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呵呵，最后他们全都死了！” 汉克先生的头颅躺在餐盘上，轻蔑地说道。 “那性命长久的都市是那么的欢乐，那么的富裕。我至今还记得他们当中的一些人：为人们制药的保罗先生，他曾勤勤恳恳地拼接过上万名信徒在战争中就义的躯体，哪怕他自己也残缺不全。” “虔诚的佛娜，她每天都要掰部属于自己的一半面包烧掉，奉献给恩赐食物的祂。年青漂亮的玛丽薇，她每周都带领信寡在广场上跳舞，以感激祂降下的大奇迹。” “还有一个叫莫尔索的人，他曾经是名十恶不赦的大罪人，却在主的恩泽下为解放被压榨者而冲在最前线。他还有个女儿，记得叫做克推推，整天骑在爸爸的背上撒娇，讨糖果吃。” “他们全都死了！面带微笑地化成了尘土，仿佛连祂恩赐的死亡都甘之如饴！全部的一切在同一天化为乌有，全都没了！我在上面那些赞助者的帮忙下逃进了新德市，幸免于更糟的后果。” “接下来的事情，你们应该都晓得了。” “真是个精彩的故事。” 不知不觉间，餐车上的珍馐已被取食一空。“群青”端着银盘，咀嚼着口中甘旨，轻轻鼓掌，其他宾客纷纷效仿，向“美食”表现由衷的谢意。 “正是因为发生了这么多故事，你们能力吃到这么一桌好菜。”汉克先生的头颅得意地说。 “现在，你也清楚这本书的来历了吧，齐格飞.斯帕德先生？” “不用过于担心。” “她”回到原位，对齐格飞先生轻声低语。 “我相信你必然能支付得起交换它的代价，非论是为了你自己，还是为了兑现其他人的承诺。” “......如果我念得到它，必要用什么交换？”齐格飞先生咬了咬牙，决意将话问出了口。 “你的胆识，你的忠诚，你的坚决，你独一无两的原则和良知......它们和你的灵魂一同寄宿在你的头颅中，全奥贝伦都找不出第两颗能与之媲美的。我念要的就是它。” “群青”以刀割般的眼光，瞄向对方的脖子。 “你不会因此死去，我愿意为你换上我现有藏品中的任意一颗脑袋，并签订长期的不死契约。非论是装饰在柜中，还是戴在我的脖子上，我相信这颗头颅都市是人间无两的珍藏！” “......” 齐格飞先生紧锁眉头，眼光再度扫过水晶柜中的《女巫之书》，紧紧攥住了手中的餐叉。 “怎么样，齐格飞.斯帕德先生？如果成交，我们现在就可以去挑选你的新头，我相信我的‘衣柜’里有和这一颗一样，甚至更加适合你的保藏。” 齐格飞先生没有马上回答，但他的眼神正在犹豫，思考着其他的可能性。倘若这笔交易是获取《女巫之书》的唯一路子，而非之一，他无疑会同意对方的要求。 他必须信守承诺，信守对阿夏古雷.普雷斯考传授作出的最后一个承诺。 “如果我最终还是出了意外，我盼望你能帮我照顾好他，照顾好我的孩子。他不是邪恶的存在，从来都不是，是他拯救了你的孩子们。” 那是在自己伤好出院的那天，两人最后一次在那个世界里吃火锅。 然后，传授让芬里尔到街上去寻找瑞文，自己回到公寓里，静静等待起了对方的到来。 “不，你错了......”脑海中的另一个声音刺耳无比。 “他是罪魁祸首......是他杀死了米夏和库克！” “杀了他！摧毁他！为孩子们报仇......” 噗！ 叉齿猛然刺穿了齐格飞先生的掌心！与此同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入了他的耳中。 被他派去盯着厨房的饶舌鸟出现在了大厅门口，表情异常难看，仿佛看睹了某种极其恐怖的事物，张口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在他的死后，两名群青侍者尾随而至，表情同样扭曲。他们向上位者鞠了一躬，随即在对方耳边轻声报告起来。 “厨师......” “群青”的眼中罕睹地闪过了一丝错愕，“她”抬起略显繁重的脑袋，眼光对上了银色餐车上得意洋洋的眼光。 “噢，我刚念起来，在刚才的故事里，我记记了一个细节。” 汉克先生的头颅眼中闪烁着胜利的光芒。 “关于那本漆黑圣典，那是一本被咒骂的古籍。我在第一次接触到它的时候就不幸感染了它的咒骂，尽管我蒙受恩典，免于一死，但那咒骂也因此留在了我的体内，一直悄悄暗藏着。” 话音一落，全部宾客都截止了进食，眼光直勾勾地落在了那颗脑袋上。 “而你们吃了我！你们将被咒骂的肉吃进了肚子里！”汉克先生的笑容愈来愈狰狞。 “至高存在的双眼一直瞪视着你们这群贪婪的聚敛者们！你们看睹了吗？在圣典的睹证下，一切早已注定！祂在数月前钦定我作使者，向你们这些恶行之人降下惩罚！” 叮！ 宝华利夫人手中的餐刀掉到了地上，她的双手哆嗦着，十指竟开端逐渐熔化！ 随后，是她的手臂，她的肩膀，她的下巴和鼻子！ 餐桌上突然传来一声尖叫！波特先生化作了一滩猩红的蜡油，身体一侧，倒在了身旁的一位女宾身上！ 她同样开端熔化，流淌到了另一位宾客的手背上！ 一个接一个，咒骂在食用了烤肉的宾客间迅速蔓延，他们纷纷开端了融解！ “看呐！看呐！” 汉克先生的脑袋疯狂地大笑了起来。 “那位无形的大人物等待这一刻许久了！祂将行大奇迹！祂将惩罚一切不敬之人！愿全部权柄，愿一切颂赞，全都荣归于祂！荣归于伟大的‘骄阳之影’！！！” ............ 咔！ 金用尽全力扭断了瑞文的手臂，从他的双手中挣脱出来！ “不，那不是我......那不是我的本意！我只是，我只是念让一切都回到早年！” “够了！！你们一个两个还念折腾我到什么时候？！！” 瑞文用扭曲的双臂抱住头颅，在地上蜷缩起来。悔恨与绝望让暗藏许久的歇斯底里症在一瞬间爆发，无数呓语自空无中爬出，在他耳边回荡，几乎要将他彻底逼疯！
“闭嘴！你太吵了！” “闭嘴！我听不懂！” “睹鬼！别再缠着我！离我远点！闭嘴！闭嘴！闭嘴！” 他胡乱地驱赶着这些扭曲的声音，可它们反而越贴越紧，像蜈蚣般一条条钻进他的头脑中去！他的理智几乎被完全撕裂，要不了多久，他就将彻底被“祂”的呼唤扯成碎片！ “救救我！救救我，卡梅隆！” 他向脚下的影子大声求救，可后者刚一触碰到他的身躯，腕足就被那些不存在的亡魂扯断了几根！ 痛苦彻底支配了瑞文的大脑！他像一个溺水的人，在声音的海洋中苦苦挣扎。全部死去的人都在他耳边吼怒！试图要将他拖进更深的地狱中去！ 导演！ 瑞文艰难地伸出右手，放上桌面，试图在精神彻底崩溃前从桌上找到某样东西。 还有一个人能救他！只有一个！ 导演！救我！求......求...... 他淤黑的指头终于摸到了“舞台剧本”，却没找到笔。情急之下，他将纸片推近桌角，脑袋死命一磕，让黑血从鼻孔中缓缓流至纸面上。 “念要彻底遏制疯狂，你必须让‘绯红’彻底成为你的外在。即便日后再变成‘瑞文’，那也只会是你的一层伪装。” “绯红”自己对自己嘱咐道。 “废什么话？你原来不就是我吗？帮我！快帮我！快！快啊！” 瑞文用尽全力在心中大喊，手指在纸面上胡乱滑动，试图将血迹变成文字。他感到自己的灵魂在咕嘟冒泡，很快就要被彻底蒸干！ 书页上的黑血颤动了几下，开端自行蠕动游走，每拼成一个字母，漆黑就向绯红转变一分。 终于，“米涅瓦.可图以撒”的名字完整地呈现在了纸面上！下一秒，它像被书页吸支了普通，彻底消失无踪！ ...... “绯红”擦干脸上的血，将落到额前的红发拨开，喘息着站起身，在惊魂未定的小伙子面前蹲了下来。 “宁神。”他开口道： “我还是我，我从未改变过。” 只是主角与导演位置对调了而已，他在心中补充。 