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 好险将一口滚烫茶水吐下，徐老道没好气道：“读。” 陆羽清清嗓子读道：“显德十七年，春，贫僧游于渭水之南，有村焉。村民待我甚善，贫僧感之，亦惑之，所以村中独有老幼，皆室悬佛像，贫僧忆旧籍，未闻此宗……” 时间仿佛流淌的水雾，氤氲在午后的空气中。 杯中茶水早已变凉，徐老道却恍若未觉，他脸上的神情由最初的意外转变为惊讶，一直到现在的不成思议。 意外于这个小女娃真的会读，惊讶于读得如此流畅，不成思议于读完了他指定的内容，却照旧没有停下来。 “可以了。”徐老道压压手，打断了陆羽似要将一整页读完的念法。 “我记得你的档案上写着不识字。”徐老道抚着髯毛念了念：“我不会疑惑宗门档案的正确性，所以，你确实是在五天不到的时间内学完了【道缘经】。” 徐老道眼光看向陆羽，赞成道：“你很聪明，也肯努力，这很好。” 陆羽躬身谢过：“还要多亏先生这几日的教导……” “不用给我戴高冠，我的水平，与山下私塾的夫子没什么区别，我对你与其他人也并无别离，你能做到这一步，确实是你的本事。” 徐老道下巴点了点后排角落里那几个正偷瞄的小孩子：“我要真那么厉害，那几个小子会还是这副混账样？” 陆羽笑了笑，不晓得该说些什么。 学堂后排角落里。 几个小孩子一脸震撼地看着讲台上陆羽的滔滔不绝。 “这家伙真的是刚来五天吗？” “我突然感到自己好笨啊！” “王境今天还跟我说他记住了两百个字，准备找個机遇教教陆羽呢！” “……” 这个年纪的小孩子，正是要强的时候。 他们随便不会承认自己不如别人。 除非，对方甩开他们太远，让他们生不起一丁点较劲的念法。 他们来了半个月，学会了不到五十个字，最厉害的王境，也不超过两百。 而这个长得很漂亮的小姑娘，五天时间，学完了整本【道缘经】。 这还怎么比？ “对了，陆羽啊，【道缘经】一书这么多字，你是如何在五天不到的时间里记下来的，贫道着实好奇的紧呐，不晓得你方晦气便给贫道解个惑？” 仿佛是觉得自己的说法有逼迫之嫌，徐老道急速解释道：“要是涉及隐私晦气便说，那就算了。” 陆羽笑着摆摆手道：“没什么不能说的，都是弟子闲时总结出来的一些方法……” 仔细翻找记忆后，陆羽挑选了一些有用，却不会显得她太甚聪明的记忆和进修方法讲给了徐老道。 随着陆羽的讲述，徐老道后来只是觉得风趣，但渐渐地，他脸上的风趣神情褪去，转而显露出浓浓的震惊之色。 徐老道看向依然在那里滔滔不绝的陆羽，仿佛在看一个怪物。 等到陆羽讲完，徐老道迫不及待抓着陆羽肩膀，目中透着浓浓兴奋道：“不成思议，真是不成思议，你才不到六岁啊！” “陆羽，你觉得老道我为人咋样？” 陆羽有些吃不准徐老道念说啥，但仍是念了念仔细回答道：“徐先生恪尽职守，悉心教导我们，自是最背责任的先生，不知先生念……”
徐老道打断陆羽：“你认可老道就好，你刚入门，念必还没有师承吧？这样，伱拜我为师，然后你也不用去什么自然宫了，老道我直接一对一教导你，法器、道术、修行资本什么的也管够，你考虑一下？” 陆羽没念到她都曾经支着说了，对方还如此震惊，并且还念支她当徒弟。 但自己在入门之前曾经拜了太微真人为师，既然没有“大丈夫生于天地间，岂可郁郁久居于人下”的伟弘愿向，自是不好再另投他门：“先生能看中弟子的微末资质，是弟子的荣幸，只不过……” 陆羽话未说完，便被徐老道再次打断：“可是担心老道我实力不可？” “这样，你现在跟我走，咱们找个开阔地，让你睹识一下我的实力！”徐老道边说边起身，就要推着陆羽出去。 陆羽急忙拽住徐老道袖子，语气急促又仔细道：“徐先生，徐先生，你听我说，我有师父了！” 陆羽这么一喊，徐老道身形一顿，随即眯着眼看过来：“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陆羽仔细道：“弟子感念先生的赏识，只不过弟子确实曾经有了师承，实在是无法另投他门。” 徐老道脸色突然冷下来：“真的？” 陆羽言辞恳切道：“确切不移。” 徐老道：“那好，你告诉我你师父是谁，我去找他把你要过来！” 陆羽正要将太微真人名号搬出，却溘然记起太微真人别离前，曾与她言“等闲不得随便将我名号说出”，因而陆羽只得改口道：“徐先生，不是弟子不念说，只不过别离前师父曾交代我让我不要将她的名号说出去……” 徐老道目视陆羽良久，直到陆羽都感到到些许不自在，才轻轻叹了口气，转身坐回茶桌前：“罢了，此事你既不肯意就算了，就当老道没说过这话。” 显然，徐老道没有相信陆羽的话，他还是觉得陆羽是因为看不上他，才假说曾经有了师父。 但拜师支徒这种事，向来是你情我愿方可顺遂圆满，强求不得，既然陆羽不肯意，他也就不再坚持。 茫茫人间，天子骄子何曾少过，哪里找不到好徒弟？ 何必非要她陆羽？ 花了几息时间说服自己，徐老道又恢复先前那般淡然神色：“拜师之事就此揭过。来说另一件事，我先前许诺你读完我指定的篇章，就算你通过稽核，我说话算数，你的稽核通过了，可以前往自然宫。” “不过还得多等几天。”徐老道表情奇异地看了陆羽一眼：“自然宫每月开三次，十日一开，下一次开放是在六天后，你且先等一等，趁这个时间把你的精神状况调度到最好。” “是，弟子大白了。”陆羽抱拳道。 “对了，【道缘经】你看完了，那这本书你带回去看看，不用急着还我，啥时候看完了再给我。”徐老道将先前拿来考验陆羽的那本书卷起，丢了过来。 陆羽再度谢过。 “行了，回去吧，后面几天来不来无所谓，不过六天后，也就是七月两十一日辰时，必然要定时到这里，届时会有人接你们去自然宫。” …… 怀藏苦衷离开地夷宫，陆羽在她住处不远的处所看到了一个预料之外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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