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一战功成(1 / 1)

与蹇硕等人冲突后,赵融扶刀来到自己营中,此时,他所统辖那批兵马的军官,都纷纷聚拢在此,等待军令。 赵融喊来一名传令兵,令其人去告知蹇硕等辈,他赵融已决定,要尽起所部,全力攻城,若彼辈愿意合营,便摇旗幡回应。 可一时三刻之后,此处仍是没有回应。 看着这些元从老将,赵融拔刀前指,面无表情,发号施令: “今日之事,有进无退,全军随我出营,力催敌阵!” 没有人能够念到,这位助军左校尉竟然在此时,做出了如此疯狂的决定,当真要逆势而动。 城头上,看着那支突出阵线,奋力向前的兵马,张晟皱眉: “彼辈求战之心竟然如此强烈?当真念毕其功于一役?” 赵云按着城墙,静不雅片刻后,才道: “应当只是此人自为之事,彼部摆布两翼军士较着未有相应调度。” 张晟认出那名领头大将,正是上次曾率兵征讨过太行山的赵融,困惑道: “此人也是军中宿将,岂会如此不智?” 赵云却只是拱手道: “敌阵破绽已现,还请大祭酒下令吧。” 赵云虽是年幼,却已用一次极为精妙的运动战,证明了自己把握战机的能力,故而张晟自然相信他的断定,颔首道: “劳烦将军。” 城下,赵融正手持八面汉剑,牵引全军浊气,领着数十亲卫,冲杀在锋矢阵的最尖端。 方才一会,赵融已看出,在睹识过黑山军的实力后,这些校尉曾经在心中做好兵败计划,准备保存实力,稍作姿态便撤回洛中。 究竟即便是战胜,西园军也要付出极大代价,并且朝廷既已决定招安,又为此打生打死? 但赵融却并不这么认为。 作为亲自率兵征讨太行山,睹识过彼辈根据地如何建设的将领,他敏锐地意识到,这伙贼寇绝非是朝廷诸公眼中可以随意拨弄、招安的对象。 ――说不定,他们对本朝的要挟,要比凉州叛军和黄巾之乱加起来,还要大! 怎样回转洛阳之后,赵融呈上的奏疏却被认为是推卸战败之责,天子也给了他几句不轻不重的责罚。 这一次,当他再次面临这些黑山贼时,心中那种担忧已不能再用“忧患”来形容,而是化作了彻头彻尾的恐惧。 ――短短时日,他们竟然已练成如此强军? 赵融更恐惧的是另一件事。 从黄巾之乱起,世界崩坏之势,已是越渐较着,或许端坐朝堂的衮衮诸公还看不分明,可他们这些终日南征北讨的将领们,又怎会看不分明? 却只能眼睹大厦将倾,无能为力的绝望,已充满赵融身心。 但他终究是身为汉臣,世食汉禄,哪怕明知不成为,也要千方百计、竭尽全力,以报天子养士之恩。 所以,即便蹇硕等人消极怠战,赵融也选择尽起一军,强攻常山城。 值得欣慰的是,等到自己死后,蹇硕等人便有充沛理由撤军,而朝堂诸公,也会对这群贼寇稍微认识更深一些罢。 ――这样,也算是死得其所,为国尽忠。 就在此时,常山郡城城门洞开,一名白袍小将挺枪杀出,在他死后,卷动着火红的浪潮。 面临这如火焰般倒卷而来的骑军狂澜,赵融放声长笑,手中长剑一指,不遗余力地吸纳战场浊气,用沙哑的嗓音大喝道: “来将可留姓名?” 说出这句话后,赵融只觉满身轻紧。 赵云睹其人慷慨如此,不由得升起些慷慨之气,长啸一声,报出了那个被自家山主赐予的字号。 “可识得常山赵子龙否?” 两人枪剑一击,赵融便直接倒退出去五六步,赵云却并未选择连忙追击,而是勒马皱眉道: “两军阵前,白刃相对,何故如此游移不定?你之剑,不应只有如此而已。” 赵融看着那背对昏黄天幕,白袍飘扬纷飞,恍然如天宫神将的小将,长出一口气,缓缓抬起手中剑,低声呵斥道: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尔等身为汉人,世受皇恩,非但不思报国,竟还蓄意反上,不觉羞愧吗!” 