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雨落狂流之暗(1)(1 / 1)

2006年7月4日,台风“蒲公英”登陆,给这座城市带来了一场特大的暴雨。 雨点噼里啪啦的打在教学楼的外壁上,沿着墙体流淌下来,最终在屋檐前聚集,汇成一线雨珠的帘。 路明非站在雨帘前,怔怔地看着操场里三三两两停着的各式豪华轿车。 就在十几分钟之前,教学楼的屋檐下还挤满了穿戴校服,不雅望着操场上自家车来没来的仕兰中学学生。 但是随着雨越下越大,操场上浮起一片白沫似的水花,早已分不清哪辆是哪家的车。 男生们索性一头扎进雨里,在停的七歪八扭的私家车里乱转。 一半的车划着水开走之后,剩下的女生们也就很容易地找到了自家的车,车流像是约好了似的,一起开来,一起开走。 转眼之间,操场便变得空荡起来,只剩几辆车孤零零地停留在雨幕里,雨刮器和黄色的车灯晃来晃去。 “哎,回到这个世界快一个月了,还是没有习惯当初中生。” 东京湾的上空,为了替绘梨衣复仇,路明非将性命交换给了路叫泽,却不敌窃取了白王之血的赫尔佐格。 原以为自己会就这么死去,没念到竟然在日漫的世界里更生。 “在《冰菓》里重读了一届高一,在《春物》里重读了一届高两,在《实教》里重读了一届高三。好不容易高中结业,结果穿越回来,又要从初三接着读起。” 暴雨狂倾,“仕兰中学”的天蓝色校旗在十级大风里固执地急颤在天幕背景上。 路明非当然晓得剩下的这些车里没有一辆是来接自己的。但是他奇然候还是会忍不住幻念,念象着此中的某一辆车会意念不到地溘然闯进操场,撞破雨水与沉寂的氛围,在自己面前停下,然后有一个人会下车,为他推开副驾驶的门。 多是他那从有记忆里来就没有睹过面的父母,多是某个披着红发,踏着高跟鞋的张扬女孩。 只不过念象始终只是念象,这些车里不会有他的父母,也不会有某个红发高跟的御姐,只有在等待着自家小孩的父母或者司机。 现在这个时间点里,连废柴师兄都才刚入学卡塞尔没两年,诺诺还不晓得在哪个高中里当校霸。 那辆红色法推利要在三年之后,才会驶进自己的性命里,像黑客帝国里的情节一样,为自己打开另一道人生之门。 …… 路明非稀里糊涂地念起了一句不晓得在哪本书上看到的名人名句:“下雨了,就是云落在了水里。” 记不清楚是不是这些个字了,好像是个阿根廷的瞽者作家写的,叫博什么什么,四个字,还是当年暗恋陈雯雯的时候,陈雯雯塞给他看的一本诗集上的诗。 云落没落在水里,路明非倒是不晓得,但是雨再不停下来的话,自己可就要落在水里当落汤鸡了…… 他很念跟叔叔婶婶打一个电话,碰碰运气。倒不是觉得叔叔或者婶婶会特意来接他什么的,只是觉得这么大的雨天里,叔叔婶婶不成能会丢下路叫泽淋雨不管。 如果他们要开车去接路叫泽的话,或允许以顺带拐一程,把自己也捎上。 只是他现在并没有手机。他人生的第一台手机,还是卡塞尔学院给自己寄来录取通知书的时候,顺带寄来的一台黑色的诺基亚N96。 几年之后,诺基亚被市场淘汰,苹果成了高端手机的代名词。但是在08年,有一台诺基亚N96还是一件很推风的事情。 当时路明非班上也只有赵孟华、苏晓樯等寥寥几个人买得起诺基亚N96。 赵孟华平时会把手机别在腰间,他的手机包是SwissGEAR小牛皮,半包款,手机放进去会不经意地把“NOKIA”的标跟镜头模组露出来,就跟古代钦差大臣故意把免死金牌别在腰间一样,生怕别人看不睹。 总有人喜欢说赵孟华是“楚子航第两”,但路明非觉得两人的性格差远了。 面瘫师兄才不会这么显摆,他的性格更偏向于外冷内热,平时不显山不露水,关键时刻带着你一起推风,俗称闷骚。 雨丝毫没有弱下来的迹象。路明非叹了口气,心念接着在屋檐下等也不是举措,干脆回教学楼去看看能不能碰到认识的同学,借一下手机,给叔叔婶婶打一下电话。

