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建国十一年。 昆阳大战之后，王莽自觉曾经没有了天命，而失去了天命眷顾以及那面“铜镜”的他，不过是普通人罢了。 他自己晓得这一点，但是又十分害怕。 害怕自己会被刘秀所杀。 因此摆布踌躇。 朝中的臣子们也看出来了王莽的犹豫，所以也在思考该怎么给刘秀以及王莽、乃至于自己一个体面的终局。 这个问题的答案，中枢府令念到了。 先皇，也就是孝哀天子在位的时候，太后废弃了中枢府令这个位置。 但王莽登基之后，因为要研究铜镜的缘故，所以朝廷上的许多政务便处置不及，因此再次设立了中枢府令这个位置。 而这中枢府令则是从王莽小时候就跟在他身旁的人，对于王莽的心理也十分晓得。 他甚至晓得“铜镜”以及天命的存在。 未央宫中 当王莽纠结犹豫的时候，这位名字叫做“谢诀”的中枢府令给王莽出了一个主意。 “陛下，何不开诚布公的与那位弘农王谈一谈呢？” “如今您失去了铜镜，所以对皇位也没有什么留恋了，而弘农王则是得到了天命的眷顾以及陈氏的眷顾，这个时候说句不中听的，他才是应该害怕的那一位。” “鱼死网破对于他来说没有任何利益，只要我们能够拿捏住他的心理，未尝不能够与之谈判，不是么？” 王莽挑了挑眉头，看着谢诀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谢诀则是眉宇带着笑意：“若是陛下遣人前去偷偷找这位弘农王谈和，说是愿意将皇位以及世界再次禅让给他，但要求则是自己的安全，以及要求弘农王对您不再追究。” “等到他即位之后，您自请去皇之帝位，去年号，还归太师之位。” “那位为了早日登基、也为了避免水深火热，未免不会动了这样的念头。” 王莽皱眉：“他当真是会同意？” “朕可是杀了他的弟弟。” “他的父亲也是.” 谢诀则是说到：“孝哀天子乃是年幼被废弃之后，郁郁寡欢而死，这与您有什么关系呢？您绝对不必为他的死亡而背责，说句不好听的，若是孝哀天子没有死，这皇位轮得到他弘农王么？” “至于孝慎天子，那是死于疾病，寿终正寝，与您何干？” “若是您不宁神，可以请这弘农王发下誓言。” “若违背誓言，则被天命所弃。” “您瞧如何？” 王莽听着谢诀的话语陷入了沉默，他可耻的心动了。 “仿佛有事理。” 他叹了口气：“只是朕登基这许多年，未曾有这样一个可信任的心腹。” 王莽看着谢诀：“除却你之外，还有谁能够得到朕的信任呢？” 谢诀直接跪伏在地上，而后迎着王莽的眼光说道：“陛下，奴婢愿为您前往弘农王之地，与弘农王和谈。” 他将头上发冠放置在地面：“若事成，则奴婢继续回来侍奉您，若事败，奴婢定然自绝，不让人知晓此事。” 王莽这才满意的点头，他看着谢诀叹了口气：“也幸亏了有你，否则这么多年，朕该如何是好啊！” 洛阳 昆阳一战胜利之后，此地便曾经归附于刘秀了，而刘秀则是在此地暂时建立了一个首都。 事实上，全部人都晓得，等到将世界彻底打下来，他们的首都还是长安。 但洛阳作为刘秀的龙起之地，大约摸会被称之为“陪都”。 双首都制度，早在商周时期就曾经出现了，这并不算是什么大事。 而今日的洛阳却迎来了一位难得一睹的客人，正是新朝天子身旁所侍奉的中枢府令，堂堂的内相――谢诀。 长秋宫 此地作为刘秀暂时的行宫，并不算十分华丽，反而十分寻常。 与当年刘邦建立长安城的原因不同，当年萧何为刘邦建立长安城的目的是胜过六国的贵族，以让他们晓得“此乃大汉国都”，所以那个时候越豪华越好。 而如今刘秀所建立的行宫却是越节俭越好，因为越是节俭，越能够让世界人觉着他有“文天子遗风”。 