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前行了片刻，小舟缓缓停下。
“就是这了。”
无面鬼说着，从袖中掏出一枚骨哨，吹了一声。
连着三声后，她停了下来，仿佛是在等待着什么。
斯须，底本安静的水面，渐生起丝丝波澜。接着，哗啦一声，蓦地从水下钻出一个人身鱼尾的怪物出来！
“啊！”鬼婆被这动静吓了一跳。
“嘘！鬼叫什么？！生怕被怪物听不睹啊？”无面鬼不满。
鬼婆忙捂住嘴。
“这是水鬼娘，自己人，别瞎喊。”无面鬼道。
鬼婆连连点头。
只睹水下钻出的，是个头发凌乱，皮肤黝黑的水鬼，长相丑陋，张开嘴，露出一口残缺不全的牙，宛如迟暮的老人。
他说着叽里咕噜的话，无面鬼听后，也说了几句，随后水鬼点了点头，无面鬼将事先准备好的三袋子鬼珠递给他，水鬼接事后，打开捏起一颗，摆布看了看，然后裂开嘴，露出一口黄牙。
说了句什么，然后转身投入水中。
“他说什么了？”
鬼婆抬高声音，无面鬼甩给她两个字，“等着。”
于是，一人两鬼大概等了一盏茶功夫，很快，就来了四只水鬼，对着无面鬼又是叽里咕噜几句，然后游到船两侧。
只睹这四只水鬼头发溘然暴涨，犹如绳索般，缠住船身，然后迅速移动起来。
“别担心，他们会带我们去通道附近。”
有了水鬼的帮忙，船确实快了许多，大概又过了片刻，凌雪薇几个终于到了目的地。
只睹水鬼潜入水中，没一会，水面掀起漩涡，愈来愈快，一个，两个，三个，然后漩涡中发起了光，在空中汇聚成三角形，一个通道隐隐开启……
“来了！通道开了！你快过去吧！”
鬼婆冲动起身，在进去前，溘然脚下一顿，转过身。
在凌雪薇惊讶的眼神下，鬼婆对着她躬身一礼。
然后，身影消失在通道中。
光芒，逐渐消失。
无面鬼又向水鬼们询问了些事情，就打发他们离开了。
“我们去那边，两十里外，是金蟾蜍的地界。那里聚集着一群金蟾蜍，大概有几百只，此中有一只大概就有七八千年的修为，正好够我的要求。”
“嗯，就去那吧，来得及吗？”
“冥界日短夜长，眼下天刚黑，距离夜深，还有四个时辰，足够了。那为首的金蟾蜍凡是会在傍晚外出猎食，那时只有他一只，正是机遇。”
凌雪薇点头。
船上很安静。
此刻，天刚暗下来，四周的雾有些集了，远远的，能看到一片残暴的鬼火。
那样鬼魅阳沉之物，在阳暗的冥界，却是唯一的亮光。
“你是不是很惊讶？”
无面鬼溘然开口，凌雪薇看过去，眼神困惑。
“惊讶鬼竟然也会道谢。”无面鬼继续道。
凌雪薇沉默。
“人类将我们当作邪恶本源，是必要消灭的大盗，也是一切恶行与残杀的凝聚体，怎会觉得，鬼实在也有七情六欲，也有善恶之分呢？”
无面鬼嘲讽。
“殊不知，我们的诞生，正是因为你们人类。残忍，弑杀，无情，暴力，血腥，正是滋养出我们的根源啊。若无人类，又怎会有鬼？可你们创造了我们，却又将一切恶行也归于我们，所以我说啊，人类是最狡猾阳险的生物。”
凌雪薇眨了眨眼，无面鬼瞅了她一眼，随即转过头，纳闷自己怎会跟个人类说那么多。
真是可笑。
“说得挺对。”
不料凌雪薇溘然来了这么一句。
无面鬼一怔，随即惊讶，“你认同我说的话？”
“嗯。”
“你不是人类吗？我这么说人类，你不会生气吗？”
“你说的是真的，我为何要生气？更何况，你也说了，你们的诞生，皆是因为人类的痴嗔怨念所化，我觉得说得很对啊。”
凌雪薇托着下巴，表情十分仔细。
这话说得丝毫没有敷衍或是违心的迹象。
无面鬼看了眼她，顿了下。
又看了眼，再看了眼……
可凌雪薇说完这句，就没再说什么了，转过头继续看着远处的河水。
许久，传来无面鬼低喃，“真是奇异的人……”
小插曲过。
半个时辰后。
凌雪薇和无面鬼终于来到金蟾蜍所在的水域，等到金蟾蜍王外出狩猎，连忙跟了上去。
远远看着，那是只体型将近上吨重的蟾蜍，通体泛金，满身遍布细密的犹如婴儿拳头般大的疙瘩，特别是它脑袋，上下各有一只，这两处的疙瘩要比成人拳头都大！
那两处疙瘩随着金蟾蜍呼吸，慢慢鼓胀，然后又缩回去……
它的喉咙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溘然舌头弹出，卷起远处的一条一米多长的丑鱼，卷入口中。
咔嚓咔嚓，满是利齿的嘴就这样生生将猎物撕碎吞了进去。
“失策了，怎么短短几日，这只金蟾蜍就进化成了九千年？”
无面鬼哪能念到，不过数月，这鬼东西就进化了！
九千年，那跟七千年可是有着天差地别！
九千年，那是曾经接近万年了！
对她们而言难度太大了！
“还是再另外挑一只吧，这金蟾蜍，只能废弃了。”
虽是不舍，但理智还是让无面鬼止步了。
“若是再找，必要多久？”
“这……我也不清楚，这片水域中，三四千年的倒是挺多，但五千年以上的，就很少了。我晓得的，也就只有这金蟾蜍，不然我们先离开，或是去北河找找。”
“没时间了，就他吧。”
“啊？”
无面鬼愣神功夫，就睹凌雪薇曾经冲了上去！
“你你你……不带你这样的……”
无面鬼还在惊讶，凌雪薇这边风刃扫过，径自刺入金蟾蜍心口！
“咕——！”
一声愤怒的嘶吼，回荡水域。
“哎哎，你等等……”
无面鬼冲过去念要帮忙，可凌雪薇那边却是火力全开，风刃与火焰燃烧整个水域，哪里还有她插足的余地。
砰砰砰……
整片水域夹杂着金蟾蜍的嘶吼和惨叫，那声音，怎么一个凄厉了得。
咕咚。
无面鬼不由吐了口唾沫，退后几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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