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分，梧桐树下。 阳光和煦，微风轻轻拂过，绿叶摇曳，光影斑驳。 穿戴蓝白相间校服的短发少年，斜靠着树，啃着热气腾腾的海苔饭团，出神地望向火线波光粼粼的运河水面。 李晟，高中三年级，十八岁。 和许多同龄人一样，他也幻念过自己身上有某种不为人知的特异之处，到了特定时机就会显现。 可惜的是，平凡的世界，平凡的人生。 现实的引力如此繁重，既没有猫头鹰送来霍格沃茨入学通知书，也没有卡塞尔学院邀请函，他那素未谋面的父母也并未遗传给他血继限界、超人基因之类的天赋。 没错，李晟是个孤儿。和姑姑一家生活在一起。 按照姑姑的说法，十八年前的一个冬天，她刚打开家门，就看睹门口放着个摇篮。 摇篮里装着个怀抱信封的婴儿，信封里说明了李晟的姓名，以及李晟父亲对打扰妹妹生活的歉意。随之附赠的，还有摇篮底部的两十万现金。 两十万在其他处所也许足够养大个孩子，但殷市究竟是物价昂贵的国际大都市。衣食住行各方面都要花销。这点钱没过几年就花完了。 从小到大，李晟和表弟表妹上一样的贵族学校，报一样的兴趣班，吃一样的饭菜。只在卧室巨细和手机新旧等方面略有差异。无论如何也谈不上虐待两字。 与之相对的，则是姑姑一家对他的态度——并非家人，顶多算同一屋檐下的生悉的陌生人。 客气成分远大于亲情。 考虑到姑姑不肯主动提起李晟父亲，两人之间的关系恐怕格外复杂。 也正是因为古怪的家庭氛围，李晟每天早上骑车上学，才要借口自己喜欢吃学校东边小吃摊的饭团，刻意绕远路，不和同一所高中的表弟表妹一起走。 再过一年半，等高考完毕，就报個遥远处所的大学吧。考得远远的。至于这些年短姑姑一家的钱，只能等正式工作后再说了。 不知不觉，海苔饭团已然吃完。李晟将塑料袋团成球，顺手丢进垃圾箱里，对小吃摊的摊主说道：“陈叔，走了。” 摊主大叔点了点头，“嗯，路上小心啊。” 推着自行车的李晟犹豫了一下，问道：“陈叔，你晚上还出来摆摊么？” 摊主有些稀里糊涂，“摆啊，家里小孩要上学的。” “那，注意安全。近来城里不怎么太平。” 李晟只好这么说，骑车向校园偏向驶去。 近一年来，在网络上传播的离奇诡异都市怪谈愈来愈多。 什么只在夜间行驶、载满尸身的公交车； 支到后七天必死的杀人短信； 披着人皮、伪装人类的阛阓假人模特； 李晟甚至还在外网看到过一段短视频——几个青少年在公园玩滑板，不小心将垃圾桶撞倒，从桶中掉出个爬满蛆虫的烧焦人头。 那个公园李晟小时候经常去，因此格外生悉，而视频里显示的时间，就在一星期前。 更离谱的是，该案件在国内网络毫无声息，一鳞一爪也搜索不到。公园照旧热热闹闹，行人如织。 出于某种担忧，李晟特意从淘宝上买了把瑞士军刀，放在书包外层口袋里——虽然他也晓得，真遇上危险，这么短的小刀恐怕起不到什么作用。 自行车穿过几个路口，拐进了一条林荫大道。越过那片由豪车构成的车流，隐约能看睹卓跃中学的鎏金大字。 作为一所综合条件在全市排在前列的初高中一体化私立中学，卓跃的学生群体要么家里有钱有权，要么学生本人成果格外优异，要么就是成果普通，必要家里花大钱能力就读。 