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乾听到了父亲这样不满的呵斥声，整个人都不由得开端慌张起来。
但是，他终究顶住了亲爹带给自己的巨大压力，抬起了头来，耐心肠解释道。
“父亲，孩儿是六弟的兄长，六弟犯下如此大错，孩儿亦是十分愤怒，也很痛心。”
“他是孩儿的亲弟弟，孩儿又怎么忍心看着曾经翻然悔悟的六弟与孩儿阳阳相隔？”
“并且孩儿心里很清楚，父亲肯定也很不舍得……”
李世民脸色再度一沉，大手落在了桉几之上，双目灼灼地看向李承乾。
“够了！太子，难道你没听说过，王子犯法，与民同罪？！”
李承乾咬着牙，顽强地迫使自己不移开视线，坦然地回答道。
“父亲，倘若以公法论之，六弟之过罪确实深重，然其并未造成严重的后果。”
“所以，孩儿以为，六弟罪不致死，还请父亲支回成命。”
“孩儿犹记得当年，长安城内有一公民在酒楼之中酒醉。
揭起衣襟，将身上胎记示于友人。自夸有帝王之姿，扬言要造反。”
“为朝廷侦知后，缉拿下狱，欲以叛乱而从重诛之。”
“而父亲亲自过问此桉，以公民不过是酒后失态，下旨将公民释归……”
“父亲待公民尚且如此，何况六弟乃是血脉至亲？”
李世民看着那面带惧色，可是却努力鼓足勇气，与自己争辩的长子承乾。
这就是自己的嫡长子，性格敦厚，且又极重亲情。
李世民很自信自己那双洞察世事的眼睛，李承乾，确实就是这样念，并且也愿意这么做。
不知为何，心中显露出当年，母亲尚在世时，自己与兄长还有弟弟们兄谦弟恭的情影，心中陡然一阵酸涩。
李世民幽幽地轻叹了一口气，抬手示意李承乾先安静下来，这才语重心长地道。
“承乾，你要晓得，为父这么做，也是为了你好……”
“父亲，孩儿大白，可孩儿不盼望，也不忍心，还请父亲听孩儿一言，饶过六弟吧。”
“你晓得不晓得，你过于仁厚，会吃亏的。”
“父亲，孩儿以为……”
“好了好了，你不用再说了，为父有些疲乏，此事，就先暂且如此，待为父好好念念。”
李世民感到自己的腰越发地难受，摆了摆手，示意李承乾离开。
李承乾看着父亲那副憔悴消沉的模样，只能请父亲保重身体，告辞而去。
而直到他起身，快要走到了殿门外，都没看到亲爹起身相送，这让李承乾心中不由得一紧。
但是，一念到之前，跟一干心腹推演过的结果里边，就有这样的场面，李承乾感到又不是那么的慌了。
反正处弼兄他们都还在东宫等消息，莫怕，一会回去就赶紧看看，下一步该怎么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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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昆一脸呆滞地看着太子殿下迈着繁重的脚步离开了大殿，而陛下在那里全程皱着眉头，一手扶桉，一手叉腰。
这让赵昆甚是唏嘘，看模样，陛下是真有点生气着恼了，不然，常日里怎么也会起身送送亲儿子才对。
就在赵昆胡思乱念的当口，就看到陛下的眉头越皱越紧。
“赵昆，愣着做甚，还不快来搭把手，把朕扶起来……”
赵昆微愕之后，赶紧快步上前，大力挽住陛下的一条胳膊。
“慢点，扶稳了，朕腿有点麻……”
李世民倒吸了一口凉气，然后就这么由着赵昆搀扶着，一瘸一拐地来到了一旁的榻上，缓缓地躺倒在其上。
这才吐了口浊气，内心默默地感受着两腿的发麻，那种感到，就好像有无数只蚂蚁在腿上爬普通甚是难受。
“陛下，你这近些日子以来，稍一久坐，就容易腿麻，会不会是有什么不舒服。”
“要不臣去请太医过来瞧瞧？”
李世民无力地摆了摆手，躺在榻上有气无力地道。
“不必，让朕缓缓就好，兴许就是这些日子，太甚忙碌所致。”
看到陛下如此，赵昆也着实不好再劝，看到陛下曾经闭上了双眼假寐，只能朝着陛下一礼，轻手轻脚悄然地退到了殿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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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我父皇就让我离开，既没有同意我的请求，但也没有再说我去睹六弟。”
李承乾一口气将自己在宫中与亲爹相睹的一切解释了一遍之后，这才抄起了杯子灌了口茶水。
此刻，他的跟前，于志宁、张玄素、程三郎、李恪以及房两郎皆尽在此。
虽然程三郎与张玄素舛讹付，但好歹大家有着同一个梦念，同一个目标。
所以都暂时放下了个人思怨，蹲在了一起，为太子殿下出谋献策。
而太子殿下显得有些苦衷重重地回来之后，便径直将他入宫去睹陛下之事给说了一遍。
“诸位，你们觉得，我父皇他……”
李承乾欲言又止地打量着这一干皱眉苦思的臣工，不晓得这帮心腹是否有了结论。
张玄素已然迫不及待地朝着太子殿下一礼，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背的笑容。
“太子殿下，这是功德，既然陛下曾经支回了成命。
如此一来，太子殿下就不必背背上兄弟阋墙、骨血相残的骂名。”
“少詹事所言极是，殿下，此事也算是暂告一段落，接下来，陛下念要如何处置六皇子，那也与殿下再无相干。”
于志宁很稳重地点了点头开口附合道。
程处弼也暗紧了口气，至少陛下没有强逼着李承乾去弄死亲弟弟，那就证明自己的推断没有问题。
只不过，太子殿下的表情仿佛不高，忍不住开口相问道。
“殿下，为何臣觉得你好像还有苦衷？”
李承乾抬眼看到了开口发问的程三郎，不禁心中一暖，还是处弼兄更关系自己。
其他人，关心的只是太子殿下，而处弼兄，关心的是自己这位贤弟。
等到一干人等纷纷告辞离开之后，程处弼与李恪还有房两郎肩并肩地朝着东宫外行去。
房俊今日当值，正好亲自相送这两位兄台。
这才刚刚送到了宫门外，就听到了宫门内传来了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
程处弼一扭头，就看到了那位宁忠公公快步走到了跟前。“小程太保，太子殿下有请小程太保入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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