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近一个时辰的谈判，三方终于敲定了借款协议，万宝柜坊和江南柜坊别离答理借钱五十万贯给朝廷，借钱总数为一百万贯，但徐先图也拿出了很大的诚意，给了两家柜坊足够的利益，这个利益就是典质物的估价。
徐先图拿出的是房宅、店肆和城外农田作为典质，典质物的估价是现在市值的一半，举个例子，虞庆丰家属的虞楼占地约三亩，是位于西湖边的大酒楼，是临安前十名的酒楼，去年的市价是亩价五万贯，总价十五万贯，这几天地价大崩溃，虞楼价格跌到亩价八千贯，总价变成了两万四千贯，但典质给江南柜坊的估价再降一半，变成一万两千贯。
这个价格很低吗？实在并不低，一般的市价而已，江南柜坊并不是漫天要价，它的开价也是有根据的，它是以平江府和建康府的最繁华地段酒楼价格作为参照，那里也不过亩价五千贯摆布，一旦临安没有了首都光环，一般的地价也就五千贯，江南柜坊只是要价稍微低一点点。
万宝柜坊也是一样，它们主要拿城外的农田作为典质物，以每亩五贯摆布作为典质价格，城外农田的价格一直没怎么跌，最高时也不过每亩十五贯，现在也只跌到每亩八贯摆布，只跌了一半，而万宝柜坊是以越州和嘉兴府的农田价格为根据，那边农田价格大概在每亩六贯钱摆布。
京兆府的农田价格是每亩十贯，京兆府以外的处所则是每亩五贯，华夏地区的农田价格也是每亩五贯，当然华夏和关中农田不能江南相比，江南的农田是双季稻，产量高，价格肯定高不少，但朝廷现在不是求人吗？求人就要拿出诚意，给柜坊足够的利益才行。
要晓得临安城的房价之前被炒作得极高，而江南的农田价格却恰好相反，被权贵们不息打压，以利便他们用低价并购地皮，越州和嘉兴府一般的农田价格应该是每亩十贯摆布，被权贵们打压成每亩六贯钱。
所以万宝柜坊每亩五贯典质价格，也是得到了极大的利益。
两家柜坊都很清楚，尽管是典质借钱，但以朝廷财政的状况来看，这笔钱到年底时绝对还不了，所以典质财产肯定归他们。
当然，徐先图也为朝廷争取到了必然的利益，那就是这笔为期三个月的借钱没有利息，要晓得柜坊一般借钱利息是每月两厘，三个月就是六厘，一百万贯借钱要还六万贯的利息，徐先图给了足够低的典质物估价，就是把利息也算进去了。
当然，两家柜坊也不是傻子，他们在条款写清楚了，如果三个月后朝廷赎回典质物，那必须支付一般的借钱利息，即每月两厘。
在三方达成了借钱协议后，徐先图连忙派度支郎中刘琛赶回朝廷向天子汇报，半个时辰后便得到了天子回复，可以签约，午时时分，徐先图代表朝廷和两家柜坊正式签署了借钱一百万贯的协议。
官府连忙重新建造了新的地契，原来的地契全部作废，这里面最惨的就是宝记柜坊，这意味着宝记柜坊手中厚厚一叠典质地契全部成为了废纸。
名义上是商人的利益被彻底剥夺，但现实上是朝廷信用的破产，要晓得王朝更替的本质就是利益的更替，一批新贵族上台夺取旧贵族的利益，而在漫长的农业期间，这个利益就是地皮利益。
虽然此次新地契改换只涉及到商人的利益，但这件事本身却触碰到另一个重大问题，那就是王朝的信用，保障地皮权属是一个王朝最基本的信用，就连权贵并购农民地皮，他们也要用各种手腕拿到农民手中的地契，再以低价交易的方法进行并购，而不敢说买通官府把你手中的地契作废。
可现在，农田以及房产的地契都还在商人或者柜坊手中，朝廷就直接把它们作废了，无疑就是朝廷信用的彻底破产。
当然，这个结果从朝廷没支商人地皮和房产店肆的时候，就曾经注定了，并不是和两家柜坊借钱后才发生。
徐先图走了，刘渭却没有离去，钱文意挽留他一起吃午饭，刘渭当然心领神会留下了，就像一头大象即将倒下，两只猎豹把手言欢一样。
吃完饭后的喝茶时间，便是两人谈正事的时候。
“刘兄，你觉得宝记柜坊能撑过这一轮吗？”钱文意笑问道。
刘渭笑了笑道：“我给贤弟说一件事，雍王殿下是怎么评价宝记柜坊！”
钱文意精神一振，急速道：“刘兄请说！”
“雍王殿下说，天子一直没有意识到柜坊的慌张性，当天子意识到的时候，也就是宝记柜坊乃至石家灾难降临之时，天子必然会吞掉宝记柜坊，但直接吞掉太难看，他必然找个理由干掉石家，宝记柜坊自然就拿到手了。”
钱文意眉头一皱道：“我大白刘兄的意思，天子可以直接从柜坊拿钱，可柜坊再有钱，那也是客人的钱，天子不能随意把客人的钱拿走，消息传开，谁还相信宝记柜坊？”
刘渭苦笑道：“这番话是郑统全转告我们的，我们一直不理解，后来郑统全给我们说了一件事，我们若有所悟，贤弟还记得盐枭张泰吗？”
钱文意点点头，“我晓得，他存在宝记柜坊的财富被胡云强行取走了，事后我得到消息，一共取走金银以及各种财物价值三十五万贯。”
“一点没错，如果宝记柜坊是天子持有，张泰的巨额这笔财富还轮得到胡云取走吗？”
钱文意有点大白了，“你的意思是说，天子会从库存财富中寻找猎物？”
刘渭感喟道：“我们后来才大白，雍王指的就是这个意思，天子若看中某笔巨额财富，就会不知不觉把这笔财富的主人干掉，这笔财富就落入他的手中，宝记柜坊可是在世界各地都有分店，百年的诺言让大家都相信它，现在出了一个万俟卨案，天子会不会应用它对宝记柜坊乃至石家下手？”
钱文意沉思片刻道：“刘兄的意思是，我们两家还是不能打宝记柜坊的主意，以免被万俟卨一案波及。”
刘渭淡淡道：“宝记柜坊这头大象倒下，真正的猎食者可不止是天子，我们这些小蚂蚁就不要去凑热闹了。”
钱文意沉思片刻，猛地大白了，雍王也在盯着宝记柜坊，万宝柜坊必然是得到了消息。
钱文意又念到另一个传闻，万宝柜坊有三成的份子是在雍王手中，看来这个传闻是真的。
他连忙起身道：“多谢刘兄提醉！”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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