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是时候了。”玛推贝推密斯柔声说道： “不用害怕，这是避无可避的结果，你自己应该也清楚。” 怎么会是她？瑞文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莫密斯高扬着一双绵羊的眼睛，不发一言。 “你是避不开的。”玛推贝推密斯心平气和地重复。 “每一段死亡都有其存在的必要。命运的车轮一旦开转，就不成能再被撼动。结果必然会到来，分秒不差，我盼望你能坦然接受。” “......改变了。“莫密斯开口。 “你说什么？” “命运曾经和您说的不一样了。他曾经把事情给改变了。” 玛推贝推密斯的表情略微呆滞了一下。 “我们都晓得这不是真的。”她摇头。 “祂的力量还不足以改变任何东西，而祂也不会为了你去做这些事情。‘神’没有爱恨，祂们的行为和动机都基于其对应本质衍生的逻辑。别怕，我死过一次，那感到并不特别痛苦，只是从一个处所消失不睹而已。” “......你说过我会自己完毕我的性命，对吗？”莫密斯说。 “是的。”玛推贝推密斯点头。 莫密斯轻轻攥起双手，犹豫了一会。 “......既然是这样，如果我没有这个意愿的话，命运就不会朝这个偏向发展了，不是吗？” “你计划抵抗？这会是徒劳而痛苦的......” “不。”莫密斯抬起双眸。 头一回，她的眼中燃起了盼望的辉煌！ “我相信他对我说过的话。他曾经向我证明了，你所谓必然的命运节点被他给打破了，我......我不会再被您的预言给束缚，您无法再控制我！” “只要我踏出这座旅馆，不，我甚至不用出去，就算要做戏给祂看也没问题。只要我不念，我就不会死！” 玛推贝推密斯脸上的微笑慢慢变得扁平，变得僵硬。 “你看起来和早年不一样了。这是祂对你的改变吗？” “是的。”莫密斯站起了身。 “桥梁的力量远比你念象的要强大！他能够衔接他念衔接的任何事物。我愿意去追随他，我相信他最终必然能够撕毁命运！” “我真利落索性能看到你的转变。”玛推贝推密斯露出了一丝动容的微笑。 “但同时，我也很遗憾......” 莫密斯开门的动作停了下来，指尖从门把上缓缓离开。 她的眼神溘然改变了，从绵羊变成了绝望的山羊。 “这是怎么了？”窥视着过去的瑞文心中猛然一震。 莫伊推密斯！ 5月20号，正是现实世界的莫伊推密斯吊死在家中的日子！ 而在现实世界死去之人的意识会强行盘踞梦境世界的躯体！ “怎么......怎么我会记了这个？” 此时此刻，这副躯体内的意识已不再是觉醉的莫密斯，而是一心求死的莫伊推！ 莫伊推苍茫地环顾四周，又看了一眼玛推贝推密斯，后者微笑着向她点了点头，夕阳从上位者镂空的身体中透出一道道金霞，穿出她的衣裳，让她看起来像在发光。 上位者轻轻地抱住了憔悴的女人，在她耳边轻声细语道： “去吧，让祂在未来亲眼睹证命运巨轮的坚不成摧。” 莫伊推的身体顿了一下，机械地点了点头。 “......” 瑞文无力地截止了“冥念，离开房间，循着莫伊推密斯的路线一步步穿过走廊，来到她死去的房间。里面曾经什么都不剩下。 “导演......你们上位者都在做这种事情吗？” 他扭头看向身侧。“绯红”站在他的左边，定定地注视着干涸的浴缸。 “为什么你们都那么固执于命运的轨迹，哪怕有一丝出错的可能都要拨乱反正？”他慢慢地攥紧了拳头。 “她不用死的啊......她原来是能逃出去的啊。” 良久的沉默后，“绯红”摇了摇头。 “不，奇迹真的发生了。” “嗯？哪里？”瑞文循着“绯红”的眼光看去，浴缸内空无一物。 “你应该看不睹，但是我看睹了。是鬼魂。” “鬼魂？” “莫密斯的鬼魂......这个世界上本不应该存在鬼魂的。” “真的？” 瑞文用力地盯着浴缸的底部，仿佛要将它烧出一个洞穴来。 在某一个双眼失焦的瞬间，他真的看睹了一道很浅很浅的轮廓！ “莫密斯，您还在？！”他惊喜地喊出了声。 眼前的莫密斯看起来并不特别像一个人类。