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 羞辱(1 / 1)

英国公府。 张懋人还没有回来,便曾经派人通传了消息。 张仑得知婚事就定在三天之后,非但没有丝毫利落索性,反而是勃然大怒。 因为按照《士昏礼》的规定,婚礼普通是六个步骤,即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和亲迎,这就是被称之为“六礼”的婚礼传统,更是高门大户必须严苛遵守的标准。 当然,历朝历代情况不同,习俗也略有变动,可基本上都还大致遵循这个流程与概念。 不过,也仅仅就是大致遵循罢了,因为真要按照《士昏礼》的步骤具体到每一个动作朝着哪个偏向都来做的话,也未免太离开现实了。 可是不管怎么样,只是说媒下聘、媳妇过门这些最基本的主干礼节你得要有吧? 可是这个天杀的中山侯呢? 他的确就是个不知礼仪没有丝毫教化的蛮夷野人! 上门提亲下聘礼这些最基本的流程都没有,这个蛮夷野人竟然就直接将婚事定在三日之后! 这算什么? 啊? 英国公府可是大明第一勋贵! 你这摆明了就是羞辱我英国公府啊! 张懋命人传回的原话,是连忙让整个英国公府开端筹备,什么喜帖红灯笼这些连忙准备好。 然而张仑看了后却是怒形于色,随即果断找到“当事人”张静姝! 这位善良的慈父,到底还是逃走不了那些银子的勾引。 他还念趁此机遇,再劝一劝自己的宝贝女儿。 “姝儿,你看看这是什么意思?” “为父早就说过了,那个中山侯就是个不知礼仪的蛮夷野人,他连上门提亲和三书六聘这些基本流程都没有,竟直接将你们的婚事定在了三日之后,这分明就是没有把你放在心上啊!” 人未到,声先至。 张静姝听到这话顿时一怔,脸色逐渐变得苍白了起来。 可不等她开口回答,一旁有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美艳妇人则是娇笑了起来。 “咯咯……妹妹,看来你这选择也不可啊!” “放着好好的武安侯夫人不做,非要嫁给一个蛮夷野人,现在好了吧?竟然反倒是被这个野人给羞辱了!” 此女正是张仑的嫡女,嫁给了朱晖之子朱麒为正妻,如果不出预料的话,此女将会顺势成为保国公夫人,暂且称之为朱张氏。 朱张氏这番话看似是在为自家妹妹打抱不平,实则却是充满了羞辱意味。 没错,就是羞辱! 在这个年月,女子名节是大! 没有上门提亲,没有三书六聘,那就更不成能会有什么八抬大轿凤冠霞帔了! 张静姝从来没有念过,她削发明志换取来的结果,竟然会是如此惨烈而又可笑! 那位行事强横的中山侯爷,还是一如既往的强横,直接将两人的婚事强行定在了三日之后! 这就好像是,迎娶一个英国公府的庶女,底子不必要他多花费心思一样! 张静姝脸色苍白如纸,银牙死死地咬着朱唇。 她生而聪颖不凡,加上天生丽质,因此饱受朱张氏的嫉妒,打骂之事更是司空睹惯,可惜因为是个庶女,又遇上了一个不管事的纨绔父亲张仑,所以不得不一直默默忍耐,希冀着早日嫁出去,逃离这洞窟囚笼。 只是张静姝怎么都念不到,她这一生竟然会如此悲惨,连最后要相守一生的丈夫,都竟然会是这种货色。 可念而知,她真要是三日后与其成亲了,会是落得何等悲惨的下场! 朱张氏梳着百鸟朝凤发髻,头上插了一支凤鸟钗簪,留了一绺发丝弧绕香腮,脖颈上戴着金玉项链,对襟襦裙紫貂披风,腰上环佩叮当,显得人崇高优雅,但那张瓜子脸上此刻满是刻薄和称心之色。 刻薄,是因为嫉妒! 眼前这个卑贱庶女,明明只是个庶女,却比她这个嫡女还要姿色可人,凭什么? 一个婢生子,哪里能与她这位真正的嫡脉小姐相提并论,为什么偏偏要在容貌上面压过自己一头? 所以朱张氏异常痛恨眼前这个庶出妹妹,恨不得直接用簪子划破她那张我睹犹怜的脸蛋儿! 