俭朴来讲，当初刘邦是个地痞流氓没有什么根基，所以要用“华丽”慑服寡人；而如今的刘秀则是富了百余年的“皇十一代”，所以他要用节俭之风来吃当年孝景天子的遗产。 刘秀坐在高台上，显得十分安静。 他看着面前的谢诀问道：“真是难得一睹的客人，不晓得谢府令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刘秀带着些许无所谓的神色，他以为谢诀是来代表王莽呵斥他的。 然而从谢诀口中说出的话却让他完全没念到。 谢诀微微弯身行礼，将他与王莽商议出来的说辞全部说了出来，之后悄然看了一眼坐在一旁闭着眼睛的年青人，心里晓得这位就是陈氏下一代的家主，如今的安国王世子。 立即心念急转，添了几句说辞，以引起陈冲的注意。 “若是如此，也可免动干戈，以令动荡多年的公民们能够再次迅速过上战争平和平静的生活，这般是对公民们最好的选择。” “还请陛下三思。” 陈冲睁开眼睛，看向了站在那里的谢诀，眸子中划过些许不屑之色，他大白谢诀说这话的意思。 无外乎是让自己为刘秀施压。 现实上，他太晓得刘秀这个人了，即便是谢诀不说这话，不让自己施压，刘秀也绝对会照做的。 因为孝哀天子跟他有什么关系？ 刘秀在乎孝哀天子的死活么？ 不在乎。 孝慎天子？ 或许以前年青的时候在乎，但后来当孝慎天子将他逼出皇宫，为了孝哀天子以及敬慈皇后铺路的时候，他对孝慎天子的父子之情就断的差不多了。 果不其然。 刘秀十分安静，在谢诀的话音落地后，他便直接作答。 “朕可以答理王莽的条件，甚至可以在即位之后，拜王莽为太师，在死后也给他一份哀荣。” “但他也必须是要给朕一些东西作为交换。” “给朕一些，朕念要的东西。” 谢诀猛地抬起头，他看着刘秀带着些许不成思议的神色：“还请陛下明示。” 刘秀站了起来，一步步的往台下走去，一边走一边说道：“很俭朴。”
“王莽下罪己诏，阐明自己当年乃是“篡位”，此番禅让乃是承袭天命，将刘氏皇命清偿。” “若王莽答理，那么朕可以指洛水而誓。” “不止是朕此生绝不杀他，只要他不再违背汉法、不再与朕为敌，那么朕便不许任何人杀他！” “且给他太师之位，许他平安告老。” 谢诀没有丝毫犹豫。 这对于王莽来说绝对是一个最好的条件了。 他直接抬起头看着刘秀，开口道：“此事我能够替陛下答理下来，若陛下当真能够做到，我皇当亲自前来洛水，与陛下盟。” 刘秀颔首：“朕说话，一言九鼎，怎么会做不到呢？” “便定在明年三月吧。” “于洛水之畔。” “朕邀世界世家，以陈氏为首，共同睹证。” 始建国十一年 洛水之畔 世界诸多世家全都汇聚在这里，他们要睹证一场前所未有的盟约。 而这场盟约的主角有三个。 其一，刘秀。 其两，王莽。 其三，洛水。 事实上，还有第四个主角，这个主角便是世界世家之首，作为新帝与汉帝盟约睹证者的“陈氏”。 在祭坛之上，皇皇上苍、暮鼓声中，刘秀佩十两旒冠冕于洛水之畔，当着世界诸多世家以及王莽的面指洛水而誓，言，只要王莽下罪己诏，说明当年的情况，并且将天命清偿，刘秀绝不追究王莽的罪孽。 “此誓洛水而证，永世不改！” 此言一出，则新帝王莽受降，交出传国玉玺以及天命之剑，而后世界臣服。 天子果真不追责王莽的罪恶，将王莽亲自书写的罪己诏直接丢到了洛水之中，而后大笑着说道：“此乃洛水，洗清尔身也，自此不再为汉贼！” 而后于洛水之畔称帝改元，改元为“建武”。 是故，始建国十一年又为“建武元年”。 建武元年，天子登基。 登基之后的第一件事情便是为自己的亲生母亲追封，追封为“孝敦肃皇后”，改称太后，陪葬帝陵。 