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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二十一、爱情的酸臭(1 / 1)

第122章爱情的酸臭 阜昌八年正月初一。 寅时末。 天色照旧漆黑一片,鹭留圩蔡宅挂着簇新桃符,已早早打开了大门。 大红灯笼从院门一路延伸至两进宅院。 猫儿将满头柔顺青丝齐齐整整盘成一团同心髻,上簪花蝶纹银簪。 今日还特意穿了件浅黄窄袖新袄,领口镶了一圈黑色兔绒,把小脸烘托的愈发娇俏白嫩。 一条浅绯披帛披在身上,为稍显素净的打扮添了些喜庆,也增了几分雍容气量气度。 此时,她正把一碟碟核桃、大枣、菱角、芝麻饴糖等干果点心摆放在四方大案上。 果碟刚摆好,便听一阵乱哄哄的脚步声传了进来。 “大哥~陈大哥,嫂嫂,俺们给你们拜年来啦” 人未至,声先到。 随后杨两郎、许小乙等逃户两代呼啦啦涌了进来,也不管陈初在不在,纷纷人模狗样的躬身行礼,乱哄哄道:“恭贺大哥、嫂嫂新年如意.” 猫儿笑弯了桃花眼,上前两步,宠溺的揉了揉比自己还高的杨两郎脑袋,“你们这帮小猴子,倒起的早。念吃甚,自己去拿.” 杨两郎也不跟猫儿客气,走到大案前抓了把大枣,丢进嘴里一颗边嚼边道:“嫂嫂,昨夜我们几个便商量好了,嫂嫂这边家里人少,今日需迎来送往的只怕忙不开,我们几个特意来帮忙支应。” 有些胆小的吴宴祖站在几人后边,眼巴巴望着大案上的吃食,不敢上前。 “我这里不需你们帮忙支应。”猫儿抓了把核桃、芝麻饴糖走到吴宴祖身旁,把后者两侧小兜都塞了个满满当当才停手,接着起身默默数了下人数,从怀里摸出几张‘当十’小粉币,笑道:“喏,一人一张,拿去念买些甚便去杂货铺买些甚” “嘿嘿,嫂嫂真好” 敷衍完这群皮猴子,猫儿抓紧时间又把果碟装满,却看睹翠鸢独自一人从后宅走了过来。 猫儿不由推下了小脸,“他俩还不起床?” “公子.公子说,再睡一会.”翠鸢小意道。 猫儿一听,转身往后宅走去。 今日大年初一,一会两个庄子里的员工就要来拜年了,此时怎能睡懒觉! 都怪玉侬那媚惑子.猫儿心下不满,却全然记了自己霸占官人快一个月,才给小玉侬使一天,人家自然要顾惜每分每秒了。 昨晚,玉侬吞吞吐吐,第一次知晓了儒教当真没少学本事。 后宅三进两楼东侧卧房。 ‘笃笃~’ 两声敲门后,响起了猫儿的软绵声音:“官人,待会庄子里的人要来了,官人好起拾掇一番吧。” 大娘子亲自来喊,玉侬自然不能再像刚才打发翠鸢那般来一句‘公子还没醉’。 陈初起床后,猫儿亲手帮他束了发。 两人下楼前,猫儿故意掉队了一步,看了眼还没来及梳洗的玉侬一眼。 玉侬还留着昨晚的发式,发髻打集后在脑袋摆布两侧各绑了一条马尾辫,这种发式在当下可算作奇形怪状。 猫儿不由嘟着小脸低声斥了一句,“怎么也绑了这发式,奇怪古怪的,像甚模样!快去把发髻弄好再出来睹人!” “哦”玉侬不大佩服的应了一声,随即眨巴两下纯真大眼,她发明了华点,“‘也’?姐姐也绑过?” “.”猫儿不知念到了啥,小脸蓦地一红,忙道:“我没有!你别胡说!” 鹭留圩蔡宅,从卯时起,来人川流不息。 尽是鹭留圩和安设在双河村的那些员工前来拜年。 汉子们来了,便和陈初留在一进正厅坐上一会儿,聊上几句。 女眷们则由猫儿带去两进,吃些点心,唠唠家常,遇睹有孩子同来,猫儿总不记笑眯眯的塞过去一个红包。 便是行动不便的周宗发,也在妻女陪同下专门跑来一趟。 至天光大亮的辰时中,陈初夫妻才抽空吃了早饭。 庄内,男子们寻了关系至近的兄弟凑在一起吃酒玩闹。 穿了新衣的孩子们则成群结队的挤在杂货铺前,举着刚到手的压岁钱,或叫嚷着要买饴糖、利便面等零嘴,或叫嚷着要买孙大圣玩奇。 直把在此做售货员的刘四两浑家忙了个暗无天日。 辰时末。 陈初和猫儿走出蔡宅,站在台阶上。 望着宛若盛世普通的喜乐祥和,猫儿再念起第一次来鹭留圩时的惶情景,不由自立眉眼间漾出了笑意,自豪道:“官人,你真有本事!” 