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功勋(1 / 1)

“你先天不足,根骨出缺,”顾旭的顶头上司曾对他说,“只有修到第七境,能力蜕去凡胎、重塑身躯,从底子上解决问题。” “大人,这很难吗?” “大齐建国四百年,从未有人能在三十岁前修至第七境。” “前无古人,不代表后无来者,”说话时,顾旭眼光炯炯,笑容灿若朝阳,“我念试试。” “小子,我晓得你悟性不错。但修为这种东西,终究是靠时间和资本堆出来的。你看看,现在大齐王朝最强的那几位,天子陛下、五方圣人……都是背靠大宗门大家属,修行了好几十年。” “我晓得盼望渺茫,但我不念英年早逝。反正……胜利血赚,失败不亏,对吧?” 上司叹了口气,望向顾旭的眼神中充满怜悯。 从那以后,顾旭几乎把自己的全部时间精力投入到修行之中。 别人吃饭的时候他在修行,别人睡觉时候他在修行,别人结伴去郊游时候他也在修行。 此外,他还比别人更频繁接任务外出杀鬼,只求获得尽可能多的功勋,从而换取丹药、法宝等修行资本。 十三年太短,而第七境太遥远。 他必须分秒必争。 ………… 咚!咚!咚! 午夜的钟声悠然响起。 此时整座沂水县已陷入沉睡,唯有巡夜的打更人提着灯笼,拿着锣和梆,一边“咣咣”地敲,一边声音沙哑地反复喊着“关好门窗,不要外出”。 顾旭踏着凹凸不平的青石路面,沿着逼仄的小巷前行数十步,拐过几道弯,便来到宽阔的大街。 这条街叫做“正气街”,是一条纵贯沂水县南北中轴的主干道。 两座庄严肃穆的建筑矗立两侧,隔街相望。 东侧是处置世俗事务的县衙门。 西侧是驱魔司的衙门。 县衙门外摆着两座獬豸石像,象征清正廉明、执法公道。 驱魔司衙门外则摆着两只石狮子——准确来说,应该称它们为“狻猊”,代表“威武无畏”,在风水中也有辟邪挡煞的作用。 由此可睹,在大齐王朝,由修行者构成的“驱魔司”职位高尚,与世俗机关算是平起平坐。 它直接向天子背责,六部、内阁、军队皆不得干涉。 顾旭从两只狻猊雕像穿过,登上石阶,步入驱魔司的大门。 门内油灯昏黄。 有一人在油灯下伏案工作。 那人身形削瘦,头戴乌纱帽,身着绣有日月星辰图案的黑色长袍—— 正是顾旭的顶头上司,沂水县驱魔司知事陈济生。 “知事”是一个正七品官职,总揽一县降妖除魔的全部事务,可以理解为驱魔司驻沂水县做事处主任。 而陈济生身上的服饰,便是驱魔司的制服。 在大齐王朝,文官袍服上绣禽,如仙鹤、锦鸡,以示文明;武官绣兽,如狮子、豺狼,以请愿猛。 驱魔司制服绣日月星辰,则是因为许多鬼怪都畏惧光。 因此又被称作“七曜服”。 当然,像顾旭这种不入流的小吏是没资格穿它的。 尽管身为领导,但陈济生平时很少摆架子,对于顾旭而言更像是个亲昵而严格的师长,经常给他传授修行方面的知识。 顾旭走到陈济生的书桌旁边,微微颔首道: “陈大人,我回来了。” “鬼怪都解决了?” “是的。” 顾旭一边说着,一边取下腰上的玉佩,放在书桌上。 他伸出食指,在玉佩上轻敲两下。 玉佩大放光芒。 顾旭与魑魅战斗的整个进程,俱以投影的形式,重现在陈济生的面前。 ——这玉佩是驱魔司特制的法器,人手一个。 它的作用类似于摄像机,能够录制整个任务执行进程的影像。 这些影像有两个作用:

第一,计算功勋,避免冒领或谎报功劳; 第两,作为驱魔司研究鬼怪的慌张资料。 陈济生眼角余光瞥向投影。 他手上仍然拿着毛笔,没有停下批阅公文的动作。 几秒钟后,影像完毕。 但陈济生仿佛还未完全看清楚。 “这就没了?” “没了。”顾旭回答。 “真短。” “没举措,那些鬼怪太弱了。我还没施展出两成实力,它们就全没了。” “你这小子,真是一点也不谦虚。” “我只是在阐述事实。” “哦,那你再放一遍给我看看。” 顾旭又在玉佩上敲了两下。 这一回,陈济生放下毛笔,坐直身子,目不转睛地盯着影像。 后来他面色安静,然后微微眯起眼睛。 “你用的是什么符?” “太上北极镇魔杀鬼符,”顾旭回答,“陈大人,这还是您两个月之前教我用的。” “呵,杀伤力这么强的杀鬼符,我可没教过你。” “我只是在原有根底上,做了一点点改动。” “一点点?”陈济生冷哼一声。 顾旭微笑不语。 在大荒,符箓号称“神仙的语言”,是修士沟通天地大道的媒介,一向以门槛高、难掌握出名——它复杂多变、玄乎莫测,必要极高的悟性、聪慧的头脑和长年累月的练习。 因为符道进修进程枯燥乏味,睹效缓慢,曾劝退成千上万的修行者——他们声称,真汉子就应该拿着砍刀和大锤,勇敢地冲在最前面,不服就是干;只有怕死的怂蛋,才只敢躲在后面远远地丢符纸。 当然,这只是失败者的借口罢了。 大齐王朝的国师就是一位良好的符道宗师。 他曾经以天地为纸,以真元为墨,凭空绘出一座方圆百里的囚笼,轻描淡写便封印了一只“凶神”级的恶鬼。 可没人敢说他是怂蛋。 因为顾旭体质衰弱,无法舞枪弄剑,所以陈济生曾手把手地教过他绘一些俭朴的符,盼望他在恶鬼面前有自保的手腕。 可不到两个月,这小子就曾经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究竟陈济生是个剑修,符道方面也只懂点皮毛,没法教他更多的东西。 顾旭那可怕的前进速度,以及那天马行空的创造性思维,经常令陈济生惊讶不已。 “这真是天妒英才啊……” 每当看到顾旭出色的显露,再念到他长久的寿命,陈济生都市感到无比惋惜。 如果这小子身体能健壮一些,能多活三十年,说不定真能突破第七境,成为驱魔司未来的司首……甚至渡过天劫,飞升成仙,摆脱无边苦海…… 唉,可惜,可惜…… “好吧,先说正事。你这回杀了四只‘魑魅’,一共可以获得四十功勋,”望着顾旭清癯俊秀的面庞,陈济生叹了口气,说道,“截止到现在,你一共积攒了三百一十五功勋。 “有没有什么念要兑换的东西?还是跟上次一样,用三百功勋兑换一瓶‘静心丹’?” “是的。”顾旭回答。 陈济生在一张纸条上写下“静心丹”几个字,然后鸾翔凤翥地签上自己的大名,连同玉佩一起递给顾旭。 “自己去库房取吧!” “多谢陈大人!” “另外,顾旭,那边柜子里还有一盒银耳、一筐鸡蛋、一盒枸杞,是近来我亲戚送来的。我用不上。你身体太虚了,拿去补补吧!” “陈大人,这不必了吧——” “——我让你支着你就给我支着!”陈济生强横地打断了他的话。 顾旭点了点头,无奈答理。 《论遇到一个强横上司是什么体验》 顾旭:吃早饭几乎从来不必要自己费钱,两个月能省一贯铜板,真是太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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