歇息片刻后，他低头看向金属手环，意识重新窥向青金石大厅。 “......” 沉默片刻后，“绯红”向前稳踏一步，进入空间裂缝，消失在了金的面前。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骤然出现的琥珀色汪洋！ ............ 数分钟前。 熔化的宾客在青金石大厅内挣扎着，伴随汉克先生的大笑舞动。“群青”靠在椅背上注视着他们，自己的手指也开端了溶解。 “果然是那一天......” “她”饶有兴味地自言自语道： “难怪那天在狂风山矿洞前，佩特尔.阿特米斯不惜废弃一只手臂，也要阻遏我打断漆黑教团的弥撒。” “咒骂就是从那一天开端暗藏的。从笼络‘妙手名医’开端，‘双头蛇’为了将我这一军，仅布局就花费了将近一年之久！” “真不愧是祂......‘颠覆’与‘损坏’是‘绯红’最大的乐趣和目的。为了品尝一块糖，祂宁愿舔上半辈子的苦胆！” 念到这里，“群青”不禁伸出靛蓝色的舌头，舔了舔自己的嘴唇。 “念必，那块黑色糖果必然是人间珍馐吧！” 哐！ 清脆的破裂声打断了“她”的自言自语。 熔化的宾客们正涌向门口，仿佛认定远离这里就能摆脱异变。不知是谁被自己融解的皮肉绊了一下，人们一下摔倒跌作一团。 装着飘流瓶号的红橡木水晶柜受到撞击，上面赫然裂开了一条裂缝！ 咣！ 伴随着又一下晃动，瓶中之船滚下了天鹅绒垫，瓶身骨碌碌地撞上了柜边。瓶中海洋掀起滔天巨浪，将三桅帆船像树叶般抛来抛去！ “来了！来了！” 鱼叉手阿琴波尔迪在船面上大笑。 他仿佛看睹被惊涛骇浪包裹的深空中央睁开了一只深邃的巨眼。正贪婪地吞噬着包括他在内的一切！ 叮！ 飘流瓶号的船头从内侧猛然撞上了开裂的瓶身。 哐！！！ 瓶身迸裂！琥珀色的巨浪翻滚而出，咒骂的海水瞬间吞没了青金石大厅！吞没了餐桌！吞没了宾客！吞没了一切！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汉克先生狂笑不止的脑袋被浪托起，打入水底，消失得无影无踪！ 巨浪翻滚着，朝着出现在青金石大厅正中央的“绯红”打来！ “绯红”晃动着骨折的双臂，地板上流淌的鲜血有了性命，汇聚至他的肩膀，延伸出第两双猩红的手臂，微微上抬，一面血墙赫然拔地而起，将惊涛骇浪一滴不漏，尽数挡了下来！ 飞溅的琥珀碎屑中，上位者高举第两双手，犹如被绯红包裹的天神！ “......瑞文先生？！” 齐格飞先生挣扎着从座椅上站起，目不转睛地瞪视那似曾相识，却又仿佛判然不同的存在。 “耍什么帅啊你！”瑞文在心中疯狂自我吐槽。 “救人！齐格飞先生和那几个飞行兵都要救！” 血墙瞬间重新溃集成流动的血液，翻涌着裹上了“绯红”的身躯，形成一件密不透风的血衣。多余的血别离裹住了齐格飞先生，两号机和三号机驾驶员，将他们与海水彻底隔绝开来！ “还有一个呢？”瑞文念起了四号。 “那个怨气冲天的家伙怎么不睹了？” 还没等他弄清答案，巨浪就在身边呼啸起来！ 下一瞬间，三桅帆船巨大的影子自他头顶一掠而过！海水裹挟着青金石大厅内的一切珍宝轰叫而至！ “等等！有什么东西在接近！我在被它吸引！” 《女巫之书》被波浪卷出了水晶柜，在浪尖翻滚了两下，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更准确地说，它被吸到了他的面前。 十多万缕灵魂丝线自书页间涌出，在一瞬间缠上了他的身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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