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卫东心里加了小心，虽然在原主的记忆中，吴秉忠是相当不错的‘好人’。 但在宁卫东看来，原主关于这一类的评价都没有任何参考意义。 因为原主底子没有辨别‘好人’‘坏人’的能力，或者更确切地说，好与坏不慌张，慌张的是立场。 屁股决定脑袋，听起来有点讽刺，却是话糙理不糙。 回到吴秉忠身上，虽然是公营工人，条件却说不上多好。 他媳妇常年有病，熬了十来年才死。 虽然有厂子医院，但也架不住年头长，总归是要费钱的。 再加上吴秉忠平时也不睹得多节俭，抽烟最次是三毛五的大前门，隔三差五还得打打牙祭，闺女还得上学……林林总总的，底子存不下钱。 话说回来，吴秉忠真要有钱，也不至于跟宁卫东他们凑热闹起黑签会。 这里边的几个人，数他年齿最大。 现在却突然主动拿钱帮忙，但凡有脑子都市起疑。 吴秉忠没察觉宁卫东的警觉，继续道：“正好我手头还有点钱，别耽误了大勇那边……” 宁卫东故作犹豫：“这……吴哥，我晓得你家里情况，我这儿是有点难处，也不能连累你呀，不是还有几天嘛，我再念念举措，耽误不了。” 吴秉忠一愣，没念到这个结果。 经过一年多相处，他自信摸透了宁卫东的性格，说白了就是四肢兴旺，头脑俭朴。 还探听出，宁卫东跟兄嫂的关系并不融洽。 “呃~”吴秉忠一噎，原来打好的腹稿也没法说了，憋的他相当难受。 宁卫东瞧着，不由心中暗笑，但还不晓得对方图谋什么，也没把话说死，继续道：“如果实在不可，我再找您帮忙。” 吴秉忠嘴角抽了抽，他就是个普通工人，思维反响反映和嘴皮子比普通的强也有限。 事情超越他预料，顿时不晓得怎么说了，只能不自然的笑了笑。 宁卫东却是老油条，就在吴秉忠头脑混乱，正模糊间，抽冷子道：“吴哥，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啊？” 吴秉忠表情一僵，不知如何是好。 要说没有，以后就不好开口了。 可要说有，按他原计划，是先借给宁卫东五十块钱，帮他得救，记个人情，接下来才好开口。 但是现在…… 吴秉忠进退两难，一时之间拿不定主意。 宁卫东一脸真挚，仿佛憨憨的底子没看出他的窘态。 在这一刻，吴秉忠前所未有的觉着时间变得特别慢，宁卫东‘真挚’的眼神让他格外别扭。 两人对视着，仅仅过了几秒，吴秉忠就受不了了。 别开视线，长出了一口气，干笑道：“那个……啧……我……我确实是有点事。” 宁卫东道：“我就说~吴哥，咱们这关系，有事您尽管说。” 吴秉忠舔舔嘴唇，往窗户外瞅了一眼，索性把心一横从兜里掏出卷成一卷的大团结塞到宁卫东手里。 “吴哥，您这……”宁卫东面上诧异，心里却晓得吴秉忠沉不住气，要图贫匕睹了。 吴秉忠低声道：“东子，你先听我说……这是五十块钱……”
宁卫东忙道：“吴哥，刚才不是说了~” “不用你还！”吴秉忠一句话让宁卫东停住，同样是五十块钱‘给’和‘借’可不是一回事。 宁卫东动作顿了一下，吴秉忠趁机把钱塞他手里：“先拿着，听我说！” 宁卫东皱眉，瞅了一眼手里没再推托。 心里曾经猜出了这件事的一些轮廓。 如果只是借钱给他应急，吴秉忠所求的也有限。 但现在，撒手就是五十块钱，性质就不一样了。 宁卫东笃定，吴秉忠绝没有这样的魄力，也没这個必要。 在他背后，必然另有其人。 在此前，姓吴的不老实，拿宁卫东当傻子。 如果他背后有人，让他做什么事，肯定要给经费，肯定不止五十块钱。 这货却只肯拿出五十，甚至连五十块钱都舍不得给，还要找机遇借给宁卫东讨人情，直接一分钱不花，就把事儿办了。 可惜他没念到，宁卫东早就不是原先的宁卫东了，经过一番推扯，发明情况舛讹，这才不得不一时加码，也不提‘借’了，直接改‘给’了。 吴秉忠再次看一眼房门偏向，低声道：“东子，你在西门当班……” 几分钟后，宁卫东从队舍出来，脑子里还在念刚才吴秉忠跟他说那些话。 倒也没何等复杂，就是盼望他拿钱之后，能在西门那边暗中盯着点儿。 发明什么情况，立即告诉吴秉忠。 宁卫东一听，瞬间就意识到，怕是上边有人在掰手腕子。 至于到哪一级，宁卫东不清楚，也没问吴秉忠，以吴秉忠的情况，多半也是稀里糊涂，问了也白问。 为什么会找上他，大概也是拜原主所赐，给人头脑俭朴、好应用的印象。 站在宁卫东的角度，卷进这种事并不明智。 老话说，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宁卫东对红星厂上层的权力疆土和利益派系完全没概念，贸然卷进去，很容易淹死。 偏偏还不能谢绝。 吴秉忠找上他，还透露了这些情况，要再谢绝就是不识时变。 宁卫东虽然不怕吴秉忠这个人，问题是不晓得背后什么情况。 谢绝肯定是不能谢绝的，至少得先虚与委蛇。 念到这里，宁卫东不由得摸了摸裤子兜。 这钱还真是说来就来。 随即又念到了他们班长许进山。 有一点可以确认，吴秉忠跟许进山不是一条线上。 吴秉忠让他盯着西门，实在就是盯着许进山。 门卫室各个班组都是固定的。 许进山一个西门的小班长能常年抽牡丹烟，不成能靠死工资，肯定有外财。 至于什么外财，实在也不难猜。 古往今来，能变现的东西无非就那几样。 许进山凭什么换钱？ 宁卫东估计，跟他一个班的，看似老好人的王勇也从中得了利益。 只有原主这个脑袋缺根弦的，被排除在外还不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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