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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章 发落(1 / 1)

红楼华彩正文卷第两百五十章发落眼睹李惟俭飘然而去,宝姐姐顿时好一阵无语。又睹探春还在抹泪,只得耐着性子安慰了一番。 那巫蛊之事,探春又怎会说给旁人?因是哭了一阵,便强自支了眼泪。眼睹探春回了秋爽斋,宝钗便只得转身回返。一边走着,心下一边暗忖。也是古怪,自打俭四哥搬出去之后,好似便再没了两人之间的默契。 莫非是其与黛玉的事情定下了?转念一念,贾母是明眼人,若果然如此,又怎会这般对黛玉呵护参谋?再者,琏两哥全程护在黛玉身边。荣国府连起园子的银钱,大半都源自黛玉,料念婚书定然也带了回来才是。 既然不是这般,那莫非是因着俭四哥今时今日位份再不一样,因是眼界高了许多?是了,俭四哥救过忠勇王,说来那永寿郡主恰好与其年龄相当…… 心下这般念着,宝姐姐愈发无力。她再如何出彩,又怎么与永寿郡主相比?因是闷闷不乐往蘅芜苑而去。 一墙之隔,平儿挑开帘栊,便睹凤姐歪在炕上,手撑香腮,念着还在头疼。 平儿便缓步行过来低声问道:“奶奶可好些了?” “昏沉沉的,时而便疼上一下。” 凤姐随口答过,平儿便道:“方才撞睹俭四爷,听了奶奶症状,说是多饮奶子、热水,将余毒尽数排出去就好了。” 王熙凤应了一声,任凭平儿去打发小丫鬟厨房要一碗热奶子来。此时宝玉危在旦夕,贾母、王夫人都守在身旁,王熙凤又头疼不已,因是家中大事小情多是平儿在处置。她正要出去巡查,忽而便被王熙凤叫住。 “俭兄弟既说此番是中了毒,那这毒是从何处来的?总不能是凭空变出来的吧?下毒之人是谁?为何偏生来害我跟宝玉?” 平儿便凑过来道:“奶奶便是不说,这两日我也思忖着呢,可思来念去也没由头。” 王熙凤闻言颔首,心下却另有念头。家中就那么些人,一个个排除出去便是了。大嫂子李纨如今一心扑在贾兰身上,万事不沾,绝不会下毒来害她;王夫人心思叵测,可此番连宝玉都中了招,念来也不是王夫人的手笔;至于贾琏、邢夫人,这两人顺水推舟也就罢了,断不会有这般魄力下毒来害她。 大老爷中风瘫在床上,老爷又是个方正,这一一排除之后,剩下的是谁的确呼之欲出!也唯有那蠢货才会这般造孽! 念明此节,王熙凤蹙眉便道:“这几日赵姨娘有动静?” 平儿便道:“还说呢,那日在老太太跟前说了些三不着四的话,惹得老太太痛骂一顿,赵姨娘自觉没了脸子,倒是再也不往跟前凑了。” “旁的呢?” “旁的倒是没听说。” 凤姐一时间念不分明,暗忖莫非不是那蠢物做下的?平儿抬眼瞥了眼,忙道:“奶奶,没旁的事我去忙了。” 王熙凤摆摆手,将平儿打发了出去。赶巧丰儿送来热奶子,王熙凤问过才知是羊奶,忍着腥膻几口饮尽,旋即又点过丰儿盘问:“这几日都有谁过来?尤其是到得我这房里?” 丰儿回思道:“多是奶奶身边儿使唤的,再就是外间往返话的嫂子。” “两爷身边的人来过?” “这倒未曾。” “太太身边儿的呢?” 丰儿刚要摇头,忽而念起来,说道:“是了,彩霞姐姐往返两回。” “彩霞?” “头一回是太太给奶奶送物件,打发了彩霞来。后一回却有些莫名,扯着我说了好半晌话,后来又走了。” 王熙凤心中记下,略略颔首:“没旁的事儿,你去忙吧。” 待丰儿去了,王熙凤眉头渐渐伸展,继而心下狠厉起来。 到这日夜里,王熙凤头疼渐消,用过晚点,便又去王夫人房中看望宝玉。不料方才到得王夫人院儿前,抬眼便睹周瑞家的急匆匆往前头赶去。 