称心,是因为开心! 只要一念到这个贱人即将嫁给那个剃发除须的蛮夷野人,然后过着一一辈子生不如死的日子,朱张氏就只觉得心里面比吃了蜜饯还要甘甜! “我的好妹妹啊!” “不如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说不定姐姐我亲自去武安侯府走一躺,还能让武安侯固执己见,相信他们也会给我这分薄面的。” 话音一落,又是一阵促狭的轻笑声响起。 朱张氏就是喜欢这般折辱张静姝,她迫不及待地念要看到这个故作姿态的好妹妹,下一刻就跪倒在自己脚下,恳求自己出手帮忙她,帮他逃离那个中山侯的魔爪! 对于这种嫡女霸凌庶女的事情,张仑也是睹怪不怪了,懒得多看一眼。 他反倒是趁此机遇提议道:“姝儿别怕,为父在此,若是你真的不念嫁,为父这就亲自去武安侯一趟,郑宏那家伙可是为父的好兄弟,他肯定不会推托的……” 张仑话还没有说完,朱张氏连忙就翻脸了。 她只是说说而已,希冀着能够哄骗张静姝跪在地上给自己求情,这个做父亲的怎么还当真了? 她可是不念睹到,这么一出好戏却被父亲张仑给损坏了! 朱张氏就是念要看到,这个令人生厌的妹妹坠入万丈深渊,永世不得翻身! “父亲,您可别胡乱开口!” “妹妹先前可是都削发明志了,好大的决心呢,您现在再去找武安侯,那不是自取其辱吗?” 听到这话,张仑一时间也犯了难。 要是之前就俭朴的谢绝的话,那他确实还可以厚着脸皮去试试。 可是这丫头上次不知好歹地削发明志,张仑也被那武安侯郑宏搞得不耐烦了,所以上次喝酒的时候直接说了出来,结果双方最后闹得不欢而集。 现在要是真个让他上门的话,那好像确实有些难看! “姝儿呐,你是怎么念的,为父是绝对不会……” 张仑这个“慈父”角色还没扮演完毕,张静姝就豁然抬头,眼光安静地看着面前这两位亲人。 “我嫁!” “诶,这就对了,只要你不念嫁……你说什么?!” 张仑先前还得意洋洋地开口,结果话还没有说完,直接就愣在了原地,满脸错愕地看着自己这个庶女! “你说什么?” “我说我嫁!”张静姝眼光安静地直视着生父,“这是祖父大人的号令,姝儿相信祖父大人,即便那中山侯再如何不知礼仪,再如何强横霸道,既然婚期已定,那姝儿就是汤家妇了!” “父亲大人,还请您注意体面,不要再说什么武安侯一事了,事关姝儿贞洁!” 前面这句话,直接注解了张静姝的态度,或者说是对张仑的辛辣嘲讽。 这是英国公府掌权人张懋的意睹,你张仑就算再如何不满,那又能如何呢? 至少在你张仑袭封英国公爵位之前,你就是个一无是处的纨绔废物,甚至都不敢违抗张懋的号令! 后面这句话,则是提醉张仑了,你不要脸,我张静姝还要脸! 张仑这个人,其余本事没有,吃喝玩乐和聊天吹牛的本事那是头一等的。 因此他很难听不出自己这个庶女的话外之音,紧接着就变得满脸铁青,满脸怒容地盯着张静姝。 “好啊!” “真是好得很啊!” “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现在觉得自己攀上了中山侯的高枝儿,敢嘲讽你的生父了吗?” 张静姝面容照旧异常安静,不睹任何波澜起伏。 “父亲大人说笑了,姝儿安敢对您不敬?” “究竟,姝儿的娘亲,就是死在父亲大人您的手里啊!” 此话一出,全场皆寂。 全部女仆仆人全都跪倒在地,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出。 而朱张氏却是急忙捂住了嘴,因为她都快要笑疯了。 真是没念到啊! 今日回府一趟,还能看到这种父女决裂的大好戏! 只是如此一来,张静姝这个贱人就等同于自断后路,哪怕她在中山侯府被凌辱死了,也不会有人给她伸张正义!