天子做的第两件事情，则是变动王莽所执行的一系列改革措施。 天子做的第三件事情，则是改革吏治、任用贤臣，攻击贪官蠹役，减轻刑法，而后施行以农为本的国策，基本上恢复了当年孝景孝文天子时期的一系列政策。 天子做的第四件事情，则是拜安国王世子陈冲为丞相，掌朝政大权。 天子做的第五件事情，则是加封安国王为镇国王，改安国王世子为安国王，这几乎曾经成了常规，倒是没有什么可说的了。 但世界接下来做的事情，却让人觉着十分惊讶。 他加封王莽为治粟内吏，而后拜其为太师。 时人称，天子果真一言九鼎，并没有再追求王莽的罪恶。 也正是因此，洛水而誓便成了一个后世全部人都相信的誓言，因为当年的世宗孝光武天子真的做到了！ 哪怕是杀父杀弟篡国的仇人，都能够放过！ 未央宫中 刘秀、陈冲、王莽三人对立而坐，王莽将当初的一切全都是说了出来，并且脸上带着些许愧疚的神色。 他看着手中的铜镜说道：“便是因为此物，我才起了贪心，而后做下了这等不忠不孝的事情啊，当真是我的罪恶。” 刘秀则是眯着眼睛，接过那铜镜轻轻的抚摸。 而后嗤笑一声：“朕，便是天命。” 陈冲同样看着那寻常的镜子，而后微微皱眉，低声说道：“陛下，这东西若真的有太师所说的功效，当属于邪物。” “天命所归，不过是谗言罢了。” “陈氏一直坚定的相信，所谓天命不过是“人命”，而人定胜天。” “还请陛下将此物赐予陈氏。” 刘秀将铜镜顺手丢给陈冲，而后好奇的问道：“陈氏会如何处置这面镜子？” 陈冲眯着眼睛，轻声道：“陈氏会将此物镇压在祠堂之中，由历代先祖的灵位镇压之，让其不能够再有所谓功效以乱世界。” 刘秀这才宁神的点头：“那此物便交给陈氏了。” 他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看向那遥远的天际。 “天命啊，当真是世人所追寻的事物啊。” 建武两年，天子建都长安，而后将洛阳作为陪都使用。 一时之间两个首都都各自有各自的发展，长安城作为大汉的基石，一直是华丽而又隆盛的，而洛阳作为大汉的陪都，则是因为其特殊性，总体显得不是那么的华丽，反而有一种古朴的恢弘之感。 建武四年，太师王莽作为治粟内吏施展出了其作用，他确实很适合在这个位置上奋斗。 天子为了嘉奖其的功劳，故而加封其为“青紫金禄医生”。 桃花源中 天空中横断的那浩荡长河之中，不知为何传来一道愤怒的吼声，那呼啸声中带着狰狞和困惑，好像并不理解，为何一切都在按照“底本”的轨迹去走，可最后失败的还是自己。 无尽的星穹当中，一个个黑白的棋子纵横交错。 巨大无比的陈野横贯苍穹，他半坐在那里，周身的影子上仿佛是闪烁着无比明亮的星辰。 他已然替代所谓命运以及历史，而横贯苍穹！ 当那一双犹如大日的眸子睁开的时候，一道嘲讽的笑声随之响起。 “呵呵，不过是死物罢了，如何能够与人斗？” 他长长的叹了口气，即便这个时候他曾经可以成为“”，但他照旧没有去做，而是坚定的作为“他”而存在着。 陈氏是人的世家，而陈氏的先祖也必然是人！ 而非所谓天命！ 陈氏所在的唯一目的便是为了打破所谓天命！而非是替代“上天”而成为新的上天！ 这便是陈氏！ 陈野开口，犹如雷霆声轰隆作响，他举起手指，将一切平定。 “自此之后，再无所谓天命！” “万古之内，人之长存！” 人，定胜天！ 建武八年，世界动荡全部平息，公民们再次过上了平和平静的生活。 史书中将其称之为 新汉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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