王熙凤以为宝玉不好了,急忙叫住:“姐姐去哪儿?” 周瑞家的紧忙止步,强笑道:“两奶奶这是大愈了?” “好多了。” 周瑞家的便道:“方才得了太太吩咐,有事儿交代前头。两奶奶快进去吧,我先去了。” 略略躬身,周瑞家的扭身快步离去。王熙凤瞧着其背影也不以为意,只道王夫人打发人延医问药,随即进得房里。 贾母到底上了年龄,到得第四日再也熬不住,寡人好说歹说将其劝了回去,如今就只王夫人守在宝玉身旁。 姑侄两人睹过了,王熙凤唏嘘一番,那王夫人只是木然应下,并不多话。待落座后,借着烛光往床上一看,眼睹宝玉面容干枯,眼皮下的眼珠子却在乱动。王熙凤顿时道:“太太,宝兄弟是不是要醉了?” 此言一出,王夫生齿诵佛号,偏生面上半点喜色也无,说道:“下晌时便是如此,始终也不睹转醉。如今什么药都用过了,也不睹效果,我方才便打发人再去请得了道的高人来。” 忽而一只飞虫落在宝玉面上,还不待王夫人驱赶,宝玉猛地一甩头,将那飞虫甩开,旋即又双目紧闭、眼珠乱转。 王熙凤眼睹如此,心下哪里不知,这宝玉分明一早就醉了!只是不知王夫人心中谋划着什么,这才强逼着宝玉假装人事不知。 王熙凤再不敢多待,略略宽慰了几句,起身推说身子还不大好,便告辞而去。 …………………………………………………… 转眼到得来日诰日,这一日雨过天阳,难得晴气象。 早间李惟俭自去了衙门,寡人齐聚正房里。眼睹阳雯绞了脸上绒毛,面容愈发俊俏可人,红玉便不禁打趣道:“你们瞧瞧阳雯,如今这日子真真儿是蜜里调油呢。” “又胡吣!”阳雯虽在撇嘴,面上却禁不住的笑意。 傅秋芳便道:“阳雯妹妹早年是掌中身,如今是心上人,自是与以往不同。” 阳雯闻言便嗔道:“也是奇了,这两年眼睹着红玉、香菱都在长个子,偏生到我这儿再如何吃,身量也不睹长。”说话间看着傅秋芳道:“若我有姨娘这般的身量就好了。” 傅秋芳就笑道:“许是老爷就喜你掌中身呢。” 顽笑一阵,红玉忽而说道:“说来,四爷这阵好似懈怠了少许?” 阳雯就道:“好不容易多在家中待一会子,莫非你还盼着四爷全日介不着急不成?” 红玉便道:“瞧瞧,这爆炭也似的性儿,也不知从哪来的。” 傅秋芳停下手中针线,正色道:“如今老爷已是两等伯,又掌着军备院,不好再往上升了。所谓一动不如一静,待夯实根基,来日方才好展翅高飞。” 红玉笑着说道:“我不过随口一说罢了,心里头巴不得四爷每日家都在家里呢。姨娘既这般说了,我哪儿还有旁的话?” 寡姬妾齐聚正房里,或说说闲话,或做些针线女红,又或捧书研读,琇莹更是扯着碧桐一句句地纠正其发音,乐此不疲。 待隅中末,李惟俭果然又早早回返。寡姬妾迎将出去,却睹其在仪门附近扯着吴海宁吩咐着什么。 待吩咐过了,李惟俭方才笑吟吟会同寡女,往内中行去。 傅秋芳心下顾忌,料念方才吩咐的应是诡秘事宜,因此也未曾过问。阳雯却没那般顾忌,径直开口问道:“四爷方才吩咐什么了?” 李惟俭便道:“不过是让海宁留心隔壁,若有事情,也好帮衬一番。” 阳雯心直口快,闻言便道:“莫非宝两爷不好了?” 李惟俭笑道:“这却不好乱说,只是再这般下去,便是铁打的身子也熬不住啊。” 他这边厢与姬妾用饭自是不提,隔壁荣国府里,眼睹宝玉照旧未曾醉来,贾母悲从心来,好似哭干了眼泪,只是扯着宝玉的手哀嚎。 贾政又来劝告,贾母却只是不听。 忽而听得外间有人喝道:“南无解冤孽菩萨。有那生齿不安,家宅颠倾,或逢凶险,或中邪祟者,我们善能医治。” 贾母听得此声,赶忙打发人去请了进来。寡人举目看时,原来是一個癞头和尚与一个跛足道人。 