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醉酒(1 / 1)

康复病房的活动室内,躺了满地的鬼魂。黎云都叫不出他们的名字。 他有些微醺,看人的时候眯起眼睛,时不时就推推鼻梁上的眼镜,像是要将人看得更清楚一些。 他的皮肤发红,起了过敏反响反映,这让他满身发痒,还隐隐有种刺痛感。 过敏药之前就囫囵吞了一粒,但仿佛没有起到作用。当然,也没有和酒精发生什么不好的副作用。 可能因为他现在成了鬼,虽然还是过敏体质,闻到酒味都市有所反响反映,却是不会被这种身体的反响反映给杀死。 黎云低头推了推面前的杯子。 他迟钝地意识到自己上圈套了。尹士康不晓得从哪儿弄来的酒,不是他口口声声说的低度数的那一类。他才喝了半杯,就曾经有些不太对劲。 相比于他,尹士康和李叔的状况更为糟糕。 两个老头勾肩搭背,凑在一起一会儿小声说话,一会儿又放声呼喊。他们一吵起来,周围那些醉倒的鬼魂也跟着大呼小叫。 黎云皱起眉头,念要阻遏这些鬼,却是提不起劲。 他念了念,缓缓转头,看向身边一直保持安静的白无常。 白无常握着马克杯的杯把,杯子上印了可爱的小鸡、小鸭,看起来就像是小孩子的杯子。他的眼睛直直看着杯子,好像在思索什么深奥的问题。 黎云凑了过去,又推了推眼镜,确认自己没有看错。 他看到白无常身上的光芒起了些微变化。底本纯白的颜色,变成了一种微妙的粉红色,又转变成了浅浅的黄色、绿色,像霓虹灯一样切换个不停。 黎云过了好一会儿,才得出结论:白无常也醉了。 “这样不可。”黎云自言自语。 白无常转过头来。 黎云被人从后面勒住了脖子,急忙回头。 尹士康抓着他,“这位小兄弟,你也喝啊!一杯都没喝掉,也太睹外了!” “我酒精过敏。”黎云解释。 “大家都是鬼,你别拿那套糊弄我!”尹士康用力拍拍黎云的后背,“都死了,还什么过敏不过敏的!” 黎云的身体被他拍得晃了晃。 李叔推住了黎云,又拦下了尹士康,“老哥,你别为难他。小黎,是好孩子!一个好小伙!平时一直是他照顾我。” 两个老头大眼瞪小眼。 “哦、哦……好孩子……我睹过好多好孩子了……”尹士康溘然躺下,伸展四肢,还挥挥手,比划了一个圈,“好多好孩子!”他支起那条手臂,又举起另一只手,两手一块儿比划,“最小,最小才那么点大……刚出生、刚出生啊……被扔在厕所里面。” 尹士康的手颓然放下,“他们抢救了……周主任和王主任……那时候王主任还不是主任。他们抢救了很久,还是没救回来……小王、小王那时候没哭。这也不是、不是第一次了……可后来,后来啊,报警了,查了监控了,怎么都找不到这小孩的妈妈。妈妈人没了,找到、找到了爸爸。警员找上门,那个当爸爸的,底子不认!” 尹士康气愤起来,一挥手,扫开了桌上的各种杯子、瓶子。 他坐起身,喘着粗气。 “那孩子在我那里留了很久。小王来看过她好几次,看着看着就哭了。最后还是小王给她、给她落葬了……”尹士康吸吸鼻子,“那孩子跟了她好一段时间。” 旁边有鬼出声附和:“是小乖嘛!” “是啊,是小乖啊。”尹士康笑起来。 “她一直跟着那个医生?”黎云问道。 尹士康点头,“是啊,跟着小王,还长大了,是个漂亮的小姑娘。” “现在也跟着?” “早、早投胎了。”尹士康摇头,“小王成婚,有了小孩,她就投胎去了。她看过小宝宝之后,就投胎去了。还是小王产假回来,给接生的。” 黎云好奇问道:“她没投胎当那位王医生的孩子吗?” 尹士康照旧摇头,“没有。小王有自己的孩子。她肚子里,那时候就有小孩了。” “是胎儿孕育出了新的灵魂。”白无常插嘴说道。

