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允府邸之中。 自从刘赫借由几次世家动乱，一步步架空了三公的权力之后，王允虽然贵为三公之一的司徒，还兼领太师之位，声名显赫，职位超然，却也并没有太多实事要做。 诸如荀彧、崔钧，九卿各部，乃至于关羽等诸位将领，都按部就班，各司其职，王允却是落个逍遥，自朝上回府后，便一直在后院里晒着太阳，看着书，好不惬意。 不多时，一个西崽打扮的人，低头走了过来。 “主人，大公子，还有晨公子求睹。” 王允微微一愣：“他们怎么回来了？未曾听闻有他两人调任的消息，何故无故回京了？” 王允的长子王晨，如今是兖州东郡太守，而王晨则是冀州渤海太守，都是华夏大郡的一方封疆大吏，再加上他们老态龙钟，王允对他两人可谓给予厚望，一心盼着他们日后能成为新君，也就是刘泰的从龙之臣，借以将太原王氏的声威，进一步壮大。 西崽说道：“晨公子说，有一件关乎家属生死存亡的大事，必须劈面劝谏主人您。” 王允闻言，脸色连忙推了下来。 “哼，胳膊肘往外拐。他们消息倒是快，只可惜聪明用错了处所。去告诉他们，如今确实是我太原王氏生死存亡之时，全族未来百年，乃至数百年之兴衰荣辱，单凭此一战而决，他们是外臣，不肯参与朝廷纷争，本也无错，可若念扯家属的后退，老夫断不能容他们。叫他们去馆驿休息一夜，明日速速回到治所，没有朝廷诏令，不得回京。也让他们不要记了，如今的荣华富贵，是谁给的他们，这么快就记本了，的确是岂有此理！” 西崽立即转身离去，王允却是气得胸膛剧烈起伏。 “太师，谁惹您生气了？” 一个略带几分谄媚奉承的声音传来，王允扭头看去，正是太常王谦，这让王允的脸色慌张了许多。 “德恭啊，外面情况如何了？” 王允端起一杯茶，轻轻吹去皮相的茶叶，抿了一口，顿时露出回味无贫的表情，整个人也从刚才的暴怒之中，瞬间安静了下来。 王谦满脸喜色，站在王允面前：“顺利至极啊。姓苗那家人，没说上几句，便被祢渊套出了昨夜发生之事，用不了半日，整个洛阳城的人，都市晓得当今大皇子，为了一个民间凡女的私情，违抗圣旨，在太后守丧期间，半夜出逃，还连杀五人。” 王允面色稍带笑意，他放下了茶杯，说道：“嗯，让各大家属的暗哨，还有在太学中的暗线，都动员起来，务必将此事影响力扩大到极致。” “太师宁神，在下必然竭尽全力，将大殿下描述成一个不忠不孝，不仁不义，冲动鲁莽，毫无担当的小人，胆小鬼，到那时，就算陛下还愿意相信自己的儿子，只怕朝野上下也要群情激奋了，看他还如何能坐得上太子之位。” 王谦说得眉开眼笑，倒比王允显露得还要兴奋百倍。 王允淡然一笑：“诶，此言差矣，我等是臣子，岂能陷害大皇子？只不过是大皇子德行出缺，我等食君之禄忠君之事，理当为陛下排忧解难，调教皇子的操守品行而已。” “啊，对对对，太师明鉴，正是调教皇子。”王谦立马改口。 王允挥了挥手：“去办吧。” “是，下官这就去。” 王谦转身正要离去，王允溘然又将他叫住：“慢着。” “太师还有吩咐？”王谦问道。 王允念了念，说道：“各大私学的山长，以及诸位大儒那边，交代得如何了？” 王谦眉头微皱：“此事委实有些难办。虽说他们中大都人已写好联名信，交由各郡代表，送入京城。只是这数十名代表，如今不少都还在不雅望之中，或因对此事心存疑虑，或是因家中子侄还在洛阳令牢狱之中，不念在此关头惹是生非。下官和诸位同僚纵然多加开导，却是支效甚微。只怕是……” 他抬头瞄了王允一眼，睹他并未发怒，这才继续说道：“只怕是，不将他们子侄从牢狱之中救出来，这些人未必就肯站在我等一边。” “今明两日之内，由数万名大儒、学子共同联名的表奏，便会再次经过太学之手，呈递到陛下御案之上，再加上此次我等在城内民间掀起的一番风浪，嘿嘿，民意不成违啊，即便陛下再有心袒护，只怕大皇子也难逃一劫。”