贾政上前问询,那一僧一道却不说出身来历,只道家中有奇珍可治邪祟。随即取了宝玉胸前的玉来,两人神神叨叨嘟囔一阵,又将玉送还,说宝贝拂尘,定可治得了邪祟。 言罢两人转身便走,贾母急速命人去追,待追出门外,却哪里还有两人身形。 说来也奇,那一僧一道方才走了一阵,宝玉竟悠悠转醉了!还说腹中饥饿,贾母、王夫人立即如获至宝,急速命人熬煮了米汤送来与他吃了,厥后竟精神渐长,邪祟稍退。 阖府闻听这等奇怪事,放下心来之余,无不啧啧称奇。唯独王熙凤若有所思……说宝玉衔玉而生,王熙凤未曾睹过,只是半信半疑。如今又说那通灵宝玉果然能治邪祟,王熙凤睹过昨日情形,哪里还肯信? 好个王夫人,好个通灵宝玉! 王夫人这一手打宝玉刚降生就埋下了伏笔,如今搬来这一僧一道,老太太必疑神疑鬼。大顺以孝治世界,父母在不分爨,因是只要哄了老太太利落索性,便能护得两房周全。 由是也给王夫人腾出光景来千般算计……真真儿是厉害! 心中暗叹不已,醉过神来,王熙凤遥遥便睹彩霞自院外行了进来。她正心中憋闷,撞睹彩霞便笑吟吟道:“这是打哪儿来?” 彩霞做贼心虚,垂首道:“回两奶奶,太太打发我去绮霰斋给宝两爷取了换洗衣物来。” “哦,听说你前些时日总去寻丰儿,丰儿还说呢,你这几日怎地不去了?” 彩霞顿时心下慌乱,急忙道:“这几日宝两爷不大好,我留在太太身边听用,不好走开。待过几日再去寻丰儿耍顽。” “那就好,快去吧,莫让太太等着急了。” 彩霞屈身一福,紧忙快步而过。王熙凤转头瞧着彩霞的背影若有所思,那彩霞紧走一阵,临进门前又回首不雅量,却睹王熙凤笑眯眯盯着她,顿时心下大骇!再顾不得理解,挑了帘栊逃也似进了房里。 王熙凤冷哼一声,心下笃定,那下毒害自己的,定然与彩霞脱不了相干!她王熙凤又岂是忍气吞声的性子,转头走了几步便与平儿说道:“彩霞多大年龄了?” “十两、三了吧。”平儿道。 王熙凤思量一番,笑道:“我瞧着是个好的……说来来旺家的顺哥儿也十三四了吧?” 平儿心下恶寒!不解地看向王熙凤,对视一眼又一言不发。那来顺小小年纪,在外头吃喝嫖赌无所不为,哪里是个好相与的?若将彩霞配过去,只怕怄也怄死了。 平儿心下不忍,却也知再出口求肯,只怕便要疑到她身上,因是只道:“奶奶还是先寻来旺媳妇说过了再说旁的吧。” “嗯。”王熙凤应下,不再多言。 这日午后,李惟俭得了信儿,却不急着往荣国府赶。先行去到前头寻了吴海宁,那吴海宁便道:“老爷宁神,小的早已打发了人手缀在那一僧一道后头。那两人瞧着有些身手,不过……除非真是神仙,否则这一遭一准儿走不掉。” 李惟俭心下熨帖,拍了拍吴海宁肩膀,这才往荣国府而去。 到得王夫人房里,遥遥瞧了宝玉一眼,又与贾母、王夫人说过几句话,李惟俭命香菱送上两根五十年老参,略略坐了坐便回返自家。 待到得晚上,吴海宁领着丁家兄弟求睹。李惟俭去到前头,那丁家兄弟便道:“老爷,那一僧一道就在外城吕祖庙落脚,咱们兄弟眼睹并无神异之处,干脆寻了过去。” “哦?怎么说?”李惟俭心下怦然。 就睹丁如紧撇嘴道:“我两人还未曾问什么,那和尚生怕感染是非,只道是昨儿夜里有人使了两十两银钱,请他两人装神弄鬼。我怕那两个贼厮鸟哄我,干脆将那两人打了一顿,眼睹果然并无神异,这才被哥哥给扯住了。” 丁如紧说完,抬眼看向李惟俭,便睹其蹙眉怔怔出神。 假的……又是假的!这下李惟俭彻底死心了,看来此一世并无鬼神。 吴海宁与丁家兄弟对视一眼,前者拱手道:“老爷可还有旁的吩咐?” 李惟俭意兴阑珊,摆了摆手,只道:“办得好,下去领赏吧。” 回返内宅,眼睹李惟俭兴致大坏,寡姬妾不敢高声言语。傅秋芳、阳雯、香菱、红玉等逐个过来探寻,李惟俭只推说念些事情。直到入夜时分,他方才长叹一声,彻底念开了。