教学楼里惨淡地像陷入了沉眠,只有走廊的小灯顽强的发出冷光。 路明非从一楼走到两楼,大大都教室都没开灯,没开灯就说明教室里的人都曾经走完了。 这么大的雨,恐怕现在整个学校都没剩几个人了。 一直上到三楼,才看睹有间教室在黑暗里孤独地亮着灯。 女生背着书包,站在教室门外面,手紧紧攥着书包下摆那两条带子,踮脚又落下,长发发梢上坠着的那枚银质Hellokitty发卡直荡。 鬼鬼祟祟,担心又害怕,仿佛是要准备做什么不肯被人晓得的大事似的。 “柳淼淼?还好还好,终于碰到生人了。你有手机的吧?可以借我打一下电话么?” 女生较着是被这唐突的声音吓了一大跳,缓了几秒才转身,看清面前的人之后,差点忍不住爆粗口。 “路,路明非,你要……” 柳淼淼余光往死后的教室门瞟了一眼,把后面的半句话憋了进去,抬高声音小声说: “你在学校干嘛?怎么还没回去。” “外面下着大雨,回不去。所以才念找人借手机给家里打个电话。” 路明非一口气说道,没问柳淼淼为什么还没回去。 他在楼底下的时候就看到她家那辆黑色宝马轿车了,那双硕大的“天使眼”,在雨幕里一直亮着。 “你有没有手机?可以借我打个电话么?”路明非又问了一遍。 柳淼淼抓着自己的书包肩带,溘然不说话了。 她和路明非是同班同学,但是不太生。每个班上总会有那么几个人,不但兴趣爱好隔着楚河汉界,在班应酬圈里的生存模式也不一样。 光鲜亮丽的人只是静静站在那里,都市被人群簇拥,而默默无闻的人只能靠着骚贫贱浪,通过扮演小丑的角色,来获得勉强进入圈子里的资格。 柳淼淼无疑就是前者,路明非则是后者。 但是柳淼淼也不是这么小气的人,就算只是不生的同班同学,借手机打个电话,她也总是舍得的。 只是她现在手机的锁屏是楚子航的照片,校运会的时候偷拍的,还没来得及换掉。 路明非看着柳淼淼一直没说话,鬼使神差地向教室里看了一眼,透过透明的玻璃窗,在亮灯的教室里看到了一个生悉的背影,瞬间什么都懂了。 路明非溘然觉得,自己跟陈雯雯柳淼淼她们实在也蛮有缘的,可能就比赵孟华差一点。 无论是陈雯雯还是柳淼淼,在人生的低微时刻,好像都被自己撞睹过。 在女厕所里撞睹过狼狈又不幸被赵孟华甩掉的陈雯雯;在这里又看睹躲在教室门口旁边,念伪装奇遇楚子航的柳淼淼。 读高中的时候,班上全部人都晓得钢琴小美女柳淼淼暗恋楚子航,就像全部人都晓得他暗恋陈雯雯一样。 但是最后柳淼淼和他都未能尽如人意,柳淼淼委身给“楚子航第两”的赵孟华之后还被渣了,陈雯雯也被赵孟华抢走了。 妈的……怎么突然感到自己和柳淼淼很适合凑一对呢? 不过,这个时间点的柳淼淼跟自己一样,还在读初三,要等暑假过了之后才会升到高一,再遇睹赵孟华和陈雯雯。 不是觉得你配不上面瘫师兄,只是师兄他不喜欢人呐。路明非在心里感慨道。 “柳淼淼你如果也没有手机的话,我就去找面……找楚师兄借了。” 路明非看出了柳淼淼对借自己手机仿佛不太情愿,也没多说什么,借着话端给了个台阶。 问楚师兄借? 柳淼淼溘然抬头,眨眨眼睛,有些惊讶的看着路明非。 楚师兄难不成是指楚子航? 她嘴唇嚅了嚅,“你跟楚子航师兄很生吗”的问句还没有出口,就看睹路明非径直绕过她,走到了亮着灯的教室门口。 好像是走向了一个很盛大的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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