陈初却‘啧’了一声,“还差了点意思?” “嗯?差了甚意思?” “差了点鞭炮声,没鞭炮声总觉的这年过的不尽兴。” “鞭炮?”猫儿一脸好奇,好像不知鞭炮是何物。 陈初来了近一年,也没有在此睹过鞭炮,只睹过爆竹。 所谓爆竹,就是以青竹放进篝火里炙烤,竹管受热膨胀后会发出巨细不一的爆裂声。 和那种内填火药靠化学能量发出爆炸声的鞭炮完全不是一回事。 片刻后,陈初和猫儿共乘一骑,大宝剑和大郎各乘一骑,一同出庄。 方才,是别人给他拜年,现下,轮到他给别人拜年了。 至少,四位结义好大哥家里肯定是要去一趟。 县衙后衙,陈初与陈景彦进行了一番长久却热切的扳谈。 猫儿在内宅睹到了陈景彦的夫人谭氏以及陈家小娘陈瑾瑜,陈瑾瑜年后方及十五,生的一副清丽脱俗的好面目,虽年纪不大,一颦一笑间却颇具大家闺秀风范。 虎头长大后若变成这般模样就好了,猫儿羡慕不已。 今日初一,拜访县尊之人可不止陈初一家,稍坐片刻,陈初告辞,转道去了徐家。 虽陈初和徐榜这位结义两哥不算生,但好在有徐榜长子徐明远、女婿张宝作陪,也没冷了场面。 只是几人互相称号时总小心翼翼,徐榜是张宝的岳丈,陈初和张宝算作兄弟,徐榜和陈初也是结义兄弟。 照这么算,张宝该叫陈初‘世叔’,当然,张宝也能够随着陈初喊岳丈为‘哥哥’。 反正就挺乱. 徐家后宅,猫儿受到了规格颇高的待遇,徐家女眷几乎都出来睹了礼。 也是,徐家的徐婉儿、徐明远的娘子林氏都是猫儿哪所美容院的合伙人,可以算作自己人,自然要显露的亲昵些。 近午时,陈初抓紧时间又去了西门恭家里。 在西门恭热忱挽留下,陈初胡乱吃了几杯酒,却对西门恭无意间说出的一件事提起了兴致。 “哥哥,如此说来,那黄师傅会做药傀烟火?” “嗯。这黄恢宏以前在东京城便是出名的药傀师傅,每年元夕前,富商高官争抢黄师傅去家中布置药傀戏看,据说.” 西门恭抬高声音继续道:“据说,前朝天子宫中的药傀戏也由黄师傅亲手布置。” ‘药傀’是烟火的一种,以彩纸布帛扎成各式神话人物,内装药线。

引燃药线后,或驱动傀儡原地打转、或使傀儡口中喷出火花。 精于此道的黄恢宏几年前逃离东京,投亲不得,辗转流落至桐山县。 这黄恢宏懂火药.战略型人才啊! “哥哥,能否帮我引荐一番,待元夕夜我那庄子上也念弄场药傀戏耍闹一番.” “些许小事,好说。” 午时三刻。 陈初去了今日最后一站.蔡家。 走在张灯挂彩的街头,陈初溘然说了一句,“娘子,若你不念去,便在外等我片刻。” 坐在马上的猫儿往陈初身上偎了偎,像是给自己鼓劲般说道:“我去!我不怕!” 蔡家后宅。 蔡母王氏身穿彩绣团花大袖衫,髻簪金凤钗,头戴掐金碧玉抹额坐在正位,默默打量着前来拜年的猫儿。 下首,坐的是蔡娘子乔氏,蔡坤娘子尤氏。 便是如今生活好了,桐山县顶级家属的蔡家后宅这俭华程度也让猫儿咋舌不已。 陈初留在前院和蔡家男子叙话,因官人不在身旁,猫儿便是做了忖量准备,仍止不住心下发憷。 习惯性的念要绞手指,又念到蔡家妇人都在看着自己,赶忙忍住了下意识的动作。 睹猫儿稍显窘迫,尤氏扯了扯嘴角,心道:儿全日张牙舞爪,却斗不过这么一个没睹过世面的毛丫头? 主位的蔡母王氏,无声叹了一回,终道:“陈娘子,请坐吧” “奴家谢过伯母” 虽慌张,猫儿的礼数却挑不出弊端。 王氏再次打量起来。 如今这桐山县,自小疼爱的幼女和眼前陈娘子夫君的花边新闻沸沸扬扬,她这做母亲的如何不知。 便是生气,蔡也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蔡被关进祠堂那一个月,王氏没少偷偷往里送好吃好喝的。 当时王氏念的还是,女儿从小娇惯,现下做事越发不知分寸,便是罚她一回也是该的。 不过,当王氏听夫君说要把女儿赶去城外的庄子时,不依了。 可不念,此次蔡源的态度异常坚决。 当时,王氏哭啼道:“咱们这女儿从小没受过苦,你把她赶去城外庄子,她自己如何度日?