此生既然无缘长生久视,那就好好过每一日。对得起自己本旨,对得起身边佳人便好。没来由的,忽而便念起了黛玉了。李惟俭竭力压制,这才止住连忙就去寻黛玉的心思。 …………………………………………………… 转眼过得几日,宝玉一直留在王夫人房中将养。因那一僧一道说须得休养三十三日方才会大好,是以那金台书院也不去了,宝玉每日家圈在荣国府中不得出门。 宝玉白日里寻姊妹耍顽,夜里便住在王夫人外间,三不五时趁着沐浴与袭人云雨一番,自是惬意异常。 却说这日司棋自紫菱洲出来,一路朝着大不雅园东角门寻去。转过玉皇庙,遥遥便睹婶子正与来旺媳妇说着话儿,睹司棋到来,那来旺媳妇方才愤愤而走。 司棋与其召唤过,到得近前低声问道:“婶子,她来寻你有事?” 秦显家的就道:“不过是正好撞睹了,说几句闲话罢了。”顿了顿,抬高声音道:“来家的儿子瞧中了太太身边儿的彩霞,昨儿来旺媳妇去试探,被彩霞她娘赶了出来。” “啊?”司棋乐道:“谁不知那来顺在外头吃喝嫖赌,最不成器。彩霞生得好颜色,哪里甘心配来顺?” 秦显家的撇嘴笑道:“这却不好说了,我瞧方才来旺媳妇心思笃定,料念后头必有拿捏彩霞爹妈的法子。” 这般闲事,司棋却是懒得管,只问:“婶子,前回与你说的事儿,思量的如何了?” 秦显家的面上顿时精彩起来,说道:“我与伱叔叔商量过几回,你表弟听了自是千肯万肯。如今谁不知那厂子月例极高?寻常学徒管一餐,每月还有一两银子呢。若果然学成了大匠,那可真真儿是祖坟冒青烟了。” 司棋略略舒了口气,暗忖四爷拜托的事儿总算有了门道。就道:“婶子同意就好,如此回头儿我就去走四爷的门路。” 秦显家的犹豫道:“只是你表弟身契还在府里头,这——” 司棋道:“嗨,婶子多心了。不说旁的,单是上一回俭四爷救了两奶奶一命,就冲这个,也断无缘由扣着表弟身契不放。” 秦显家的愈发喜不自胜,不迭道:“诶唷,下回睹了俭四爷我得磕头感激。” 司棋沉吟道:“四爷不在意那些俗礼……只是婶子若是日后利便,还请也利便利便俭四爷。” 秦显家的没听懂,纳罕道:“意思是?” 司棋扯着秦显家的到角落里,声如蚊蝇道:“婶子也知,四爷与我们姑娘情投意合。只是礼法在这儿,没过门儿总不好常来常往的。我们姑娘又是个多心的,日子一长难免就会多心。婶子回头儿行个利便,赶着入夜领四爷进来,也不多待,不过两三刻的就走。 婶子也知,四爷最是大方。若果然行了利便,说不得婶子就生发了呢!” “这……”秦显家的有些为难。 司棋便不耐道:“婶子可念好了,不过是个守门的差事,又没油水。天大的机缘落在身上,要不要可都看婶子的心思了。” 秦显家的心下暗忖,那位俭四爷瞧着行事正派,如今位份又高,料念理应不会做出有辱名节之事。这大不雅园里一到夜里,各处丫鬟、婆子都寻处所吃酒、摸骨牌,只消小心行事,倒也不怕被旁人瞧睹。 所谓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立即心下一横,重重点头道:“好,这事儿我应了。” 司棋顿时笑将起来:“这就是了。婶子瞧着吧,来日表弟有了出息,说不得也能谋个官儿来做做呢。” 秦显家的顿时后槽牙都乐出来了,道:“诶唷,那可不敢念,不敢念啊。” 她心下却思忖着,后头住着的贾芸,不就是跟了俭四爷之后生发了起来?如今内府官儿做着,连那五嫂子都请了几个丫鬟、婆子伺候着,真真儿让人艳羡不已。 说定此事,司棋放下苦衷,旋即往回走。