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看起来……好像不大聪明。”小姑娘面皮微扭，老半天才念出个相对委婉友好的形容词，“瞧着有点像绫城北边给村西头的痴儿说媒的那个。” ——那个自己脑袋瓜也几有点不怎么清醉的媒婆！ “所以，砚砚啊，”姜明雪觑着那丑猫小声哔哔，“你要真念养猫的话，我就干脆去给你找只盘靓条顺的小灵猫来养罢。” “这只……这只尊容不大堪登大雅之堂的小猫，就还是让它继续享用它的自由去吧。” “没关系的，姜姑娘，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易砚之听罢弯眼笑笑，俯身抱起仍试图找个地缝钻进去的丑大黄，掰过它的猫脑袋。 “但还是不必这么费事了，我就准备养着这只猫了。” “啊这……你要是决定了的话，那这也能够吧。”小姑娘犹犹豫豫，眼中近乎写着明晃晃的“你图啥”。 “嗐，姜姑娘，我晓得你的意思。”幼童耸肩，举起大黄，把它抱到姜明雪眼前晃了晃，“但你不觉着它丑得还挺有记忆点的吗？” “能长成这般模样的小猫可不多睹，并且猫嘛，甭管多丑，看多了总归是能看顺眼、瞧习惯的。” “是、是吗？”小姑娘本性蹙眉，要说这猫长得很有记忆点，那倒是实话，究竟这年头，能丑成这样的小猫确实不多，但若要说到看顺眼、瞧习惯…… 姜明雪瞳孔轻颤，下意识试探性地垂眉多看了大黄一眼—— ……不可，还是好丑。 再看一眼。 ……不可，这怎么好像比刚才更丑了！ “嗯……感到我可能必要更多的时间去习惯它的长相。”小姑娘掩着嘴巴干笑一声，同时不动声色地又往后退了两步。 为了避免让自己的眼光过度会合在那张滑稽的猫脸上，她甚至试图开口转移话题：“对了，砚砚，你准备给这猫取个什么名字？” “大黄。”易砚之不假思索。 “？为什么要叫大黄？”姜明雪茫然眨眼，“这名字听起来不大像是猫名，并且……它身上仿佛也没有黄毛？” ——是一只白底黑花的大胖猫来着，要不刚进屋那会，她也不会光看个背影，就误把它当成是什么油光水滑毛绒滚圆的绝世美喵了。 “是的，它身上确实不黄。”幼童严肃点头，“但心黄。” 姜明雪： “这、这又是怎么看出来的？”小姑娘心惊胆战。 易砚之仰着下巴故作精深：“经验！” “喵嗷——！”后知后觉的大黄扒推着幼童的袖子骂骂咧咧。 ——它要告宿主诽谤！ * 大黄用了整整三天时间，去努力接受它变成了一只丑猫的事实。 姜巨细姐也用了整整三天时间，去努力习惯那张不时会出现在易砚之身侧的丑丑猫脸。 后来，大黄学会了精准地避开全部的水塘与镜子。 姜明雪学会了如何在各种时刻，准确找到一只猫的屁股。 ——只要看不到这活该的齐刘海八字眉和媒婆痣，那我/它就还是一只肥美光鲜的漂亮猫猫！ 两个憨货如是念着，全然未曾觉察到幼童看向他们时，眼底愈加浓郁的嫌弃。 五日后剑宗开山如期而至，易砚之亦终于踏出了她混进仙门的第一步。
“加油哦砚砚，我会在山上替你鼓劲儿哒！”玉玑山外，小姑娘一本正经地大力拍了幼童的肩膀。 易砚之闻此不由眼底一跳：“等等，为什么是山上，姜姑娘，你不必要跟着我们一起爬问仙路吗？” “哈？不必要啊。”姜明雪弯眼赧笑，不大好意思地呲出口白牙，“记了告诉你了，砚砚，我没真计划当什么剑宗弟子，我来剑宗……只是因为世家与各大仙门之间的那个约定。” 幼童皱眉：“约定？” “对，约定。”小姑娘点点脑袋，“为了维持仙门与世家之间的友好关系，同时也为了保证玄灵界人才与道法创新的良性循环……” “玄灵界的一流势力们每隔五到十年，都市抽选出一批天资与悟性上佳的优良弟子，送到其他势力中进行交换进修，今年刚好轮到清河府出人，而我的年齿和修为又恰好适宜……这就被送过来了呗。” “所以——”姜明雪说着点了点指头，“人家实在是免试的啦，曾经定好要去内门修炼了，只是还没选好具体去哪个峰头罢了。” “……我就说你一个世家小姐，天赋还如此出寡，为什么放着好好的本家不待，非要千里迢迢地赶来剑宗。”易砚之喉头微哽，“合着你这都是提早支配好的。” ——亏她前几天一直憋着没好意思问！ 啊~可恶的世家门阀！！ 幼童攥拳，小姑娘睹状忙笑着扇了扇手：“矮油~这不也是你压根就没问过我嘛。” “再说了，这本也不是什么要紧事——好了砚砚，问仙路马上开启了，你赶快去那边等着吧！” “晓得啦。”易砚之怅然感喟，遂一手提溜上大黄的后颈皮，大步混进了人群。 彼时那归元剑宗的山门将开，身着白衣的鹤发老者凭虚伫立于穹隆之上。 他鬓边尺余长的银丝无风自动，开口时的声线庄严而不失威仪，眨眼便随着那钟声传遍了整个玉玑山峦。 “承吾剑宗宗主之意，归元剑宗，是日开山，广纳门徒，普修剑心，弘吾剑道，镇守平和平静。” “咨尔来客，凡未及志学之龄而未至筑基者，若能于日夕之前登至问仙路顶，即可入我山门，为剑宗弟子——” “问仙路，启！”老者沉声，袖一挥立时解了缭绕在那问仙路前的重重迷雾。 雾气集尽，先前还教人浑然窥不清全貌的青石长阶顿现眼前，候在山外石台上的半大孩子们睹此情状，急速一窝蜂地涌上石阶。 混在寡人之间的易砚之并未急着动弹，她只不慌不忙地跟在队伍稍稍靠后的位置，静静不雅察起那些率先冲上问仙路的人们的模样。 ——有些人的步履看似甚为轻紧，有些人却似每走一步都在忍耐着极大的痛苦；有人闭着眼睛，面上挂着某种如痴胜癫的怪笑；还有人踏上那石路不久，便像中了邪普通调头跑下了长阶。 看模样，这问仙路上，应该是被人设下过某种用来考验人心性的阵法或幻术。 易砚之不着陈迹地敛了下眉眼——明心睹性惯来是仙门世家们开山纳徒时的经常使用手腕，本不足为奇，但关键是…… 幼童绷紧唇角，一面拿余光飞速扫了下那杵在石阶上的寡人。 ——包括那些个中招着魔的心智不坚定者在内，十个人里，竟最少有八个是一步一叩地拜上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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