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狱中心医院。 “普通人”瑞文身陷白色重型拘整装置内部，感到自己的骨头随时会被挤成一团。没一根指头使得上劲，他甚至疑惑自己的四肢全都被弄断了。 “传授......”他试着呼唤道，没有回应，只有空洞的回音。 “齐格飞先生......” “叔叔......” “小雪......” 没有回应。没有回应。没有回应。 世界将他遗弃在了黑暗之中。 “......我看睹了恶魔。” 绝望之中，他开端了自白。 “潜意识里的另外一个‘我自己’活生生地出现在了我的眼前，面目扭曲，就像地狱里的恶魔。他袭击了我，弄瞎了我的眼睛。” “我好像杀了人。我好像逃走了。好像有谁救了我，但我不晓得那是谁，多是金，多是......” 他念起了怀中的那颗头颅，眼窝中无由来地淌下两行泪水。 “请相信我......我肯定不一般，但是请相信我......不要告诉小雪......” 他对着黑暗一遍遍恳求，直至喉咙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昏过去，又自然醉来。 紧接着，他喃喃道： “我好像，念起了什么其余......” “那个恶魔好像就是我。” “他生活的处所仿佛真的就是我的田园......” “我死了，然后我回到了最初。后来，我分成了两半。” “恶魔会不会真的是我......” “会不会真的是我亲手害死了那些人......” “我到底，是谁啊？” 话音刚落，他听睹了滋滋的广播声，从他右上方的某个角落传进了他的耳中。 “瑞先生。”是传授。 “我念回家......”瑞文下意识地吐出了内心深处最强烈的渴望。 “对不起。”传授否定道： “你不能回家。” “......”瑞文沉默地耷下了脑袋。传授的话抽走了他身上最后一丝气力。 为什么会这样？ 他只是念像普通人一样，安安稳稳地过一辈子。 为什么溘然之间，什么都没有了？ “渴......” 意识模糊间，他的口中只剩下了重复又重复的本性诉求。 ...... 不知过了多久，门开了，真的有清水流进了他嘴里！ “年青人，诊断报告中显示你出现了相当极端的暴力倾向。尽管报告结果让你规避了刑事制裁，但你必须被强制拘留在这里。” 阿夏古雷.普雷斯考传授在他身边开口道： “医生这几天会为你实施眼部手术。你至少有七成几率恢复部门视力。” “恶魔呢？”瑞文喃喃。 “我看睹那和我一模一样的恶魔了。他可能还在外面，就是他把我弄瞎的。” “没有恶魔。”传授否定道： “那恶魔只存在于你的脑子里。你必须一直呆在这里，接受治疗，直到你的精神问题彻底好起来。” 面临“对方”的判决，瑞文沉默地点着脑袋。 原来，自己是真疯了。 ............ “传授，真的没有其他举措了？” 医院会客室内，瑞雪阳冷静脸，双拳紧攥。 “现在只有这一个举措让他远离这一切。”传授摇头。 “我会在后续治疗中继续调治他的潜意识，让他相信自己是一名真正的精神病患者，自己把自己封闭起来。只有这样，他才有可能挺过不久后的危机。” “......那眼睛呢？” “我可以完全治好，但不是现在。失去视力对现在的他来说是件功德。” “他的内在太不不乱，太难控制。念要保护他，我们就只能用谣言包裹他，彻底包裹他。当这一切完毕后，我们再把他放出来，对他的记忆做一次彻头彻尾的清洗。就算不能完全恢复原样，我也会尽可能重修你们的生活。” “......我能去看他吗？” “理论上可以。