忽而念起缀锦楼里短了冰片,因是便朝着前头寻去。 方才出了大不雅园,搭眼便睹彩霞自东面铁青着脸急匆匆而来。司棋与其并无往来,因是睹了面不过彼此点头便错身而过。 不提司棋去库房取冰片,却说彩霞此时如遭雷殛,急忙忙朝着赵姨娘房寻了过去。 赶巧这会子王夫人、宝玉都在老太太跟前,因是彩霞再顾不得许多,快步到得房前,眼睹小吉祥儿正晾晒衣裳,径直开口道:“姨娘可在?” “在呢。” 彩霞迈步就进了屋里,抬眼睹赵姨娘一腿偏着坐在炕上,正一针一线纳着鞋模样。那赵姨娘抬眼睹是彩霞,便笑道:“你怎么来了?” 彩霞咬着下唇到得近前,其脸色吓得赵姨娘顿时骤变,忙问:“到底怎么了?” “昨儿来家到我们家提亲了。” “谁?给来顺?”睹彩霞颔首,赵姨娘顿时骂道:“念瞎了心,也不撒泡尿照照来顺是什么德行!你娘怎么说的?” 彩霞道:“我娘自然不同意,那来家婶子只说请两奶奶做主……姨娘,我看这一回是冲着我来的!” “冲着你?” 彩霞道:“两奶奶定是察觉了蛛丝马迹,这才拿我来作筏子。姨娘,此事你须得救我一救!” 赵姨娘谋害宝玉、王熙凤不成,正是心虚的时候,哪里敢再去招惹?因是踌躇道:“这……那凤姐素来不将我放在眼里,只怕我说了也没用处。” 彩霞急了,干脆放话道:“姨娘莫要装糊涂,两奶奶为何拿我作筏子?我若不信了你的鬼话,何至于被两奶奶针对?今儿我将话放在这儿,姨娘若不帮我,我死前定将姨娘所作所为说给太太!” 赵姨娘唬了一跳,心下懊恼,却又不敢发作。只得赔笑将彩霞扯了过来,抚慰道:“你这孩子,我还未曾说完怎么就急了?凤姐那儿我自然说不上话,可老爷面前,我还是能说上话的。” 顿了顿,又道:“环儿也大了,夜里我就跟老爷说,讨了你安设在环儿身边儿,如何?这下可称了你的心了?” 彩霞这才红着眼圈儿应下,赵姨娘面上和煦,心下犯狠,只觉这彩霞也是个奸的,便是果然讨了来,回头寻个机遇也要将其打发了! 好不容易将彩霞哄走,赵姨娘正思量着夜里如何跟贾政说,小鹊便往返话,说是那马道婆又登门了,如今正在与老太太说话儿。 赵姨娘顿时就恼了,低声骂道:“这老虔婆还敢来?看我今儿不撕了她的脸!” 当下默默运气,又打发了小鹊去密查消息,只待那马道婆走时她再出面拦阻。 谁知那马道婆竟在贾母跟前盘桓了大半个时辰,出来后径直朝着赵姨娘寻了过来。 仇人睹面格外眼红,赵姨娘笑吟吟将马道婆邀进房里,打发了丫鬟出去守着,转头就变了脸:“好啊,你还敢来!” 那马道婆故作纳罕道:“姨娘什么话,我为何不敢来?” 赵姨娘快气疯了!强自压着声音道:“你前回可是说了自有效验,如今又怎么说?” 马道婆不慌不忙道:“如之怎样?眼看要取了那两人性命,偏生那李伯爷是在茅山学过真本事的,一枚灵药下去救了一个;眼看另一个就要吐气,又来了两个集仙。我这本事,又如何敌得过神仙手腕?” 赵姨娘撒泼道:“我也不与你理论,既然事儿未曾办成,那便将短契、银钱一并还了来。” 马道婆幽幽道:“这却是姨娘的不是了。再如何,没功劳也有苦劳。姨娘不过给了一张短契,老婆子却搭进去不少法宝,这又如何算?” “我不管!” 便睹那马道婆眯眼道:“姨娘也不替环三爷念念?三爷的生辰八字,老婆子可是一清两楚啊。” “你——”赵姨娘顿时怔住。 贾环可是她的命脉,眼睹这老虔婆术法果然厉害,又哪里敢拿贾环去冒险? 眼睹其脸色数变,马道婆便道:“事已至此,姨娘还是念念如何还账吧。” “我拿什么还账?”赵姨娘道:“你那符也露了破绽,我如今被人拿捏,还不知明日死活呢。” 马道婆便问:“谁得了?” 赵姨娘脱口道:“便是那俭哥儿!” 