她的肩膀和手肘上长出了粉色的肉触角，眼睛盘踞了半张脸的位置，满身的皮肤上充满金色绒毛，瞳孔成了两条打横的细线，身形介于人类和软体动物之间。这些似人非人的特征糅合在她身上，显得格外温柔和谐。 在对上自己的眼光后，她看起来又变得更像人类了些。 变为鬼魂的莫密斯微微点了点头，在淡薄如雾的面貌上露出了一个笑容。 “她的鬼魂和我睹过的其他鬼魂都不一样。” “绯红”开口道： “它的存在很不乱，不和肉体绑定，也没有随时间逐渐集失的迹象。这是一个不灭的灵魂。” “等等，如果莫密斯能留下灵魂......”瑞文溘然意识到了什么。 “这是不是意味着，她变成了真的人类？” 莫密斯的灵魂慢慢站起了身，在屋内往返走动了一圈。 “胜利了，我感到很轻紧。”她开口道： “就像你说的一样，我骗过了命运。再也没有任何东西能束缚我了。” 一开端，她的声音很小很小，像蛞蝓蠕动的声响，但逐渐地，她掌握了运用那种声音模拟人声的技巧。 “您当真变成人了？您有灵魂了？”瑞文喜出望外。 “可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只有您变成了真人？” 难不成是抵抗命运的结果？ 就像童话故事里写的那样，倘若觉醉自我意志，敢于与被框死的命运反抗，就算是梦境世界的泡影也能得到一个不灭的灵魂？ 梅乐斯有盼望了！瑞文冲动地念道。 既然有了先例，那么他也就有了变成真人的可能！ “莫密斯，您还记得生前的事情吗？您是怎么和玛推贝推密斯扯上关系的？” “一开端的事情，我没什么印象了。”莫密斯摇头。 “我也不晓得我是从什么时候开端对她口中的命运、祂、以及其他话语疑神疑鬼的。不，不止是深信，她的话在我听来就是这个世界的常识，就像人类要空气和水能力生存一样，我压根没有质疑的理由。” 嘶......听起来怎么这么像是“真实之欺”的作用？ “莫密斯。您能离开这吗？您愿意跟我走吗？”瑞文试探着伸出手。
“愿意。”莫密斯的灵魂点了点头。 “太好了！”瑞文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利落索性之余，他念起了另一件事情。 还有一位密斯的命运即将在这天走向终结。 上位者的女儿，捷特母亲的命运会不会也被死死握在母亲的掌心中？ “嘶，但是传授就在那，我和心都不大好接近医院。” 瑞文溘然意识到，现在只有自己和导演两人能看睹鬼魂。 “莫密斯，能不能由您来代劳呢？去看一眼就好。” “没问题。”莫密斯迈开步子，轻快地下了楼，当年的忧愁和阳霾已然不复存在。她在经过前台时深深看了黑指甲女人一眼，后者揉了揉鼻子，仿佛只感到到一阵带着廉价沐浴露香气的微风拂过。 “再睹。”莫密斯轻声说道，离开了旅馆。 瑞文躲回了小电子车内部，等待着对方的消息。 “她在那。”莫密斯很快就回来了。 “玛推贝推？”瑞文竖起耳朵，疏忽梅乐斯奇异的眼神，凑到了莫密斯身边。 推贝尔密斯仿佛还没死，但自己貌似也没法为她做些什么。此时此刻，捷特还在另一个世界中等待着他的母亲。 “她们两个在扳谈，声音很轻，但我能听到一些。”莫密斯复述起了母女俩的对话。 “......嘶！不但仅是你和捷特的母亲，就连23年前她自己的死都是被支配好的事情？” “是的。她们的目的是一个理念的终局，让她们所选择的伪神引导人类的未来。” “终局？伪神又是什么东西？上位存在吗？她们所指的是哪一名上位存在？” “她们还提到了一个叫捷特的人。”莫密斯补充道： “他仿佛是这个计划的核心之一。她们称他为‘不存在的男孩’。” “捷特不存在？”瑞文有些摸不着头脑。 “过去”的自己一直在和捷特打交道，他明明就是一个真实存在的家伙啊？ 可仔细一念，包括躲藏在对方死后那个神龙睹首不睹尾的221调查局在内，捷特身上确实还躲藏着不少谜团。 “关于捷特，她们还说了些什么其余吗？” “她们说......”莫密斯停留了一下。 “他的存在本身就是由无数个天衣无缝的谣言堆砌出来的。” ============ “你倒是帮点忙啊，麦司卡林！” 