因为,这个贱人,没有娘家人了! 张仑满是错愕地看着眼前这个庶女,究竟寡目睽睽之下,他到底还是念要维持一下父亲的脸面,所以强忍着心中的火气,摆出一副严父的姿态,厉声呵斥道:“为父不晓得你究竟听了些什么传闻,但是你这样跟为父说话,那就是大不敬,你的女德学到什么处所去了?为父看来还是常日里管教得少了……” “呵!”张静姝终于爆发了,“你何时管教过姝儿?” “你这个做父亲的,全日里除了争勇斗狠夜宿青楼玩女人外,你有几时是在这个家里的?又有几时管教过你的儿女?” “张静姝!”张仑都快要被气疯了。 在这么多的下人面前,庶女当寡顶撞他这个国公世子,要是传扬出去,他张仑只怕会沦为京师之中的笑柄! “为父好心帮你斡旋婚事,让你有一个更好的将来,结果你却……” “你那是好心吗?”张静姝咬牙切齿地怒喝道:“你分明就是支了那武安侯的银子,念把你的女儿当成货物一样卖掉!这世界间哪有你这般无情无义的毒辣父亲!” 话音一落,紧接着就是“啪”的一声脆响,张仑终于是忍不住下手了,狠狠一巴掌扇了过去。 老子管教女儿,天经地义! 就算今日把这个庶女杖毙,也没人能说出个不字! 张静姝捂着红肿的面庞,满是恨意地盯着张仑。 朱张氏却在此刻假意惊呼一声,上前关切道:“好妹妹,让姐姐看看!” “父亲大人,您怎可下如此重手?” “妹妹三日后就要成亲了,难不成您要让妹妹这般出去睹人吗?” 话说到最后,朱张氏都快忍不住笑出声来。 实在,她也不晓得自己为何如此厌恶这个庶女。 可能,是因为她容貌比自己更艳丽? 可能,是因为她遇事总是一副处变不惊的恶心模样? 但不管如何,厌恶就是厌恶! 朱张氏巴不得这个活该的庶女,现在就嫁给那个剃发除须的野人,然后饱受凌辱折磨! 张仑怒喜洋洋地呵斥道:“你这孽障真是跟你娘一样,都是上不得台面的贱骨头……” “你有什么资格提我娘亲?!”张静姝不甘示弱地回击道。 睹此情形,张仑再次扬起了手。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管家匆匆赶到。 “世子爷,宫里面来人了,说是有旨意!” 宫里来人,有旨意! 听到这句话,张仑顿时眼前一亮。 英国公府作为靖难勋贵世家,深受皇室器重信任,所以宫里降下旨意那也是经常发生的事情。 不过,这都是在正统朝之前。 自从土木堡之变,一代英国公张辅他老人家马革裹尸后,英国公一脉就和皇室存在了某些莫名的隔膜,反正自那以后,历代英国公都是失去了统兵出战的机遇。 张懋这辈子也就做了一些监修史书的皮相工作,与皇室渐行渐远。 换句话说,这可是许久不睹宫里来旨意了啊! 张仑不敢怠慢,连忙下令道:“开中门,备香案!” 英国公府到底是老牌勋贵世家,所以接旨这套流程那还是很生悉的。 不过张仑临走之前,却是对着下人厉喝道:“将这孽障关在房间里面,严禁她外出,三日之后,与中山侯府完婚!” 既然你自己非要选择一条不归路,非要嫁给那剃发除须的蛮夷野人,那就别怪我这个做父亲的了! 张静姝冷冷地看着自己父亲的背影,只是觉得悲哀,又或者说可笑。 生在这样的富贵人家,并且还是个庶女,本身就是一件极其可悲的事情。 她这一生,生来就注定会成为高门大户联姻的对象,只是她运气一向不好,此次遇上了一个强横霸道的中山侯! 张仑带着朱张氏及府内寡人匆匆赶到现场,然后跪倒在香案前,满脸希冀地看向宫中来使。 这一次,来的人,可是两个“大人物”。 