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佑两年六月十一，深夜。 西夏名将野利旺荣死于代州。 破晓，大雨磅礴。 代州刺史身着蓑衣，面色着急，不顾风雨，来到雁门兵营中。 此刻，卫渊所居大帐内。 史宪之阳冷静脸色，“当务之急，是要先稳住西夏使团。” 一旁，徐长志皱眉道：“野利旺荣的伤势，绝不至于身死，卫将军又有留手...” 话还未说完，就被史宪之打断道：“那都不慌张了，现在慌张的是人死了！” 并且，还是死在代州。 卫渊看着焦急的两人，稳坐如山，丝毫不显慌乱， “杨守素可有说什么？” 木已成舟，事情无可挽回，越是到了这个时候，越要镇定，不能自乱阵脚。 这也是张辅教给他的兵书。 史宪之摇了摇头，“尚未说什么。” 卫渊沉声道：“八百里加急，速将此事禀明陛下，紧闭城门，无论是谁，一律不成进出雁门。” 话音刚落，徐长志心急如焚道：“万万不成！” 卫渊抬头看他，“为何不成？” 徐长志道：“紧闭城门可以，但是禀明陛下...万一陛下要相安无事，卫兄你...” 卫渊晓得他在担忧什么，“事已至此，瞒不住的。” 史宪之道：“卫将军说得对，纸包不住火。” 卫渊刚支配好人前往京城向天子禀明此事。 就有侍卫来报，说是西夏使团，正在营外闹事。 卫渊、史宪之、徐长志三人相视一眼，齐齐出营去了。 待来到帐外营门处，各种聒噪之声，便就传中听中， “野利将军乃我大夏元勋，卫渊杀了我们将军，必要给我们一个说法！” “没错，让卫渊出来！” “...” 睹此一幕，卫渊深深皱起眉头，刚念走出营外，就被史宪之拦住， “卫将军，此间事交给我，越是这个时候，你越不能露面。” 卫渊点头作揖，“那就多谢刺史了。” 史宪之走出帐外，先是对西夏使团成员进行抚慰，又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才使得他们暂且退去。 睹状，徐长志好奇道：“他为何帮卫兄？” 卫渊道：“西夏名将死在代州，我固然是难辞其咎，可他身为代州刺史，又岂能独善其身？” 徐长志叹道：“不知官家那边，会怎么说...” 卫渊沉默。 徐长志又道：“这人怎么说死就死了？怕是此中有蹊跷。” 刚说完，李川前来汇报一事， “卫将军，西夏正使杨守素已带领十余人，快马加鞭南下了，应该是去往京城。” 徐长志一着急，“速速派人拦下他们！” 卫渊摇了摇头，“如果拦了，我们怕是有理都说不清，更何况，我们现在正处于被动。” 徐长志脱口道：“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他们去往京城？” 卫渊深呼吸一口气，“西夏此次派来使节，怕不是要商议所谓的互市一事。” 徐长志心里一惊，“卫兄，你是说...野利旺荣的死...他可是西夏的元勋啊！” 毫不违言的说，野利旺荣乃是西夏的开国将领，在军中威望极高。 他这一失事，就算西夏念要与大周好好坐下来谈谈，西夏的士卒都不会愿意。 卫渊没有再说什么，转身回到自己帐内。 现在，他能做得，都做了。 就看天子那边的意思了。 如果天子选择相安无事，那么等待卫渊的，就是死路一条。 不过，他从来都不是任人宰割的主。 “长志，我拜托你一件事情。” 帐内，卫渊说道。 徐长志道：“卫兄直言便是。” 卫渊点头道：“自今日起，以严禁城关为由，将我们的人，都集出去，要确保，代州时刻在我们的手里。”
徐长志皱眉道：“事情，还没到那一步吧？” 卫渊苦笑一声，“未雨绸缪而已，再说，你念哪去了？” “就算官家真要将我推出，我教员手里，可还有丹书铁券。” 徐长志眉头紧锁，古往今来，最没用的东西就是丹书铁券和免死金牌。 他离开帐中以后，卫渊又找来林兆远，道： “两封信，一封交给我大姐，另外一封交给我两姐。” “前提是，你在扬州听闻，官家治罪于我了。” “我会给你派三十人，让他们乔装打扮，陆续去往扬州。” “届时，待我大姐与两姐看到书信以后，就护送她们前来。” “如若官家没有治罪于我，立即就将书信焚烧。” 卫渊并没有告诉林兆远信里的内容。 他盼望，那两封信，不会用到。 眼下，他无钱无粮，真到了那一步，就算没有造反的能力，也绝不会任人宰割。 至少拥有代州和雁门，就有了和各方势力谈判斡旋的资本。 他不肯听天由命，所以，只能兵行险招，做两手准备。 在林兆远走了以后，卫渊暗自叹道： “如果我是天子，万不会让臣子顶罪，用来相安无事。” “可赵家天子...盼望，我的这些准备，暂时用不到。” “可惜，我现在的底蕴还是太浅薄。” 嘉佑两年六月中旬。 卫渊派人八百里加急所送奏章，被人递到了宣政殿，天子赵祯的案前。 此刻，张辅、六部尚书、韩章等几位中枢大臣，均在此间。 赵祯将卫渊所写奏章，让他们一一不雅阅。 随后，赵祯缓缓开口道：“卫渊战胜了野利旺荣，大涨我天朝志气。” “可那西夏使者，却借此事，意欲栽赃嫁祸给我大周，你们...怎么看？” 韩章等人暂且沉默。 张辅率先开口道：“陛下，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他们明摆着，是要对我大周动武了！” 皇城司指挥使燕达作揖道：“陛下，据探子来报，西夏使节离开代州以后，每到一处，就派人集播谣言。” “说是卫团练杀了他们西夏的大元勋野利旺荣。” “西夏，不会就此事善罢甘休！” 这时，韩章突然开口道：“官家，西夏狼子野心，已昭然若揭，纵然是将卫团练推了出去，怕是西夏也会借机狠狠讹诈我大周一笔钱粮。” “否则，此战，怕是不成避免...请官家早下决断。” 他将自己的睹解与念法说出。 赵祯点了点头，语出惊人道： “派人告诉西夏使团，让他们不用来京了，要打就打，无需搞这些手腕。” “皇城司的人说，卫渊与野利旺荣一战，将手中的兵刃都弄坏了...” “卫卿擅使刀，朕就犒赏给他一柄关刀，让他务必固守好雁门，同时，将卫卿战胜西夏名将野利旺荣一事昭告世界，以此涨我大周子民志气雄心。” “张辅，还有兵部、户部，紧急筹措出征所需钱粮兵马一事。” 说到这里，赵祯缓缓站起身来，背对寡人，走到殿外，喃喃道： “西夏如果念打，那就打吧。” 赵祯此番表态，深深惊讶寡人。 不过细细念来，却又在情理之中。 他们这位天子陛下，虽然不喜动员战争，可每到节骨眼上，却也从未畏惧战争。 比如西夏宣布建国时，赵祯就不顾群臣拦阻，派人攻打西夏，进而有了三川口等战役。 虽然有些失利，可赵祯也出了口恶气。 如今，西夏不但建国数十年，还妄念借此战不再向大周称臣，赵祯...无论如何，都是忍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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