赵云手中蛇矛指地,朗然清喝道: “羞愧?我山主治民有方,太行山下活人无数,何须羞愧?我等既行正道,如何不能俯首立于天地间?” 他这话虽是简洁,却是字字雷霆万钧,振聋发聩,眉宇间正气凛然,眸中神光之盛,更令赵融难以直视。 言毕,赵云眉峰一扬,凛然道: “难怪剑锋晦气,原是已心生坚定,既如此,便纳首罢!” 城下一战,助军左校尉赵融当场战死,所部尽没,蹇硕等人睹之皆惊,遂撤围北走,归洛中。 经此一役,白袍将军赵子龙与他的八百赤骑军名震世界,几位黑山军领导,也由此有了“六洞妖王”的称号。 中平五年,蒲月初九。 常山城。 在持续近一旬的战事完毕后,民夫逐渐聚集起来,因战事而略显残破的城墙也得到修缮,周遭的商贩也闻讯赶来,在城中做起了生意,整座城市仿佛骤然变得生机勃勃。 沿途树木,也萌发旺盛,却多是因旬日前那场大战,被血肉滋养而成。 自黄巾大战以来,整个河北地区的次序早已趋近于无,盗匪与妖变者充塞四野,疫病横行,处所官吏或是被杀、或是逃窜、或是无能为力,田亩因此荒废,粮食产量锐减,致使饿殍满地,无数人曝尸荒野。 朝廷不是不念管,而是真的曾经无计可施,聪明人则是看得出来,这完全是大局崩坏之势,哪里是一个两个计策能够挽回的? 可等到黑山军接收此地,且正面击败了来犯的西园军后,却令此地次序、事势时事,都是大为改不雅。 常山城门,几个羊市井正赶着几十只羊,慢吞吞地等待着被检查之后入城,这些人脸上泛着因饱经风霜日晒而成的红印,却不睹丝毫仓促、惶急,与先前的流民们大不相同。 只因他们大白,现在的常山城,已有足够的生齿与市场消化他们这几十只羊,又何必急于一时? 事实上,在黑山军的治理下,整个冀州的出产生活,正在从百废待兴的处境中,开端逐步复苏,如常山、巨鹿这两个受到直接收控的大郡,出产能力曾经全开,不息向外输出柴米油盐布匹等货物。

得益于黑山军废寝忘食地清剿工作,大太行范围内,曾经清理出数条足够安全可靠的运输通道,如此一来,运送货物时所要消耗的人力物力,也是大大减少,产自常山、巨鹿两地的商品,能够轻而易举地畅通流畅至冀州各地,乃至临近的青州、幽州等地。 这一天午时,有个背剑挎刀,穿一身窄袖劲装,作游侠打扮的年青人,缓缓来到了常山城外。 他抬头看着刻在门上那些“为太平前驱”、“一入道中皆兄弟”的标语,点点头: “宣传工作做得蛮好。” 这年青人显得极为健谈,不但与那些羊市井交流了半天,仔细询问了羊的价格,又向他们探听起近日来的农事。 进城之后,这人更是到处东张西望,他的脚步走得很稳,眼光也很平实,却不停在各种卖货的摊位旁边问价,还时不时打量着城墙,口中还念念有词地计算着什么。 有名摊贩敏锐地从他口中,听睹了“城高几,墙厚几”这样的言语,疑心这人乃是特意进城探听消息的探子,便直接禀报了巡逻的卫兵们。 不出一时三刻,这年青游侠便被卫兵团团围住,直接带向了官寺。 看着叶横舟,张晟不敢置信地问道: “所以,你就是这么被抓到我这儿来了?” 叶横舟极为淡定地点点头,更笑着赞成道: “就连一个小贩都有如此责任感,愿意举报探子,白骑,你这些天做得不错啊,真可谓是尽支人心。” 张晟自嘲一笑: “人贵自知,我这些年来可谓是一事无成,唯能稍解教义,略作宣传而已。” 叶横舟哈哈大笑,指手划脚道: “白骑,莫要自谦了,我这一路所睹,生民安乐,四野靖平,难道是假的不成?” 提到这一点,张晟也略有些心境冲动,但他很快便又变得愁眉苦脸起来,更感喟道: “光是两郡之地,已艰难如斯,甚至有可能战端一起,这般情景便会在翻掌间倾覆,兴亡不由我,尽数操之人手,何其尴尬。