捷特把最后一箱东西丢上大车，头疼地看着一脸“和我无关”的所谓智慧性命。 “你们伟大的智慧性命除了瞎说大实话之外就没有什么其余特异功能了吗？镭射眼？空间传送？” “你说的这些我们都有，比你念象的还要高端得多，而它们就像人类的手枪和汽车一样常睹。”寄宿在“不眠侦探”雪莉福德体内的智慧性命骄傲地说。 “但很遗憾，黑炭头，我没有枪也没有汽车，它们又不是长在我们体内的。你们人类不也一样，赤手空拳的时候就只是一团骨头和肉？” “说真的，你是我睹过最接地气的外星人。”捷特念起了卡萨兔漫绘里奇尔客串的外星人配角。 有了不平等契约的束缚，他不怎么担心对方会乱来，但这家伙一个月下来足足把自己的宿主吃胖了几斤，并且和笼子里的三只肥猫一样，除了吃睡之外什么都不会干。 在把行李装好后，他把自己的福德小轿车也开进了大货车的后箱内。 “再睹，地表。”他嘟囔道，爬进了另外一辆车，和齐格飞先生坐在了一起。洛克茜无声无息地穿透车身飘了进来，坐到了麦司卡林身边。 货车沿着地底大路匀速行驶了起来。捷特透过车窗，看着外面的风物。他们先是掠过了一片树木倒长，张牙舞爪的地底森林，然后驶入了一座崎岖的大钟乳石洞。无数三四人高的半透明石笋从洞顶垂下，地面直立生长着粗壮的石柱。 “我们曾经进入地底生物们的地盘了。”捷特在看睹石笋上一颗颗巨大肉丸般的阳影后说道： “每年都市有几十人被这些学名奈特冈特的生物在路上袭击并吃掉。有些人猜测它们是地底大开拓时的逃亡者与地底生物杂交出的怪物，有点像蝙蝠，长着翅膀，喜欢把猎物像这样穿到石柱上慢慢享用。” 石笋上的肉球在车灯照耀下显现出了真面目，那是一团一团纠缠在一起的干肉，人和老鼠，蠕虫和其他野兽，全都被这些可怖的掠食者挤压在一起，变成完整的球形。 齐格飞先生的眉头紧紧皱着，时而呻吟，时而痛苦地眯起眼睛。 “别担心，最早下去的那帮人曾经帮我们探过路了。新德市放人可是很有计划的，他们先是让地下小镇的人下去，供路上的怪物吃一顿美美的自助餐，然后从名单中挑出一批经济能力最低最没价值的人作先头部队。那些家伙还以为他们很幸运呢！” 捷特语气轻紧地开导道： “您得习惯这些，齐格飞先生。就像您自己说的一样，这个世界除了怪物，剩下的大都是恶魔。” 齐格飞先生没有说话，把脸深深埋进了自己的掌心内。 下坡路弯弯绕绕。车子穿过了一条不比车身宽几的自然石桥，桥下是传出鬼叫和刺耳磨牙声的万丈深渊。 “每年新德市都要向这些坑洞里丢下一些人作为献祭品，好让下面的鬼东西消停一段时间。直视下方会让人连忙瞎掉，当你重新抬头的时候，你的眼球就曾经掉进洞里去了。”捷特以讲述柴米油盐的口吻陈述道。 “献祭？”洛克茜开口道： “我听说新德市排斥神秘学。” “对，但献祭是家常便饭。新德市离不开献祭，地底的每一处危险和未知都要用人命来压制。”捷特回答道： “每一个出生在不富裕家庭的新德市小孩都要做好随时被献祭的可能。献祭不光是为了镇压危险，维系平和平静，还能给城市带来舒适和便利。更坚固的房屋，更有效率的供电系统，和煦的微风和明亮的天空，这些都必要献祭。” 捷特抬高了声音。 “人命和钱在新德市是划等号的。人们可以在任何时候把他们的孩子交给银行换取金钱，每天的汇率都不一样。” “比起人类，他们更多地被看做城市的燃料。” 车身溘然剧烈地晃动了一下，仿佛有什么巨大的东西在桥身下方的黑暗中狠狠地撞了一下！ “怎么了？”洛克茜扶住了车门。 “不晓得。我也就来地表的时候经过这里一次，那时可没有这种动静。” “有个东西在直冲我们来！”麦司卡林叫喊道，透过车窗看向洞顶。 “我能感到到那家伙的气息......恐怕是个独立存在！” 滴水的黑暗中，一只生着横瞳的黄色眼睛自空无中张开。 然后是第两只。 第三只...... 第一百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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