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献容看着梁兰璧，沉吟了片刻才说道“皇后倒是个聪明人。” 从这句话中听不出任何表情，梁兰璧也不敢抬头，她身边的两名女仆也曾经跪了下来，但脸上都流露出了不满的表情。 羊献容往后退了半步，远离了积水的处所，这才沉声说道“大晋器重礼仪规制，皇后今日逾矩，必然也是一旁的女婢有错，至少也是提醉不到位。所以……” 此时，翠喜曾经撸起了袖子，她准备好了。 羊献容都不禁笑了一下，才又继续说道“今日也就是在我这里，我也不会那么计较，但这两名女仆，我就替你经验了吧。一人十掌，翠喜，不成留情。” “是。”翠喜这一巴掌连忙就召唤上了，清脆有力。 梁兰璧不敢说话，两名女仆也只能忍着。 兰香回来的很快，拿着素黑的棉袍。羊献容瞥了她一眼，又说道“你帮翠喜，我自己穿这件棉袍。” “是。”兰香也连忙撸起了袖子，对着另外一名女仆打了下去。她这一掌也够狠，那女仆的脸上连忙就出现了血红的印记。十掌下去，整张脸都肿了起来。 “行了，咱们还是要去显阳宫看看的。”羊献容看都不看她们，径直往前走去。 梁兰璧紧紧跟在了她的死后，但双手曾经攥成了拳藏在了衣袖之中。 显阳宫还是司马衷活着时的铺排，只是大殿之上摆放了贡品和香烛，有留守的宫人每日都按时上香烧纸钱，这样的规矩至少要守三年。 不晓得是不是因为亏心的缘故，司马越也会派人每日里来上一炷香。至少外人看来，觉得这个王爷很是不错，器重礼仪尊卑以及尊重皇权。 大殿一角有人闪进了阳影之中。 羊献容支回了眼光，只是看着这里的一切，真实，又不真实，生悉，又极为陌生。 实在，羊献容自太阳陵下葬后，就一直住在金镛城，并不合规矩。 至少，她也应该是日日来显阳宫上香的。 可是，又如何呢？ 现在的洛阳皇宫曾经不是她的世界了。 她在皇宫之中走动，她念出宫去，都要听命于他人。 幸而她还并非刁蛮，还是能忍之人。 大殿之内有些阳冷，她裹了裹身上的衣服。 物是人非，转眼斯人不在。 她站在香烛之前，有宫人将高香呈给了她。 她捏了捏那香的质量，心里也是一片悲凉。 真的是日落江河，念当年司马衷出恭用的是金丝绢来擦洗，现在上贡的高香却是洛阳城普通贫民公民使用的，等级曾经降到了最低。 那几名宫人之前就是跟着司马衷的，落葬后他们又回到了这里。 羊献容将高香亲手插进了香炉之中后，又闭上眼睛，默默地在心里和司马衷说了几句话，才睁开眼睛转头对那几名宫人说道“若是缺少了银钱，就去找张良锄要。” “是。”这几名宫人泪眼汪汪，跪倒在地。 “你们呀……”羊献容也感喟了一声，“三年期满，就去金镛城找我。” “是。”她们声音哽吐，一个个都在竭力控制住眼泪。 “荣华富贵自然是没有了，金镛城也不如皇宫这般大，但只要有心就好。”羊献容抿了抿唇角，还是转身走了出来。跟过来的张良锄站在了门外，低声说道“这里还好，没有漏水的处所。”
“嗯，若是有事情就及时处置，也不必要问我的。”羊献容最终又回头看了看。那一日发生的全部一切，她都记得，记得十分清楚。 梁兰璧照旧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引着羊献容去了司马炽所在的涵月宫。 实在，这里距离天元宫并不远，而距离弘训宫则更近，近到也只是隔了一道墙，若是像她之前那样肆意地将宫墙敲出了一个洞，可以随时进出显阳宫……途经的时候，羊献容看了一眼弘训宫的大门，竟然还重新刷过了油彩。 梁兰璧终究还是出了声，说道“皇上说了，慧皇后回来之后就住在这里。所以，也就重新修缮一番，等着你回来。” “梁皇后住在这里多好。”羊献容的脚步没有停，“我怎么听说你住在了映柳湖畔的长秋宫，这离得有些远吧？” “哎，这事情提及来也挺不好意思的。我睡得清浅，夜里也经常惊醉……之前就和皇上说过的，念要住在清净一些的处所，所以才挑了长秋宫，图得就是一个安静。” “那可不好。且不说你是大晋的皇后，必要时时刻刻在皇上的身边。就单说这映柳湖畔，当年也是闹过鬼死过人的，你宫里又都是女子，阳气重，住在那里是极不好的。还是要搬过来，就住弘训宫，莫要耽放了。等到大雪落下的时候，那边风大寒冷，更是不好的。”羊献容满脸的关切之意，极为真挚。 但话传到梁兰璧的耳朵里，总觉得不是滋味。但是，她又不晓得要如何说，结果又卡在那里。 这一次，羊献容倒是主动地轻拍了拍她的手臂，笑着说道“皇后，此时不是彼时，你要记得你现在是大晋的皇后，你的荣华富贵还长着呢，何必要与我分享呢？没意义的。” “可你是皇上异常重视的人……”梁兰璧终究还是说了出来。 “那又如何？”羊献容看着她。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梁兰璧竟然还是不懂么？羊献容也有些头疼。或许，她就是念做第两个贾南风吧。 涵月宫门口，有几名官员模样的人站在门口。睹到羊献容他们过来，连忙躬身行礼。 羊献容可不念理会他们，梁兰璧一一介绍道“家父梁芬，现任卫将军。家兄梁蓝山，现任仆射。还有这位是我的表哥何远宁，也是仆射一职。” 这三个汉子看到羊献容之后，只是刹那冷艳于她的容颜，但随即又恢复一般，只是淡然地行礼鞠躬，但没有任何尊敬之意。 梁芬的年纪比司马衷大一些，不过，他看起来更有沧桑感，并且眉头紧锁。一开口，就在指责自己的女儿“你这是去哪里了？皇上身边怎么能没有人伺候呢？他的伤口换药了没有？” “女儿只是去找慧皇后了。之前皇上念叫着慧皇后一起来喝鸡汤。”梁兰璧又低了头。此时，梁芬注意到她身边的两名女仆的脸曾经完全高肿了起来，眼睛都睁不开了。 “这是谁打的？发生了什么？”梁芬都曾经变成了川字眉，满脸冒着黑气。 “本宫打的。”羊献容倒是不慌不忙，“如今依然是国丧之日，梁皇后身边的女仆却为她梳妆打扮，头戴珠钗，实属死罪。本宫也只是小惩大诫，不应该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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