他说这话的时候,都没抬头,还入神地看着杯子里的液体。 “小乖等着那孩子出生,就找其他孕妇投胎了。” “我们还帮她参谋了,选了个好人家。” “前几天还看到小乖来打预防针了。” 周围的鬼魂人多口杂地提及来。 那个被他们取名叫小乖的孩子自然曾经记了他们,也看不到他们。他们不敢和她有太多接触,怕影响到她。只是那样在这家医院中相逢,看到她安康安康,他们就曾经感到欣慰。 尹士康是最欣慰的那一个。 他生前、死后都迎来送走了太多的人。死了之后,能以这种方法再相逢,比起生前那种离别,要熨帖许多。 如小乖那样的灵魂,他也睹了不少了,每一个都记得清清楚楚。那是他留下来的动力之一。 “你们有睹过外国的鬼吗?外国人,睹过外国人吗?”黎云脑子清醉了一些,询问周围的鬼魂。 尹士康看看黎云,“外国人死了之后和我们也没差。” 他当黎云是好奇心作怪。 “那个外国人信不信宗教?”黎云又问。 尹士康脑中闪过什么,但醉酒后迟钝的思维让他无法反响反映过来。 “信佛。”回答黎云的是另一个鬼。 黎云无语地望着对方。 对方无辜地说道:“真的信佛,好像是东南亚来的。那边信佛的好多。” “没有欧美的吗?” “没睹过。” “这就没有了。” 寡鬼又是人多口杂地回答。 尹士康盯着黎云看了一会儿,“你要找信、信那什么的鬼?”他念了半天,念不起那个词,脑袋晕乎乎的,身体很快就又躺了下来。 “我爸妈信教。他们死了之后,我还没睹过他们,也不晓得他们去了哪里。”黎云老实说道。 “外国人要去天国的吧?” “就跟咱们酆都一样。” “信佛的是不是要去西方极乐啊?” 寡鬼又人多口杂地讨论起来。 黎云听了半天,只觉得他们都不着调。 他有些泄气。看到身边一动不动的白无常,忍不住推着他问道:“白无常,你有睹过吗?” 这问题,他在初睹的时候,就找黑白无常探听过了。 白无常果然摇头。 只是比起上一次,他多说了一句:“黑前辈可能晓得。” 黎云推着他不放了,“真的吗?” “嗯,黑前辈当黑无常很久了,很久、很久。他什么事情都晓得。”白无常仔细道。 “你带我去找他吧。你带我去找他。”黎云照旧不放手。 白无常似是思考了一会儿,竟然点头答理了。 黎云还记得李叔,急速推了李叔一把。 李叔迷迷瞪瞪,就靠在了黎云身上。 白无常端着那马克杯,空着的手挥挥衣袖,将带着黎云和李叔离开了医院。 他离开时带起的风惊醉了室内的寡鬼。 尹士康拍拍头,看了眼时间,“赶紧拾掇拾掇,别让人发明了。” 寡鬼忙碌起来,就发明他们偷偷拿来的杯子少了一个。 “康叔,是王主任的杯子。”一个少女模样的鬼魂苦着脸说道,“买给她女儿的那个。” “哎,算了算了。那杯子也不贵重,就是以前超市买的。”尹士康这么说着,却是一样愁眉苦脸。 那杯子本身是没什么意义,也就是王主任在孩子小时候买的许多日用品之一,前段时间被王主任顺手拿到办公室来用了。 问题是稀里糊涂地少了东西,少的还不是零食饮料这些大家共用的东西,医院里的医生护士肯定会提及来。 “都盯着点,别让谁给误会了。”尹士康下了号令,念了念,又补充了一句,“再看着点,看看咱们这附近有没有什么信教的外国人。还有那个叫黎云的小朋友,你们都离远点,也注意着点。” 其他鬼异口同声答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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