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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牌坊(1 / 1)

“……老爷求贤若渴,可还不缺这种阿谀奉承之辈,像江贤这种人还是早打发了好。” 遣走姚阑和云初,太太挥手打发了寡奴才,苦口劝道。 董国公皱皱眉:“女人家懂什么?” “妾身什么都不懂,也不敢拦着老爷……”太太挺直身子,声音尖利起来,“但妾身还是有眼睛的,自打江贤来府,仁儿全日跟他厮混,其余没学会,吃喝嫖赌都学会了,和旬廉一起,你没听外面都怎么叫他们?”直视着董国公,“……栾城三浪子!” 对着阳光,董国公眯着眼看黄玉乐俑。 “……您看仁儿,都成什么样了,不是我看得紧,连我的人都念动,爱儿尸骸未寒,他竟念对云初用强,云初是谁,是他弟媳!”脸色发红,太太喘了口粗气“这要传出去,国公府颜面何存?” “她不是好好的吗?” “可她失忆了……” 尖叫了一声,太太也发觉失态,又放缓声音: “我们家属是牌坊门第,万岁说过,如果董族能出一百个节妇,不但给造五孔麒麟牌坊,还要御笔亲提金匾,主母世袭诰命……”念起董爱夭寿,却破例进了祖茔,“……族长是惦记着云初能光宗耀祖,争回第一百牌坊,百年后也能进祖茔……”又数落道,“……一旦仁儿落雁湖用强的事儿传出去,他被族长处死不说,爱儿必然会被逐出祖茔!” 董国公暗叹一声,事虽如此,可太太哪知江贤的来历。 江贤,字衡君,曾是黎国唯一的异性王侯,此人武功高绝,胸怀韬略,确是绝世奇才,黎帝曾赞言,得此一人可安世界,自他出道以来,仅用了五年,便辅佐幼小的黎帝北据匈奴,内平叛乱,统一了黎国,之后又提出了《安国策》和《定国策》等具有远睹卓识的大策。 不是他用间,使江贤君臣反目,任其辅佐黎帝,不出几年,这世界终将归于黎帝一人;不是江贤中了暗算,怕是他贫尽全部,也请不来他! 单看他反出黎国后,黎帝派了十几路人马追杀,就知黎帝对他的恐惧,尽管黎帝寡情,江贤却眷恋故国,偏安于国公府两年,未曾为他出过一谋一策,当真做起了名副实在的食客。 可叹的是,后来黎帝发明中计,竟然力排寡议,采纳了江贤的安国策,两年来磨兵砺马,黎国早已今非昔比。 反不雅栾国,几代以来,仰仗龙口峡天险,不事农耕,不修军备,举国上下一片俭靡之音,两国实力此消彼长,亡国之危就在眼前,万岁却被一群酸腐的文人和佞臣蒙蔽,他几次进言,反而越发受到排斥。 真是一点不假,自古文人误国! 江贤的堕落,便是他的苦心支配,他就是要江贤俭靡、沉沦,要他颓废,不念却带坏了仁儿。 董国公暗叹一声,把玉俑放回楠木匣落了锁,道: “……汉子吗,有几个不风流的,仁儿自己不求长进,怨不得别人,衡君为人重诺,在幕僚中诺言极好,突然打发了,会凉了寡人的心。” “老爷……” “……夫人不要再提!” 睹他态度强硬,太太脸色变了又变,却不敢再提,沉默了半晌,又念起董书的婚事,“……老爷不是说已奏明万岁了吗?” “还一直没有消息……”董国公端茶呷了一口,叹道,“此事并非夫人念的那么俭朴,万岁已任命旬熹为东征大元帅,赐婚就是为了让他们父子安心出征,如大将军不肯悔婚,万岁就不会允旨。” “那……”太太一怔,“旬将军可曾悔婚?” “他说一切由万岁定夺……” “……那就是不肯悔了?”念起董忠马革裹尸,太太一阵刺痛,声音止不住地发颤:“老爷的意思……旬公子也要随父出征?” 睹他点头,太太翻然泪下: “……忠儿、爱儿先后离去,妾只剩下书儿,如果……妾……妾身不如死了算了……”她恳求地看着董国公,“求老爷无论如何念法悔了这桩婚事……” “男儿交战沙场,报效国家,虽死犹荣,如果旬廉临阵退缩,我还不屑把书儿嫁给他呢!” 铿锵的语气,掷地有声,太太脸色苍白,语气越发尖锐: “老爷,妾不懂国家大事,但常听云初说,黎国早已富国强兵,对栾、赤两国虎视眈眈,栾、赤两国只有联横抗纵才是上策,所谓唇亡齿寒,一旦赤国亡了,下一个就是栾国……”又道,“……万岁本就不应东征!” 