但是，我不觉得他现在会盼望被你看睹。回家准备一下吧，瑞小姐。一个小时后，我们就动身去大洋市。” ............ 大洋市科技园，“天使格蕾”研究所旧址。 传授揭开略微发黄的封条，带着瑞雪从车库侧门钻进了黑灯瞎火的研究所大厅中。 “祂还在这。没有人敢动祂，也没有人晓得祂会不会，什么时候会再次苏醉，应当如何应对，所以祂就被一直放在了这里。对外界来说，祂只是一条废弃的鲸鱼标本。” 传授打开手机电筒，穿过迷宫般纵横交错的走道。一阵古怪的海水咸腥蔓延于墙缝之间，但研究所距离海岸相当遥远。 “祂和那些毁灭的灾害一样被包裹在陨石之中，但不同的是，祂来自月球的海洋。十两年来，通过研究这颗陨石的轨迹，我曾经基本理解了那个世界现在的样貌，以及它运行的一套迥异规律。” “月球也有海洋？”瑞雪困惑地问。 “准确而言，月球海洋是宇宙物质的一种结合形式。那海中同样有着鲸鱼，但它们的性命形态和地球海洋判然不同。” “更加慌张的是，那片海洋以某种不成思议的形式与深空连通，这是海中生物能从天而降的底子原因。它是一道浑然天成的屏障，能够将坠入此中的物体传递至星海的各个角落。”传授掏出一把三角钥匙，打开没电的密码锁下方的一块凹槽，将钥匙嵌入锁孔。 哐！ 随着厚重的铁门开启，通体暗红透明的鲸鱼“格蕾”在两人眼前游弋起来。 瑞雪发出了无声的惊呼。 “你和你哥哥真的很像。”传授随口感叹。 “尤其是在目睹超乎你们念象的事物的时候。” “您计划怎么做？”瑞雪很快回过了神。 “我计划再度唤醉祂。”传授回答。 “祂上次苏醉的时候，将月球海洋呼唤到了这座城市的正上空。应用那层屏障，我们有很大盼望抵挡袭来的天外之物，让它的轨迹偏移。” 用月球海洋包裹地球？！ 这或许是瑞雪听过的最荒唐的一种说法。 “可，您不是说过，月球与癫狂息息相关吗？” 如果让月球海洋降临于天空，这座城市的人会怎样？ “这就是人们必须适应月亮的原因。可是，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传授停留了一下，将眼光投向了瑞雪。 “除非，我们能在短时间内，应用潜意识之海统合他们的意识，以一位曾经能够直视月亮的人为主体，带领他们一同驱逐真实。” “我吗......”瑞雪沉下眉头。 “宁神，瑞小姐，我不会像某些科幻电影里描写的那样取出你的大脑，让它成为某种神经电台的智能中枢，我办不到。” “不过，你确实必要长时间逗留在潜意识空间内部，直到这个世界真正度过危机。所以，很抱歉，也许你一时半会没有举措完成练习任务了。” “......我大白了。”瑞雪表情平淡地点了点头，惊讶于自己内心的安静。 她只是个活了23年的普通女孩，从没念过自己有一天会为世界付出些什么。 更让她意外的是，自己竟一时念不到什么能够悬念的东西。 雷叔走了，哥哥“疯了”，她与这个世界仿佛就只存在这两条单薄的纽带。 而她曾经没法向任何一人展示自己“长大了”的一面。 ............ “他们还真去找那鲸鱼了！” 瑞文很快就掌握了传授和瑞雪前往大洋市的消息，清楚了两人的目的。 用虚海把地球给包起来......这听起来未免也太疯狂了点，人类未来综合技术协会的创始人怎么一个玩得比一个更疯！ 但，既然这个世界不受虚海咒骂影响，或许真能规避掉绝大大都的坏处。陨石掉进虚海里，形同于坠入深空，虽然不晓得它最终会跑到哪里去，但运气好的话，也允许以让它直接避开地球！
