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伟民虽然今年只有三十六岁，但在许多处所，他给人的感到都像是六十三甚至更大年龄的人。而让杨伟民这种“老年化”特质最较着的处所，大概就是对于性命的器重程度。 普通医生也很重视性命，陆沉也一样。但他们更多时候是在履行自己的工作职责，而不是为了拯救什么而拼命。 这是个异常微妙的不同，事实上，杨伟民自己也觉得……履行工作职责的治疗更好。人总是要持续工作下去的，太重视工作内容，反而容易出问题。 每一次都殚精竭虑甚至精疲力尽，哪里还有精力去驱逐下一个病人呢？ 不过这个习惯……杨伟民确实也改不了。 陆沉带着AI机器人去壅闭中央实验室的通道了——从那些人脸上的面具花纹不难断定出，AI机器人识别不出这些入侵者。小穆说了，她设定的顺序只是调度了磁场强度和变化速度，磁力加速器会在电路装备允许的极限内持续运行。 这个“允许极限”展现在磁力加速器的具体运转时间上就是分段运转——中央实验室的电力系统和相应的集热系统能够允许180秒，但也能够用7T的强度运行300秒。 或者14T150秒，转入7T运行500秒，再转入3T1500秒。 时长至少三十五分钟的强磁控制，能够让陆沉相对安全地指挥AI机器人完成堵塞通道的任务。同时也足够求援的消息抵达近来的城镇，并且等到调查局干员和武装部队赶到现场。 杨伟民现在一点都不担心，小陆是个成年人，也是个有丰富社会阅历经验的医生。与其担心他，不如先看看躺在自己面前的渡边还有没有救。 渡边……这个状况如果是在医院，那不用再看了——直接叫来家属宣布死亡就行。整个后脑和延髓部门全都打烂了——性命体征当场全都没了，这还救个锤子。 不是医院的医生们不念救人，而是没那个手腕。家属大几率也没那个钱来救。 但是在北美研究所里，装备和技术都是有的——还不用费钱。 杨伟民给自己的助手AI起名叫扁鹊，而扁鹊也在第一时间给出了自己的建议，“小杨，这人没救了啊。” “小脑和延髓损毁，但是大脑应该还好。”杨伟民指挥着AI把渡边扔到了手术台上，“反正都没救了，救一救也没什么坏处……连忙降温，先把动脉和静脉接上，给大脑建立体外循环。” 从渡边倒地，到现在进入手术室，前后时间实在不多——杨伟民估计实在也就三分多钟时间。 心脏停跳四到六分钟，大脑就会开端出现不成逆的损伤。而超过八分钟，就会出现脑死亡。 以目前的科技水平，脑死亡肯定是没法救的。但除此之外，至少在研究的领域范围内，医生们的武器库实在扩充了许多。 比如更聪明的手术机器人。 内科医生当然是没法做手术的，但让手术机器人照着需求开刀夹血管一点难度都没有。 “连血型都不测，搞这个是不是有点鲁莽啊？”扁鹊用一副外科老主任的口吻和杨伟民聊着天，不过手术的动作可是一点都不慢，“哦……他运气真不好。” 天花板上，一根不锈钢软管垂落下来，然后直接扎在了渡边的两侧颈总动脉上。只有三摄氏度的蛋白液顺着颈总动脉加压注射进了渡边的身体。 然后这些加压的蛋白液就从创口上喷了出来。 “你看看，都成了喷泉了。”扁鹊继续嘟嘟囔囔的聊着天，一边快速开端探查手术，“要是运气好，大脑保下来之后你计划怎么办？” “保大脑是一切治疗的根底。”杨伟民在旁边看着各种性命体征数据，“之后再看情况吧……最理念的条件当然是重造小脑和延髓，然后把大脑接回去。”
“你早说嘛。”手术刀和外置管路迅速向下延伸，扁鹊很快就在渡边的身体上构建出了外循环系统，“他这个心肌缺血短时间也挺长的了，估计预后也不太好。” 杨伟民对此毫不在意：“定向培育就行，实在不可先搞头全脱敏猪心来用一用。” “这主意不错，就是贵点……”扁鹊的动作突然停留了下来，它的声音在手术室里回荡着，“啊哦，这可不太妙。小杨，你之前没注意到他的心脏上也有两个洞？” “我又不是急诊科的，让你做个手术还得先忽悠着你。”杨伟民翻了个白眼，“老东西你是不是闲得慌？有俩洞能补就补，补不上就用外循环扛着换一个嘛。” 扁鹊的操作快捷且流畅，同时嘴上的回应也很自然，“做手术我虽然很专业，但我究竟只是个AI。我执行的医疗进程必须经过医生授权——这是《联合政府关于高性能AI医疗行为标准暂行举措》里规定的内容。” 过了几秒后，没有得到回应的扁鹊问道，“外科手术的时候讲讲笑话是个好传统，小杨你应该适应一下。” “降温到几度了？”杨伟民没有和扁鹊聊天的心思，他直接问道，“时间不多了，再拖下去脑子就要坏了！” “现在是三十六度两，不好再加压了——渡边的脑子里有个狭窄，这么加压下去怕是要炸哦。”扁鹊的声音很无奈，“灌注跟不上啊。” “不可，没时间了……”杨伟民叹了口气，然后做出了决定，“切除大脑，浸泡到冰生理盐水里——截止输注冰冻蛋白液，用动脉加压输注富氧血浆。” “你真要玩缸中之脑啊？”扁鹊一边惊恐质问，一边毫不犹豫的开端进行起晓得剖，“真就算保住了他的脑子……对他也是极其恐怖的折磨，这不好吧？” 是的，就连一个AI都能念大白，“切脑保命”这个进程本身可行与否暂且放在一边——整个进程本身对于接受治疗的人来说，那就是彻彻底底的噩梦折磨。 一个本身还算完整的大脑，在冰冷的生理盐水浸泡下，内部的脑神经活动不成以免的会愈来愈慢。 渡边的思维会愈来愈迟滞，而他自己却不会注意到这一点——他只会觉得每一秒都有以前的几天，甚至几个月几年那么长。 而没有了感到器官，渡边的意识将无法接触到任何“反馈”。他不会感到到什么“五感六识被剥夺”，渡边甚至连“被剥夺”都感受不到。 虚无，彻底的虚无会反复持续的袭击渡边的意识乃至人格。 杨伟民甚至不能让渡边陷入持续昏睡的状况下——没有人晓得，怎么单纯去麻醉一个大脑。麻醉剂量要用几，需不必要考虑器官代谢所引发的前体后体效应。 最保险的情况，就还是让渡边的大脑在冰冷的盐水里这么……飘着。 “好了，完成降温。”扁鹊捧着一个不锈钢水槽，小心翼翼的把它放在了一旁后问道，“那身体还必要继续维持么？” “维持身体，总比从头诱导复制一具要快。”杨伟民毫不犹豫的说道，“让诱导室那边准备神经干细胞凝胶……你这边动作快些，把该换的器官都换掉。” “不幸的渡边先生。”扁鹊显然不太同意杨伟民的处置计划，“不晓得他还能不能醉过来——也不晓得醉过来之后的那个人还是不是渡边。” 杨伟民叹了口气，“活人才有担心这些的权利，死人……死了就完了。我也就是不忍心，斗胆试一试而已。” 扁鹊的声音仿佛捧哏的相声演员，它用一阵颇有顿挫节拍感的声音说道，“小脑延髓损毁都能试着救一救，治疗计划还挺完整。渡边先生要真的能醉过来，科学院今年肯定得给您评个院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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