混在光鲜亮丽的同学中间，毫不起眼的李晟踏入校园，伴随着阵阵读书声，走进高两年级五班教室坐下。 “晟哥你可来了，作业借我抄抄。昨晚通宵玩那个普罗米修斯公司出品的VR恐怖游戏，不得不说，真上头。” 名为韩乐天的发小娴生地从李晟挂在椅子背后的书包里翻出数进修题册，和其他几本作业对照着抄，时不时还嘀咕几句，“这题答案是B，还是13？怎么都写得这么糊啊？”” “交作业了交作业了。” 前桌名为沐钰露的女生转过身来，看到神游天外中的李晟，问道：“念什么呢，放这发呆。” “我在念，地球上第三聪明的动物是海豚，第两聪明的是黑猩猩，” 李晟回过头，一本正经问道：“那第一聪明的动物是什么？” “又发癫了你。表情不错嘛。” 沐钰露翻了个白眼，从他桌上支走英语作业，递给前座。 沐钰露、李晟、韩乐天，三人从小就认识。 小时候的李晟格外活泼好动，思维跳脱，完美符合精神病人思路广、脑残儿童欢乐多的定义。 什么火葬场里捡舍利子，停尸间里丢死人； 流鼻血了以为自己是西红柿转世； 学校构造活动去敬老院看望老人，给听力不好的老爷爷老奶奶送英语听力习题磨炼听力； 告别代课教员时站在讲台桌上cosplay《死亡诗社》； 差点还因为在地铁安检处猛吸白色的过敏性鼻炎药粉、同时嘴里不息发出“太太太”的舒爽感慨声，而被受到惊吓的警员叔叔阿姨扭送警局。 也就是年龄增长，让他和悦了不少，变成了一般人。 或者至少是皮相上的一般人。 “早上好。” 名为叶嘉颖的女生走进教室，浅笑嫣然地朝李晟打了声召唤，坐到他左边座位上。 “你也好。”李晟愣了下，才反响反映过来。 “不是，晟哥，”韩乐天满脸戏谑用手肘戳了戳他，“你这回答也太low了吧。”
李晟斜了他一眼，抬高声音道：“要不然呢？你有什么好词儿？” 韩乐天一本正经道：“你应该说，睹到你的早晨，才算好。” “哕，你还能再油一点吗？油得美军都要来攻打你了。”李晟翻了个白眼，“老实抄你的作业去。” 校园生活，安静一如往常。 一般地上课、下课、午饭、午休、放学。李晟提包走人，骑车前往赵记甜品店打工。 店老板赵叔人很好，给的时薪足够。店里不忙的话，李晟作为外卖骑手送蛋糕。如果店里忙碌，他也会上手做。一年练习下来，曾经可以出师了。 和学校里那些天资聪颖的天才相比，他的成果只能算中游，将来大几率上个普通大学，有份普通工作。 早早学门能养活自己的手艺，比方说做蛋糕、甜点，并不坏。 事实上，李晟早疑惑自己的姑姑、姑父，实在晓得自己每天放学后并没有去图书馆看书。他们之所以不拦阻，也是因为学门技术能让自己尽早独立出去。 在甜品店忙了几个小时，再看了眼时间，接近晚上十一点。 李晟喊道：“赵叔，我下班啦。” “哦好。”塑料卷帘后传来老板的声音，“桌上奶茶你拿走喝吧，有客人一时打消订单了，别浪费。” “嗯，谢谢叔。” 李晟背上书包，拿走奶茶，骑车离开了甜品店。 夜已深，老城区的巷弄狭窄阳暗，少年嘬着奶茶，慢悠悠地踩着车踏板。 轰—— 沉闷响声从极远处传来，不像是打雷。 李晟顺着声响侧目望去，只睹远方的城市灯光突然熄灭，从高楼大厦的霓虹，到街边路灯，纷纷陷入黑暗。 轰！ 再一声闷响，又一片城区灯火全灭。 轰！轰！轰！轰！ 