只是，这种皆大欢喜的终局建立在极端理念的情况上，此中的不成控项多如繁星。 而此中最大的一个费事，“恐怖大王”还窝在地球与月球之间！ “唉......都这么搞来搞去，我还不如直接回家算了！” 瑞文在小电子车内翻了个白眼，自暴自弃地嘟囔了一句。 每个人的目的都是保护人类，但每个人的理念和方法都有所分歧，每个人都互相对立。 “就连我和‘我’都有分歧......不，我们貌似还是分歧最大的一对。” “念要从他嘴里套话，我亲自上肯定是不可的。必需要顶着别人的身份，一个能瓜熟蒂落出现在监狱中心医院的身份，一个能被对方自然而然地信赖的身份......安警员！” 警员安杰娜无疑是最适合的人选！ ............ 老街外围的旧书店内。 “小娜，我记了你那碗老友粉要不要酸豆角了。” 卫斯理身穿白色兜帽卫衣，拎着气息浓烈的塑料袋，侧身从门外挤了进来。 “要不要都无所谓，重点在于训练你的自理能力。”安杰娜放下手机，双眼越过老友粉喷香的白色蒸汽，直直看入卫斯理的眼睛。 “你今天没再和菜市里的小贩干起架来了吧？没再骂人家神经病了吧？” “没有，没有！怎么可能？”卫斯理连连摆手，手臂上还有先前掐架留下的淤青。 “那就好。” 安杰娜紧了口气。她的“前同事”在这半个月里长进了不少。后来，他看全部人都舛讹劲，坚持认为人们不是蠢货就是阳谋家，动不动就爆炸，掐人脖子，说话颠三倒四。得亏自己就是警员，不然他早就把局子当萝卜坑蹲了。 “再歇个把两个月，没问题的话，就在附近找份工作干着吧。找不到的话，我雇你帮我看书店，近来爸妈快出院了，不成能让个大汉子无缘无故赖在这，总得找个合法理由。” 不管对方最后能不能重拾自己的身份，他都得逐步重新融入社会，重新回归一般生活，日后结不成婚另当别论，至少得给自己找个不乱的支入滥觞。 赚钱，成婚，过日子。 这些俗气的社会条框曾经让她无比厌烦。可现在，她头一回察觉到当个俗气的普通人是那么的坚苦，又是那么的俭侈。 滴滴！ “什么事？”安杰娜眉头一紧，接起了电话。 “是我。我快到书店门口了，有件慌张的事情念找你帮忙。” 这是“漆黑侦探”的号码。 “吃过饭了吗？” “没有。” “小卫，再出去打碗老友粉。”安杰娜冲着卫斯理挥了挥手。 “你吃酸豆角吗？” “我不太能吃辣。”对方回答。 “那就打清汤粉吧，顺便把我的酸豆角打回来，多要一份炸黄豆，再来个冰豆乳。” 瑞文吸了口葱花蒜蓉的朴素香气，用手背抹了抹嘴角。 “要不是你提早说，我都快认不出你了。”安杰娜忍住没瞄对方的脸。 “我可是杀人无数的大魔头，你应该更害怕才对。”瑞文自嘲道。 “我都调查清楚了。”安杰娜摇了摇头。 “‘天使格蕾’的伤亡并不是你干的，你只是念制止恒特的阳谋。至于蓝馆演唱会，要不是‘天国会’的人把你逼进了绝路，你也不会选择那么做。” “没一件事是你的错。你只是念救人，你一直都只是念保护更多的人。” “可那些人不管怎么说都是因我而死的。何况我还在新华尔街集播了瘟疫，那被波及的几万条人命我可推不掉。” “......”安杰娜推敲了一下措辞。 “倘若人人都因为超级豪杰害死的无辜者唾弃超级豪杰，那这个世界就没有超级豪杰拯救了。” “吸溜！你可千万别被这混账东西绕进去，小娜。” 卫斯理脚踏卡通塑料拖鞋，吸了口米粉，眼中不再有仇恨和暴戾，取而代之的是小心翼翼，生怕冲突会让自己好不容易得到的安静像肥皂泡般再度破裂消失。 “吸溜！谢谢你们的理解。”瑞文感到道，他没念到自己竟然还有和两人边嗦粉边唠嗑的机遇。 “咳，言归正传，我念要接触被关在监狱中心医院里的瑞文，有些事我必须问清楚。” “今天晚上的事情警局有立案。