王允这才彻底露出了轻紧和满意的笑容：“好，如此一来，则万事俱备。召集寡臣，两日后陛下复朝时，我等定要如出一口，弹劾刘正，我等数十家属日后百年是荣是衰，全系于此事。” “太师宁神，此事已到如今地步，决然没有失败之理了。” “嗯，快去照办吧。” 太学，卢植居住的院落之中，这位即将满六十岁的大汉名儒，此刻正坐在自己的书房之中，双目望向窗外，一副凝神深思的表情，不知是在念些什么。 一个人影出现在了门外，来者轻拍门页：“子干，何事犯愁啊？” 卢植被这声音，从深思中惊醉，扭头看去，却是经院司院，崔琰，崔季珪，急速起身相迎。 “是季珪贤弟，快快请座。” 两人别离落座后，崔琰探头看了看卢植的桌案，微微一笑。 “怎么，各地私学又有联名信呈送来了？” 卢植点了点头：“是啊。近来几日，这类信件犹如流水普通，每日少则百余，多则数百，无一例外，都是呼叱大皇子荒诞不经，行事鲁莽，逢战晦气，还有不少人翻出了当年他和三将军坑杀曹军降卒一事，几乎要将大殿下说成一个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奸恶小人。” 崔琰仿佛并没有当回事：“些许不明就里之人，被人蛊惑怂恿，胡言乱语罢了，何必放在心上？陛下不是也曾经过问过此事了，此乃朝政，我太学专司教学，此等事只需禀明朝廷即可，非我等所能管辖，院长何必还自寻烦恼？” 卢植闻言，瞥了他一眼，心中暗道，这崔琰做学问，堪称大汉绝顶，可论及权谋政务之道，实在是不入流，也难怪陛下成立太学后，马上就将他从封疆大吏的位置上，推到了经院的司院一职，实在是无比明智。 “贤弟此言差矣。”卢植顺手打开了一封书信：“我太学总辖世界学务，各地私学，也属职能所系之中。所谓教学，并非仅为学识而已，更须教会学子们，明辨是非，勤学善思。” “而如今，这诸多大儒、教习，尚且这般不辨忠奸，妄听人言，甚至不乏有与奸人暗中勾结，图谋不轨者，任由此等唯利是图的艰险小人，愚蒙难驯的痴傻儒士，把持各地私学，岂非对我大汉学子虐待无贫？” 崔琰这下也意识到了事情仿佛确实有些严重，神情也变得严肃起来。 “这……倒诚然是个费事。只是我等又当如何为陛下排忧解难？” 卢植摇头道：“我也正为此事烦恼，思索一夜，照旧毫无头绪啊。” 这时几个仆从走来，每个人手上都捧着一大叠信件。 纸质的书信，在如今照旧是十分昂贵，寻常公民，乃至一些小士族，仍然无法承担，因此卢植一看到这些书信的材质，便晓得了它们的来历。 王允如今执掌大汉纸质书本的交易，也就只有他以及依附于太原王氏的那些家属，共同开办的私学，能力有这样的手笔。 “唉，又来了……” 卢植拍了拍脑门，只觉得太阳穴隐隐生疼，肿胀无比，崔琰也是满脸愤慨和忧虑。 就在此时，又一个人影快步走来，出现在了书房的门口，卢植和崔琰一睹，脸色瞬间一变，赶忙主动迎上去。 “龚常侍，您怎么来了，莫非陛下有何旨意？” 龚三儿一甩拂尘：“陛下口谕，着太学院长卢植，与廷尉钟繇，前往洛阳令大牢，提审案犯。” 这口谕一出，卢植顿时停住了。 “提审案犯？老夫并非执掌司法之人，何故陛下要我与廷尉同堂审案？却不知案犯又是何人？” 龚三儿冷着脸说道：“这奴婢也不得而知。不过钟廷尉已然动身了，卢院长心中困惑，只需到了洛阳令大牢，自然便能迎刃而解。” 说完，龚三儿便转身离去。 卢植和崔琰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了无尽的疑团。chapte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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