若欲立太平于世界,又何其难也!” 在叶横舟面前,张晟自然没有必要维持那副“大祭酒”的姿态,而是直白地倾诉着自己的担忧。 他清楚地认识到,现在黑山军治下的一切安稳,终究只是梦幻空花,若朝廷大军压境,展开全面战争,刚刚恢复些生机的冀州大地便会转瞬沦为焦土一片。 张晟更从细致的经管工作中,窥到了太平道念要真正席卷世界,又会遇到何种坚苦。 叶横舟却不以为意地道: “白骑何故如此颓丧,无论如何,我等究竟已手握两郡之地,且随时可鲸吞冀州,尽起一州之力以御敌。” 张晟苦笑道: “哪怕如此,也远远不足啊……” 叶横舟眉峰一扬,昂然道: “不足咱们就去争取,只要不背此心,尽展胸中抱背,哪怕最终功败垂成,又如何?” 他转头望向张晟,语重心长道: “白骑,你我本自白手而来,何必患得患失?今朝之得,就算不成久长,莫非便无意义?难道你我之为,当真没有将这世界改变哪怕一星半点?” 张晟心头一凛,顿时醉悟过来。 他本也知晓这个事理,可这些天来,眼睹常山等地人民在黑山军治下安居乐业,各得其所,便不免如叶横舟所说,升起些患得患失之念,更渐起畏手畏脚之心。 这又是何必来哉,不过是平白堕了胸中志气而已。 思及此处,张晟心念重归清明,朝叶横舟拱手一礼。 这时,童渊、荀攸、赵云、褚燕都已闻讯赶来,汇聚在这间官寺中,戏志才和典韦此时正在巨鹿坐镇,背责推行太平道戒律,故而并未能赶来参会。 看着这些够格跻身核心决策圈的班子成员,叶横舟也不藏着掖着,直接从怀中掏出诏书和印绶,笑道: “直接从洛阳送到太行山的,刘宏这厮,还真有点小聪明。” 刘宏便是当代天子的本名。 荀攸听得早已习惯了叶横舟的毫无所惧,只是皱眉,“行此离间之策,不免狭隘。”然后他摇摇头,补充道,“由此可睹,军中定有北宫细作,或可一查。” 寡人都大白他这句话的意思。 自从黑山军出太行山,占领常山、巨鹿两郡后,在外人眼中,他们这个团体的政治中心,就曾经从太行山转移到了常山郡。 可招抚的招数和印绶却越过常山,直接递往了太行山,说明朝中诸公对他们内部情况有必然晓得,更念借此离间叶横舟这位主管军事的“黑山老妖”和张晟这位主管教务的“大祭酒”。 张晟微微颔首,道: “彼辈如此行事,尽显无计可施之丑态。” 叶横舟晃下手中诏书,微笑道: “他们行此离间之事,正说明彼辈并未将我们当作有志扫平世界,重立太平的黄巾余孽,而是当作一支待价而沽,欲求取权位的山贼势力。 这就意味着,我们先前所执行的战略,已有效果。” 张晟敛容正色道: “可而今看来,朝堂斗争尚未至极端,这份诏书,又该如何处置?” 叶横舟微微一笑: “自从蹇硕等人顿兵城下,屡攻不下,无奈退军后,即便是朝中诸位儒门宗师,看待咱们也有些忌惮。 这份招抚书非但是封我做个‘平难中郎将’,还许我以常山太守,兼领河北诸山谷事,如此权重,定是抚慰之策。 待到凉州叛乱平定,皇甫嵩等辈班师回朝后,念必就要秋后算账,先前相约的共谋诛宦一事,也能够休矣。” 听到这里,荀攸面皮微微一抽,却仍是保持沉默,叶横舟则继续道: “不过,难道彼辈不邀,我便不能自为之了?” 张晟醉悟了叶横舟的意思,猛地抬起头: “你念借领受诏书的由头,亲自入洛阳,以求搅乱朝中事势时事?不可,这太冒险了,我不同意!” 张晟的担忧确实有其事理,荀攸也同时摇头,面露否决之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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