我确实能以深入调查为由试着申请一次传唤，但能不能通过另当别论。” “那估计得取决于齐格飞先生。也不晓得他现在对我是个什么意见。” 出乎预料的是，安杰娜的申请在第两天就获得了通过，齐格飞先生背地里为瑞文开了道后门！ “我念问的东西全都在这里。”瑞文把整理好的问题以文档形式交给了安杰娜。 “对了，你最好别把对方的回答放在心上。非论他说什么乱七八糟的，当疯子的耳边风就行，我事后可以听录音。” 他担心安杰娜会因失慎接触到第三世界的某些真相而崩溃，化作血水！ “你这样反而会让我更加在意！”安杰娜苦恼道，暗自思索究竟要不要给自己弄一对耳塞。 6月24日，安杰娜在文件上签名盖章，走进了关押“普通人”瑞文的诊疗监室。 “瑞先生，我是警员。”她率先向双目失明的瑞文注解了自己的身份。 “警员同志......”瑞文脸上弯起了无望的笑容，嘴角淌下一行黏稠的唾液。 “你判不了疯子死刑。” “瑞先生，盼望您能就4月21号的寻衅滋事事件协助警方做一份详细的口供。”安杰娜面无表情地在小凳上坐了下来。 “呵，疯子的口供真能当证据？”瑞文戏谑道： “我倒是可以和你讲讲长翅膀的猪，它们成群结队地从天上飞下来，把我的眼睛给拱瞎了。” 安杰娜没有理会。 “6月21号，从黄昏到黄昏的那段时间，你在哪，你看睹了些什么？” “我不说了吗？长翅膀的猪啊，好多长翅膀的猪啊！” “瑞先生，我不会取笑你，也不会质疑你说的任何东西。我问的不是客不雅事实，而是你主不雅的记忆。那段时间里，你觉得你自己看睹了些什么？” “......”瑞文没有回答。 “你应该晓得一种特殊的侦查手腕。”安杰娜开导道： “哪怕是通过超现实的描述，甚至是证人产生的幻觉，我们也有举措推敲出潜藏在这些虚假之下的真实碎片。您的潜意识中躲藏着事件的真实面貌，而通过阐发您的幻觉，我们能够更进一步地晓得真相。” “您可以不相信我，但是请您相信人民警员的办案能力。如果您认为事有蹊跷，如果您觉得自己是无罪的，我们必然能够还您一个公道！” “......我认为，这世界上还有一个我在外面晃悠。” 久长的沉默后，瑞文终于开了口。 “他原来一直存在于我的脑子里，盘踞过我的躯体，试图抢走我的身份，但是失败了......现在他不知从哪里搞到了新的身体，来到了现实中......他对我说：‘我就是你，没有我就没有你！’” “嗯。”安杰娜耐心肠听着对方跑题，絮絮叨叨了好一会。 “那天晚上，我睡着了之后，跑到了一座高塔上......我之前去过那，那里有个长翅膀的女孩，名叫娜克特。” “我们就这样一直在塔楼上爬，爬累了就飞，飞累了继续爬，愈来愈高，愈来愈高......” “后来......后来云层消失了，天空消失了，全部东西都被我们抛在了脚下。我们爬到了天空的上面，和星星一样高，那塔还在延伸，不息延伸，仿佛永久没有终点。” “后来，我们抬头看睹了一个很大的茧房，挂在塔身的中央。那茧房的裂缝里有一座空洞的殿堂，殿堂的中心是一把丝线编织成的王座，王座上镶嵌着八只黑色眼睛。” “祂就盘踞在那把王座上。” “祂？”安杰娜精神一振，随即念起了“漆黑侦探”的嘱咐，连忙压下了好奇心。 “对，祂。我不晓得该怎么具体形容祂，除了那张脸......” “那张，和娜克特一模一样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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