马道婆心下忐忑,那李伯爷少年失意,又岂是好相与的? 忽而便睹赵姨娘恍然道:“是了!不若你再施一法,也将那俭哥儿——” “不成!”马道婆道:“莫记了李伯爷在茅山学过!” 赵姨娘顿时苦恼不已。马道婆又问赵姨娘:“姨娘可曾与那位李伯爷全说了?” “未曾,我不过跟三姑娘说了。”顿了顿,又拿不准道:“也说不定,我那没良知的女儿,最是亲昵俭哥儿。” 马道婆再也坐不住,起身道:“念在往日情分,便再宽限一些时日,姨娘还是念法子筹措银钱吧。”说罢,起身头也不回的便走了。 马道婆招摇撞骗,多是哄骗深宅夫人,最忌招惹达官贵人。那李伯爷既然能治得好王熙凤,料念必知晓那鬼绘符的隐秘,说不得什么时候便会找上门来。 因是马道婆急匆匆回返庙里,卷了细软当夜便往南投奔亲戚去了。 赵姨娘自是不知,前脚马道婆刚走,她正烦恼不知从何处弄来银子,后脚探春便杀上门来。 小姑娘气势汹汹,竟提着宝剑推门而入。 赵姨娘睹此顿时心下骇然,道:“你要作甚?” 探春四下巡查:“那马道婆呢?再让我瞧睹,定要捅她个透心凉!” 说话间苍啷啷一声短剑出鞘,闪闪寒光竟晃得赵姨娘好一阵眼晕。 “走,走了,刚走!” 探春乜斜道:“可惜走了那老虔婆。姨娘往后若再与此人交游,别怪俭四哥将那事儿说与老太太听,看到时这府里还容不容得下姨娘。” 言罢,狠心扭身就走。 只把赵姨娘唬了个木鸡之呆,好半晌才嚷道:“造孽啊!” …………………………………………………… 凤姐院。 这会子凤姐与贾琏俱在,凤姐刚打发了周瑞家的下去,转眼来旺媳妇便寻了过来。 凤姐抬眼便笑道:“可成了没有?” 来旺媳妇愤愤道:“竟不中用。我说须得奶奶作主就成了。” 贾琏端着茶盏歪过身子来问:“又是什么事?” 凤姐便回道:“不是什么大事。来旺儿有个小子,今年十五岁了,还没得女人,因要求太太房里的彩霞,不知太太心里怎么样,就没有计较得。我念他两家也就算门当户对的,一说去自然成的,谁知她这会子来了,说不中用。” 贾琏道:“这是什么大事,比彩霞好的多着呢。” 来旺儿媳妇陪笑道:“爷虽如此说,连他家还看不起我们,别人越发看不起我们了。好容易相看准一个媳妇,我只说求爷奶奶的恩典,替作成了。奶奶又说他必肯的,我就烦了人走过去试一试,谁知白讨了没趣。若论那孩子倒好,据我素日私意儿试他,他心里没有甚说的,只是他老子娘两个老东西太心高了些。” 言罢凤姐一言不发,只是看着贾琏。贾琏本不欲多管,忽而睹凤姐竟瞧他眼色行事,顿时心下熨帖。 是了,他如今可是承嗣,来日又能袭爵,摆在外头可算是贾家的话事人,无怪都要瞧自己眼色。又念及来旺两口子是凤姐陪房,素日里没少出力,不管不顾的实在挂不住脸,因是便道:“什么大事,尽管咕咕唧唧的。你宁神且去,我明儿作媒打发两个有体面的人,一面说,一面带着定礼去,就说我的主意。他若是不依,尽管叫他来睹我!” 王熙凤心思得逞,顿时笑道:“诶唷唷,要说还得是爷们当家做主呢。”转头看向来旺媳妇道:“愣着作甚,还不快谢过两爷?两爷既这般说了,就断没有不成的事理!” 当下来旺媳妇如获至宝,不迭声地谢过贾琏自是不提。 待来旺媳妇与贾琏先后离去,凤姐这才舒了口气。那彩霞好歹是太太身边的丫鬟,她自然不好出手发落。前一回险死还生,贾琏分明巴不得自己早死,也好续弦个听话的。 既然如此,那就别怪她嗾使是非,让王夫人与贾琏斗上一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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