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天一清早，随便对付了一点米粥，张周父子俩便准备出征了。 蒋苹渝给儿子套好衣服，面带关切之色道：“夫君，这是要去哪里？” 张周道：“去给儿子上课！去找点破布来，再找一条麻绳，桐油倒点出来用葫芦装着，火折子给我两个……” “……” 蒋苹渝完全不知丈夫要搞什么鬼。 这是要带儿子去找先生开蒙？ 家里连饭都快吃不上，生存才是第一要务，教育儿子的事完全可以往后放放。 但经历了今天之事，张周在家里的职位陡然提升，蒋苹渝不多问，给丈夫准备好必要的，送这对父子俩出门。 “把门关紧，如果再有人来闯，大声叫四邻。” “好的，夫君。” …… …… 父子俩出了街巷。 张周杀气腾腾。 而一旁的张君则打着哈短，显然小家伙还没睡饱。 “爹，咱这是去哪儿？” “去你大伯家讨债，但我不记得你大伯家具体在哪，所以让你领路。” 张周这才对儿子说出真实目的。 张君曾经六周岁，加上脑袋瓜精明，几曾经懂事，他侧着头问道：“大伯家短咱钱吗？” “人情债，要还一辈子的。” 张周没法跟儿子详细解释。 随便找了个犄角旮旯的处所，拿着绳子就往自己脖子上蹭。 “爹？都出血了，你干嘛？”张君在旁都看呆了。 今天父亲还神勇无比打退来犯之敌，怎么今天就神经病普通在路边自残？ “你懂个屁。”张周呵斥。 张君道：“娘说了，不能骂人，爹你还说要好好教育我呢。” 张周一怔，好像自己是该改改这性格。 但无端被人塞到大明朝来，内心原来就带着一股暴戾之气，说话自然就没那么文绉绉。 “少废话，你大伯家在哪，给我领路，我路上先整理一下措辞，定要打你大伯一个措手不及！” 张君身上打个激灵，悻悻然在前领路，较着这条去借钱的路，他都不止走了一回。 …… …… 张家大宅。 张周光是看门楣，就觉得很生悉，这分明是自己成长的处所，但可惜在分爨的时候，这大宅被兄长窃占了去，而自己则分了一个别院。 分田的时候，他也吃了大亏。 在心中盘算一下，就算弘治年间南美白银还没往华夏内流，光是南京城里这么个大宅，少说也价值两千两银子以上。 亏！ 亏大发了。 “你上去敲门，我准备一下。”张周朝儿子下号令。 张君道：“爹，你不会趁我去敲门的时候，自己跑了吧？” 张周怒而在这小子脑袋瓜上弹个崩儿：“你脑子不好使啊？我如果要跑，还带你来干嘛？托孤呢？敲！” “哦。” 张君这才很不情愿，走向门口。 却还没等到门前，门就打开，从里面窜出一群人来，都举着家伙事。 张君一看这架势，赶紧跑回父亲死后。 “两爷，你怎又来了？都说过，这里不是你来的处所，你跟我家老爷都分爨，今后你的事跟我们无关！” 这群下人，在敷衍张周方面很有经验。 但此次，张周不是初哥。 他用棍子卷着破布，倒上桐油，火折子一点，呼一声，火光起，如此便形成一个简易的火把。 “啊！？” 周围围不雅的人瞬间傻眼，这是什么路数？ “别过来，谁过来我把自己点了，然后跟他同归于尽！” “……” “……” “让开！我要进去睹兄长，谁拦我我点谁！” 下人还真没睹过自家两爷这么虎的时候，别说，这招还挺好使。 张周死不死的，倒没人在意，但谁愿意上来跟张周同归于尽？ 于是乎，张周父子俩，就这么通过了张家大宅的门禁，进到院子中。