国公爷神色一黯,连一个女人都懂的事理,万岁却听信大将军和西殿阁宦官之言,一意孤行,他一个臣子又能如何,何况他的兵权早已被夺,只空有爵位罢了。 可惜他满腹的文韬武略无处施展,如能和节制十省的大将军联姻,也不失为重掌兵权的上策,潜意识的,他更盼望能促成这桩婚事,养女儿做什么,不就是关键时替父分忧吗? 可即便对太太,这话也说不出口。 “……书儿也是我的骨血,我也一样心疼,无奈旬将军权势如日中天,我们悔不了啊!”他殷殷地看着太太,“夫人要国公府为书儿陪葬吗?” “老爷是镇国公,竟连女儿的婚事都作不了主?!”太太脸色由白变红,“……这栾国江山,我们祖上也有半壁之功,镇国公就是圣主爷亲封,世袭罔替,老祖宗没了,您被削了兵权不说,连女儿都被人强娶,堂堂的候爷竟被如此作践,老天无眼啊!” 太太语气苍凉,对朝廷不满之意溢于言表,镇国公脸色惊变,猛坐直身子,慌张地扫了一圈,怒道: “自古君为臣纲,作为臣子,别说女儿,连命都是君王的,怎可乱了刚常,这事儿夫人休要再提,传出去祸及满们!” 心里依然怨气冲天,但太太也知这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刚常伦理违背不了,睹董国公发怒,不敢再说。 良久,董国公语重心长地说道: “……夫人宁神,书儿福厚,未必如云初普通命苦”话题一转,“旬廉如能夺得军功,书儿也跟着风光,这未尝不是功德。”又叹了息道,“夫人仔细念念,这桩婚事,大将军不悔,我们悔不了,可他以果真悔了婚,书儿晦气的名声一旦传出,栾城谁还敢来求娶……” “这……” 这些太太还从没念过,不觉一怔,随即泪如雨下。 “这都是做孽啊……”她自言自语道,“旬廉已有多房妾室,和江贤混在一起,更是无所不为……万岁赐婚,妾身虽替书儿委屈,却也认了,指望他娶了书儿后能支敛些,不念他竟……一念起忠儿马革裹尸,妾身的心就像刀剜一样……”

几句话悲悲切切,舔犊之情溢于言表,虽是董国公渴望的政治联姻,终是亲生女儿,念起她不定的未来,他不觉也黯然神伤,说不出话来。 空气如静止般沉寂下来。 一声清脆的敲门声,太太猛一激灵,回过神来,忙用帕子擦净了眼泪,端茶润了润嗓子,冲门口喊道: “进来吧” 一脚门里一脚门外,喜兰便感到空气的呆滞,犹豫片刻,硬着头皮走进来,战战兢兢睹了礼,却不敢说话。 “……你不是伺候四奶奶吗?”睹她不语,太太一肚子的幽怨发到她身上,“跑这儿来做什么?” “太太经验的是,奴婢该罚,奴婢……” 话说了一半,对上太太锐利的眼光,喜兰声音戛然而止。怔了回神,才小心翼翼地回道: “回太太,四奶奶要去落雁湖,奴婢们劝不住,喜菊急着打发奴婢过来,请您示下。” “……去了落雁湖?”念起董书就是在那儿被旬廉缠上的,太太更是肝火上涌,“居丧之人,怎能四处游玩,不安于室!” 喜兰就一哆嗦,知是误会了,忙解释道: “……是从露院的西角门进去的。” “露院的西角门?”太太皱皱眉“……不是已让人封了吗? “……奴婢也不清楚”喜兰摇摇头,“只是锁了,钥匙在孙嬷嬷那儿,强扭着不给,口口声声要先回了大奶奶,最后四奶奶发了怒,罚了她,强要了钥匙去……” 太太眼光一凛,喊了喜梅进来:“你去一趟,传四奶奶过来,顺便把西角门的钥匙支了来……” 喜梅应了声,刚要转身,董国公沉声道:“都是内宅,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喜梅不知所措地看向太太。 “老爷……”太太放缓了语气“落雁湖紧挨着星宿院,幕僚们常去那儿……” “夫人多虑了,云初也是知进退、识大体的人。”董国公放下茶杯,“女子参加集会是万岁允许的,她在娘家时,每年也都参加栾城的诗会,刚嫁入我们府,就强加限制,会让她生出嫌隙。” “老爷……” “她进门三天,爱儿便……我们本就委屈了她。” “老祖宗的规矩,那容得女人支支诗社、集会,你看看现在,男男女女的聚在一起吟诗作赋,成何体统,那些伤风败俗的事儿还少了?” 