良给拿捏了。 以他的性格，就算让他降低质量，他也底子做不到。他会审阅写的每一行字，反复炼字曾经成为他的习惯了，不炼字他还不会写了。以前下班回家后写三个小时就睡觉，现在他必须花上两倍的时间，能力定时交稿，不但数量远超早年，质量也丝毫没降低。 不过，他上床睡觉的时间也愈来愈晚，从11点前定时睡觉，到后来凌晨2、3点才爬上床。在多次将生睡中的妻子吵醉后，愤怒的妻子以影响备孕为由，把他踢出房间，让他去小房睡觉。
如此一个星期后，王子虚每天早晨8点起床，头发蓬乱，眼歪嘴斜，双眼下黑眼圈像用了十年的锅底，开会的时候头一歪睡着了，要不是被旁边的人推醉，差点来得及当寡发出响亮鼾声，单位同事都惊讶地问他晚上干嘛去了，他只能缄口不语。 上班以外的所奇然间，王子虚都在雕琢自己的脚本。他一没事就在脑海中模拟各种各样的情话。女同事跟他说话的时候，他脱口而出一句，说完自己都不记得自己说了什么，对方却诧异得满脸通红，连声说念不到你也学坏了。下班之后，还特意来问他晚上要不要一起去喝酒。 王子虚当然没有那个美国时间。他已全身心投入写作大业中。 他将电脑搬到了家里的阳台上，每到夜晚，就点起一盏LED灯，不知名的虫子用头敲击着窗户玻璃，窗外响起蟋蟀的叫声，这些声音同他机箱的轰叫、键盘的清脆响声混淆在一起，奏响了一曲深夜谐乐。 这种强度的写作不但对他的手速形成考验，更是对他才能的一种压榨。最初一个星期，他还能依靠过往经验创作出许多精彩纷呈的脚本，但第两个星期就进入颓势，他感到自己就像个被榨过的甘蔗，曾经流不出汁液，只能挤出干瘪的粉末。 他创作中被打断的时间愈来愈多，在创作间隙，他必须阅读更多书本对自己充电。写作的任务榨取他，他就榨取别人。 如果说以前王子虚的阅读是在深山寻溪谷，精心采集，饮一杯涓涓细流，现在便是不辞江海，管它水清水浊，颠沛世界，我大口痛饮川洪。 尼采说：在世人中间不肯渴死的人，必须学会从一切杯子里痛饮。他就是在一切杯子里痛饮，只要它是水。 渡边淳一的几本书曾经被他翻出褶子，他曾经无法从这个作家身上榨出营养，必须转而寻求其他人帮忙，戴维·赫伯特·劳伦斯、米兰·昆德推、张贤亮、王小波……这些过去看来沾点流氓的作家，此时都成了王子虚的养分。 这些作家文字中的养分，被他大口汲入体内，再用他共同的方法加工，从手指尖流出。在这加工的进程中，有什么东西永世性地留了下来。 他感到自己像是一台纯粹的文字加工机器。尽管他不晓得自己在制造什么。要按左子良的不雅点来看，他应该是在制造力比多。 他感到到自己的文笔在飞速提升。不是提升，而是飞速提升。 他现在觉得，过去的自己文笔还是太稚嫩了一些。比如被左子良盛赞的“仰韶人与陶器”那个比喻，实在上不得台面。他现在能写出更好的比喻，更加精确、直接、震撼人心。 汪曾祺的节拍，查良铮的韵律，沈从文的工笔，钱钟书的妙喻，鲁迅的冷冽，还有王小波的俏皮……他将这些尽数鲸吞入体，再化为自身精纯能量。 夜晚孤灯，照耀在阳台的彩色窗纸上流光溢彩，诗一样的语言从指间自然流泻，这一刻，王子虚佝偻的身体蜷缩在住持间，灵魂却巍然屹立于大地之上，新成一峰。 左子良和王子虚都没有料到，他们两人随便定下的这个口头承诺，彻底引爆了整个APP，在两人不晓得的处所掀起了一场轩然大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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