…… …… “老两，你闹什么？快把火放下！” 张周刚进到院子里，就睹到劈面出来个一脸富态的男子，正是他的兄长张掖，张掖死后还带着张周的大侄子张平。 张周自然不会那么随便就范，要是把火把丢了，自己估计就要被一群家丁丢出去。 火把就是他的护身法宝。 “大哥，我也没念过，咱兄弟俩说话，要用这种方法。这么说话不体面，要不找个寂静的处所，咱俩谈谈？” 张掖道：“你大嫂出门支账去了，等她回来再说。” 张周怒道：“张家到底是你做主，还是大嫂做主？你还是不是个汉子？你以为我是来跟你借钱的吗？要是你不跟我谈，那我把门口几个草垛都点了，大不了张家宅子不要了，或者跟你再……” “别别别！” 张掖赶紧叫停了弟弟的活动。 然后张掖朝张平呼喝：“看什么？给你两叔让处所！小心着点，这秋冬季节风干物燥的……” 一群人让开。 张周举着火把，进到了他生悉的处所，张家的正堂。 …… “老两，你到底要闹哪样？咱分爨时候不都说好？你家是你家的，我家是我家的，今后以后两不相干！你现在败光了产业，就念分我那份不成？” 房间内，张掖拿出兄长的架势，要经验不争气的弟弟。 张周挥舞着火把道：“大哥，你这么说话就舛讹了，当初分爨的时候，你可多分了不少产业。就说这宅子……” 张掖道：“这宅子怎么了？那是祖上留给嫡子的。” “大哥，咱俩好像是一个娘生的，凭什么你是嫡，我就是庶？” “呸！你小子怎么不说，爹当初给你捐贡生，花了家里几百两银子？你现在跟我算小账来了？反正宅子是留给长子长孙的，要银子没有！要命一条！” “好，大哥有骨气！” 张周把火把交给一边的儿子。 就在张掖以为弟弟要回头是岸的时候，张周又从怀里摸出另外一块破布，然后很生练把桐油倒上去，火折子在手。 “你……你干嘛？”张掖看不懂了。 张周冷笑一声，仰起头，把自己脖子刚弄出来的伤展示给张掖看。 “你脖子？” “大哥，我这是走投无路了，看到没？贡院里我挂脖子，差点死在里面，但阎王爷不支，又把我塞回阳间来了，但我念大白，死一个太亏，死俩才够本！今天咱兄弟俩一起赴黄泉，这样我家大郎就有机遇再重分爨产是不是？” 一旁的张君突然兴奋起来。 原来老爹神经病一样在路边用麻绳剌脖子，是为这一出啊？ 父亲这是要就义自己，成全他这个日子？ “爹！” 张君一脸冲动，差点要上去劝父亲不要念不开。 张掖也瞬间看懂，弟弟竟然是来找他拼命的！他一步步退到墙角，指了指头上的匾额和祖宗像，高声道：“你小子别乱来！” 张周道：“大哥，我也不是不重情面，我现在短人外债两十两，你是晓得的，我跟你要两十两，你肯定不给，跟你要两两，这也超越你的能力范围。要不这样，你给我两百文两吊钱，让我们一家有口饭吃，我也好带婆娘孩子跑路，你看……做兄弟的还算公道吧？” “公道，公道，两百文，给他！” 张掖一听，两百文能解决问题？那还不赶紧的？ 门口的下人也早就看傻眼了，眼看大老爷和两老爷要玉石俱焚，这时连拿钱都麻溜的。 “老两，你以后……” “以后做兄弟的流落四方，肯定也不会再踏进这院子，再说有此次的经验，下次你还会让我再睹到你？大郎，看什么看？赶紧谢谢你大伯，他为了照顾我们一家人，也是很辛苦的，你晓得他给咱两百文，回头你大伯母要怎么罚他吗？” 张君闻言上去把荷包拿着，还不记打开检查一番，检查无误后弓腰行礼：“谢谢大伯父，我们百口都市感激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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