一位,正是司礼监掌印太监陈宽,他是背责代表天子陛下宣读旨意的。 另外一位,则是坤宁宫的掌事秋蝉,兼尚宫局尚宫,无可争议的女官第一人,皇后娘娘的绝对心腹。 张仑究竟是国公世子,所以还是认识陈宽的。 这也就意味着,今日之事肯定是一件大功德! 不如为什么陈宽这位内廷第一相亲自前来啊! 值得陈宽如此出场的人或事情,真的不多了! 他忍不住耐心追问道:“大,此次前来所为何事啊?” 陈宽脸上底本还带着些许笑容,可是环顾一周后却没有睹到正主儿,顿时支敛起了笑容。 “仑世子,旨意是给贵府小姐的!” 小姐? 听到这话,朱张氏顿时神情一振,冲动得满身发热。 如果是给她的旨意,那么就只剩下一种可能――诰命! 绝对就是诰命! 从宋代开端,凡文武官员的迁改职秩、追赠大臣、贬乏有罪、封赠其祖父妻室,都用诰命。 在大明王朝,五品以上的官员,如果功绩超群都有机遇得到皇上的封赠号令,就是这诰命,而六品以下的官员所得到的则被称为敕命。 获得诰命的妇人被称为“诰命夫人”,并且还有森严的等级,一两品高官的正妻叫做“夫人”,嫡母叫做“太夫人”;三品是淑人,四品是恭人,五品是宜人,六品是安人,七品以下是孺人。 诰命夫人可在重大节庆日子到后宫,参加由皇后掌管的宴会,换而言之这是世界全部妇人都渴望得到的一种至高荣耀! 就连张仑也下意识地看向了自家女儿,暗叹那女婿朱麒是真爱啊,这么快就念举措给女儿捞到诰命了? 陈宽看着眼巴巴的张仑和朱张氏,忍不住无语地摇了摇头。 “咱家说的是贵府小姐,不是妇人!” “仑世子,连忙把正主请出来吧,别耽放时间了!” 此话一出,张仑和朱张氏顿时愣在了原地,神情呆滞地面面相觑。 好在陈宽的提醉起了效果,张仑声音沙哑地开口道:“快去把两小姐……请过来!” 小姐,不是妇人! 那这英国公府还能有几个小姐? 两小姐,张静姝! 朱张氏神情模糊地愣在原地。 她甚至很念质问一下这个太监,是不是弄错了。 可是随着张静姝匆匆赶到现场,陈宽当寡宣读起旨意后,寡人这才发明人家确实没有弄错,这封圣旨就是指名道姓给张静姝的。 这是一封册婚圣旨,婚期就在三日之后。 天子册婚,何等殊荣! 并且在圣旨最后,也确实出现了诰命,不过却是给张静姝的。 天子陛下鉴于中山侯对大明立下的卓著功勋,因此册封张静姝为一品诰命夫人! 并且这还没有完毕,因为一旁还有位宫中的大人物正在等着。 坤宁宫掌事秋蝉笑着宣读了皇后娘娘的懿旨,除了降下大量让人眼红的犒赏之外,则是连忙召张静姝入宫。 仿佛皇后娘娘对这位中山侯亲自开口请求赐婚的英国公府庶女,充满了兴趣。 旨意宣读完毕,张静姝接旨谢恩。 但合法她就要起身离去的时候,眼光触及那些皇后娘娘的犒赏,张静姝却做出了一个出人预料的活动。 “秋蝉尚宫,请将这些犒赏送去中山侯府,那里以后才是臣妇的……家!” 秋蝉闻言先是一愣,当她注意到张静姝那红肿的脸颊,以及张仑如丧考妣的模样后,心思电转间大致也猜了个七七八八。 “好,小事罢了。” “现在随我入宫吧!” 张静姝大步起离去,留下深受震撼的张家寡人。 张仑看着女儿离去的背影,直接瘫软在了地上。 天子赐婚,皇后召睹! 不管哪一样都预示着张静姝受到的器重! “活该的!” “我之前……做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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