万一念不开寻了短睹,你需后悔一辈子!” 蔡源却怒斥道:“还不是你从小把她惯坏了!若再不狠狠惩办她一回,下次说不得她把咱百口几十口性命都毁了!” 王氏不知采薇阁那场大火的内幕,只以为夫君是因为女儿和陈都头扳缠不清才发此大怒。 于是现下睹了猫儿,表情自然复杂。 “陈娘子,娘家姓甚啊?”王氏仿似随意的问了起来。 “回伯母,娘家姓赵.”猫儿耷着眼皮轻声回道。 “哦?姓赵?你莫不是赵家湾赵员外的千金?”王氏身为长辈,探听一下猫儿家门也不算失礼。 “.,不是。”猫儿却有些尴尬。 “不是赵员外家的?难道是城东生丝铺赵掌柜的闺女?”王氏又问。 “也不是!” 猫儿有些生气了。 方才她慌张的原因,正是因为蔡知她根底,所以猫儿念着这蔡家人应该也知晓娘亲的事。 你们既已知晓还这般问来问去,不就是故意使人尴尬么! 猫儿第一次抬眸直视了王氏。 却睹王氏稍显苍茫,仿佛不大白眼前这个看起来轻柔弱弱的小娘子怎地溘然不利落索性了。 难道她们不晓得? 这样的猜测刚显露出来,猫儿便耷了眼皮,柔声道:“伯母,奴家出身清贫,父亲早丧,便是说出家门,伯母也不认识.” 未时。 陈初一行出城回转鹭留圩。 猫儿靠在陈初怀里,沉默了一路。 “小猫娘,念什么呢?”陈初趴在猫儿耳朵旁悄声道。 说话时,嘴唇故意不小心刮到了猫儿圆润小巧的耳垂。 猫儿微微颤了颤,似嗔似娇的小声道:“在外不许这般喊我呀!” 陈初呵呵一笑,又道:“怎了?一直不讲话,可是蔡家人欺背你了?” 猫儿嘟了嘟小脸,喃喃道:“官人,你真的不嫌带我出门给你丢人么” “咋又提起这茬了?”陈初无意间碰到了猫儿冰冰凉的小手,随即由双手持缰该为单手,腾出另一只手握住了猫儿双手暖了暖。 这个活动,让猫儿既踏实又有安全感,便轻声道:“官人,蔡家人没有欺背我,但是.” “但是什么?” “但是菜花蛇好像没有给她家人说我娘亲的事呢。” “我早就跟你说了啊,她不会乱讲的” “你那般信她,我可不敢!” 猫儿又有了一丢丢幽怨。 两刻后,几人行至十字坡。 今日新春,十字坡大酒店自然闭店歇业,往日热闹如集市的十字坡此时空空如也。 只余高高挑起的旗幡兀自飘扬在寒风中。 落尽了树叶的大槐树,也为此处添了一丝萧瑟之意。 陈初不由往南多看了几眼大年初一,蔡有家不能回,待在双河村应该挺孤独的吧.要不要抽空过去帮她暖暖身子? “官人,南边有花儿么?”猫儿察觉陈初眼神,酸酸道。 “呵呵。”陈初笑笑,轻提马缰往鹭留圩拐去。 可坐在前头的猫儿,却伸手握了马缰往相反偏向扯了扯。 无所适从的小红驻足原地,前蹄在地上刨了几下,不满地打了个响鼻,仿佛是在说你们两口子商量好行不可?到底去哪! “娘子?”陈初奇异道。 “我们去双河村接菜花蛇来家里玩吧。” “啊?”幸福来的如此突然?以至于让陈初觉得猫儿藏了什么坏主意。 谁知猫儿却悠悠叹了一口气,嘟着小脸道:“哎,大过年的,留菜花蛇一个人,肯定要惹某人心疼了若不接她来家里,说不得待会便要有人偷偷跑过去给人修补漏水” “呵呵。” 堵漏工人陈初以呵呵笑声掩饰尴尬。 猫儿却一纵身子,折身趴在陈初耳旁仔细道:“官人!今日接她来家里只因过年,猫儿可没允她进我陈家家门除非除非她给我端茶,喊我姐姐!官人也不许偏帮她,只能帮猫儿,不然” 猫儿回头看了一眼,大宝剑和杨大郎坠在死后十来步,这个距离应该听不到自己的悄悄话,这才红着小脸悄声道:“不然.不然猫儿往后再也不给你扮小猫娘了.” “赵猫儿同学!请你自重!” “.”猫儿。 十步开外。 杨大郎瞥睹陈家大娘子红着脸蛋正用小拳拳乱捶陈初胸口,撇嘴不屑道:“爱情的酸臭!” 从出门至今未讲一句话的大宝剑却木着一张脸问了个奇异问题,“大郎,小猫娘是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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