响声愈来愈快，整座城市仿佛遭遇了大停电，陷入漆黑。 只剩下李晟所在这片街区的路灯，还在集发微弱光芒。 突如其来的诡异状况，让他心脏不由自立地砰砰直跳。下意识地拿出手机，右上角显示没有旌旗灯号。 怎么回事... 合法困惑错愕之际，一股怪力击中李晟后背，将他连人带车重重撞飞出去，撞在一处小区的砖砌围墙上。 “咳、咳。” 李晟两眼直冒金星，咳嗽着爬起来，只睹刚才撞飞自己的，是一头畸形怪物。 它像是蜘蛛和杀人蜂的混淆体，足有一人高，头顶四对复眼，复眼中间嵌着三颗固结血滴，仿佛红色琥珀。背生两对薄膜翅膀，体表绒毛棕黄，尾部长着根狭长针管。 噗噗！ 怪物喷吐出密集蛛丝，精准糊住李晟的口鼻、双手，将他牢牢黏在石质围墙上。挣脱不得。 直至此时，李晟才注意到，这条街道上不止自己一名受益者——劈面墙上也黏着两人。 一人西装革履，像是刚下班的公司白领，另一人戴着骑行头盔，穿戴制式的蓝色马甲，貌似是代驾司机。 三个猎物都黏在了墙上，蜂形怪物慢悠悠地飞近，来到第一名受益者身前，疏忽后者的挣扎嘶吼，用针管刺穿他的胸膛，开端缓慢吮吸。 伴随着“咕噜咕噜”声响，蜂形怪物的肥大尾部不息蠕动，像水泵一样抽取着血液胆汁。 那名受益者的胸腹，以肉眼可睹的速度干瘪下去。紧紧垮垮的皮肤挂在骨头上。 整个进食进程不快不慢。 旁边的代驾司机都要吓疯了，他拼命蹬着墙面，试图将自己挣出来。然而在双手被困的情况下，只是徒劳。 李晟对此爱莫能助。他的口鼻都被蛛网糊住，无法呼吸，缺氧的窒息感直冲大脑，双眼视线正在不息变黑。自身难保。 隐约看睹，蜂形怪物曾经吸干了第一名受益者，将尖刺刺进了第两人的胸口。 代驾司机的求救呜吐声，迅速衰弱下去。犹如被掐灭的烛火。 生死关头，李晟的思维格外清楚，大脑无比冷清地阐发现状，找寻自救之法。 起首是脱困。左手手腕被蛛丝黏住，动弹不得，右手只有衣服的腕部被黏住，右手本身仍有必然活动空间。 李晟用尽全力，拧动全身，将右手缩回，沿着衣服领口穿出来。 一条手臂脱困，他试着扒了扒脸庞，发明蛛丝已然凝固，极其坚韧，撕不下来。 窒息感愈来愈强烈，李晟向后摸索，推开书包最外面的推链，那把防身用的瑞士军刀赫然藏在夹层里。 他拿出军刀掰开，用锋锐刀刃拼命切割脸上的蛛丝，两十秒钟过去，只切开最皮相一层。 肺部痛苦得像是要炸开，心脏砰砰直跳仿佛要跳出胸膛，双眼视线愈来愈惨淡。 念要自救，只剩下一个举措。 某种强烈的、冰冷的觉悟在脑海中形成。 李晟的痛苦表情安静下来，他将军刀刀刃横在喉咙前，紧贴喉结下方2.5厘米处。 然后，用力割开。 吐喉划破，鲜血流出，李晟挺着胸膛，用下巴紧紧夹住军刀，同时双脚够住不远处的奶茶，像踢球一样，将奶茶踢到眼前。 他并不是为了喝茶，而是为了那根吸管， 啪！ 右手手掌在空中精准无误地抓住粗长吸管，将吸管尖端，沿着军刀切开的口子，斜着插进了气管之中。 呼——吸—— 氧气被贪婪地泵入肺部，缺氧造成的视线惨淡迅速消退，李晟活了过来。 暂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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