寡妇门前是非多,更何况云初是万人仰慕的绝代才女!无形中,太太语气已有些尖刻,全记了喜梅喜兰还立在那儿。 古礼讲究男女授受不亲,要男女异群表里各处,并要求女子不窥壁外,不出外庭,但栾国历代天子皆崇尚文风,墨帝尤其喜欢能吟诗作赋的女子,他在**就常和嫔妃举行一些什么桃花会、芍药宴啦等,只要御花园里哪个花开了,哪个花谢了,便以其为题连诗作对,或赞扬、或悼念,热闹一回。那些才貌双全的妃子自然倍受宠爱,犒赏多多,久而久之,民间也争相效仿,墨帝索性允许民间女子可以蒙面支支诗社,参加集会。 凡事都有两面,这男男女女聚在一起,日子久了,自然生情,于是自这条戒律一开,不但那些权贵,包括大户人家,每年都市爆出丑闻,成为人们饭后茶余的谈资。也因此,女子参加集会虽是朝廷允许,仍被大多人不齿,太太就是此中之一。 在董国公看来,亦是如此,自古纲常已定,女子就应安于内室,相夫教子,可云初不同,她天赋异秉,才能横溢,仿佛曾经成了栾城才子追捧的表率,也因此,明知董爱命不久矣,明知她出阁前和翰林院的陆轩有私情,他依然将她娶进国公府,不为其余,只为将她做为招揽人才的一面旗帜。 果真将她藏在内府,怎能吸引栾城才子来投奔他,他化尽心血娶进云初还有何用? “夫人的担忧我晓得……”睹太太冲动,董国公挥手打发喜梅、喜兰,“当今朝廷以文御武,我终是一介武夫,言论政睹不受器重也就罢了,我虽大开府门,广招贤士,但肯来的都是些武夫,云初是绝代才女,是文人中的一面旗帜,如她能招来那些文人,让我重获君心,圆我报国之志,也是求之不得啊。” “……以前不也有文人投奔吗?”沉静下来,太太语气轻缓了些,她定定地看着董国公,“是因为江贤,他即是贰臣,又放浪无羁,文人都不屑与之为伍,都怕被带坏了名声,才疏远您,老爷真念要招揽文人,何必云初,只驱逐江贤便可……” 支揽了江贤,竟导致他今天的场合场面,确实是他始料不及,但事到如今,场合场面已无可变动,又岂能再纵虎归山? “衡君自有他的长处,只是不能为我所用罢了。” “阑儿听她父亲说,江贤放浪,常被文人叱骂,那些宦官就当笑话说给万岁,一来两去的,万岁才疏远了您……”太太殷殷地看着董国公,“难道老爷看不出来吗?……还执迷不悟。” 提到他因江贤失去帝宠,董国公一阵心烦,怒道: “女人家就是头发长睹识短,汉子的事情,你们少掺和”又道,“告诉阑儿,以后少往相府跑!” 太太眼圈一红:“云初总是我亲外甥女,真有个好歹,我怎么和妹妹交代?” “云初出阁前,祭酒府不也每日门可罗雀?”董国公反问,又放缓语气,“常言道,身正不怕影斜,只要云初不为所动,能有什么闪失?” “老爷……”太太语气中带着三分恳求“今非昔比,云初是守节之人,怎可再像早年。” 从没听说有哪家寡妇抛头露面的。 “……老爷,族长还指望着阑儿和云初给挣回那……” “……没人强迫她!”太太话没说完,董国公脸色一寒,“她果真做出没脸之事,也是咎由自取,和董家无关,只将她消除族谱便是,又怎会污了董族的名声?”语气中透着一股凛然,“自古良莠共存,万岁只说族里出一百个节妇便有犒赏,没说不成以出一个****!” “老爷……” 一口气憋在嗓子眼,太太脸色涨红,再说不出话来。

《云欢》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是一本情节与文笔俱佳的都市言情类型的网文小说,妙笔阁小说网(www.miaobigexs.com)转载收集云欢最新章节,欢迎各位书友收藏加关注,追书不迷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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