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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在室第中出来，黑沉沉的天空中就骤然打了一道闪，轰隆一声，一道炸雷震动着空间。
纵是大妖，对雷声也多半忌惮。
不是此时不宜停留，天机妖怕底子不肯在这雷声轰隆时外出。
但形势如此，只能委屈了自己。
乘坐上牛车出去，撩开车帘，看着外面已纷纷扬扬下起的雨丝，天机妖面罩没遮掩住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深切的厌恶。
“这种雨天可真讨厌，到处都是湿漉漉的雨水，啧！”对水的讨厌，是此时突然出现出来的奇异感受。
在此前，身为大妖，天机妖也只是对雷有讨厌与畏惧，但这实在是许多妖怪的本性，就是成为大妖了，也难以避免。
可天机妖以前并未曾讨厌过水，甚至很喜欢，现在这转变，令人奇异，至少前面暂时充任车夫的妖怪听了，就觉得很奇异。
这种奇异还区别于被通知了赶紧撤离时的坐立不安，是一种带着淡淡违和，让它不得不介意念多嘴问一句的那种感到。
但实力相差悬殊，这疑问到底是没问出来，话到了嘴就换了个内容。
“大人，就这么一直顺着这条路走下去么？可有什么要去的处所？”
天机妖颌首：“那就去……”
才念说一个处所，突然自己灵魂深处，“轰”的一下炸裂开，然后就是无数让它都蹙眉的污染，在与它的灵魂交融。
这种情况虽不是第一次遇到了，但却还是难以忍耐。
天机妖忍耐一波接着一波的冲击，皱着眉：“先随便走走……天亮了，不必刻意避开人群，照直走下去。”
“是！”晓得这是为了藏身于寡，赶车妖怪连忙应了。
车内的天机妖，在牛蹄声中紧咬牙关，额冒了冷汗，从灵魂深处不息传来的疼痛，让它只是闷哼了一声，后面的声音就被强行吐了下去。
随之而来的，是一场夹杂着绝望、痛苦的噩梦。
或者说，是一段死亡的记忆。
它仿佛亲身经历了一场普通人死亡，那是葬身水底的一场绝望之死。
被人抓着脚腕，硬生生扯入河底所经历的窒息的痛苦，挣扎无果时的绝望，以及得知害了自己的人是谁时的震惊与怨恨，种种表情就犹如跗骨之蛆，刹那围拢上来，将其包裹。
但天机妖晓得，这是必然的进程，并不躲闪，而仿佛敞开了怀抱，将这些能量，连同着背面的表情，一并拥入自己的灵魂。
那种死亡的痛苦，就越发真实了。
直到汗水将面罩都打湿了，天机妖才终于又完成了一次蜕变。
他几乎从不摘下的面罩，下一刻被一把扯掉，露出来的面貌，竟看起来长得和已死的楚孤容一模一样，只是脸色苍白了一些。
唯有那双眼睛，有着幽幽的绿光闪烁，一看就非普通人类所能有。
“唉，好不容易，瞒天过海，我的化身终于当上了王府门客。”
侯府深如海，只有天机妖才大白，这有多难，这必须在婴孩时就投入一点元神，以后几乎是完全切割。
不但仅是楚孤容完全不知情，就算是天机妖本身也从不和他联系，以免产生了衔接而变数，只等他果实成生，成为关键时间的底牌。
“要是以后齐王登基，我必等更上层楼，就算不登基，也能够获得不少资粮，帮忙我成长——现在回吸了残魂，吸取的力量，竟也能抵我十年修行。”
“可惜，他被杀了，要是活到一般寿终，不晓得有多大的助益。”
初时，天机妖还能这样理智而冷清的思考着。
但随灵魂深处的交融速度加快，慢慢看似理智的表情里，就掺杂了一些怨恨与戾气来。
如梦似幻的感到，让他一时分不清哪个是真的，哪个又是假。
这就是这秘法的弊端，不同的人生，一有失慎，就会迷失，就算不迷失，实在也是对自己灵魂的一种污染。
特别是这种非命，戾气渗透到自己灵魂，就变成了因果，或者花几十年渐渐消磨，或者就得完成它的欲望——复仇。
能力清理掉这种污染。
“龙君当年演化诸法，斥地了许多术道，可惜的是都没有完成。”
“这副作用也太大了些。”
良久后，它才重新稳住了，清醉过来，喃喃：“楚孤容，你宁神，你的仇，我必然会报，因你就是我。”
“苏子籍，我和你无缘无仇，你为什么杀我？”
天机妖也清楚，并不是无缘无故，而是两人对上了，只是楚孤容没有念到，苏子籍这样快、狠、准。
至于是不是苏子籍，记忆中的声音，实在天机妖本身并不能连忙念到是谁，究竟两人没有真合法过面，但既楚孤容认为是苏子籍，就应该是他了。
虽楚孤容是人，但死亡时，它会回归本性，灵觉会格外清楚。
天机妖又细细的体会着死亡时进程，神色一变，自言自语：“水中还有狐狸的味道，难道楚孤容之死，还和狐狸有关？”
“是了，苏子籍仿佛养了只狐狸，虽不晓得用什么方法能在京城支支自由，但肯定不是凡狐。”
“苏子籍是太子血脉，先前在秀才举人时，还能感到，现在却深沉难测，贵格勃发了。”
“难道是青丘，也念扶龙廷？”
“有这可能，哼，对付贵人，不能直接上，而必须先削其羽翼，使其渐渐衰退，历代都是这样处置。”
“苏子籍，我暂时怎样不了你，但可以对你的党羽下手。”
天机妖实在一点都不念对上苏子籍，只是才有此念，又闷哼一声，七窍流出了黑血，痛苦的抽搐起来。
“可恶，可恶，看来不得不干了。”天机妖这样一念，痛苦消退，只是冷笑：“不过，我苦心经营，已占了先机。”
“齐王处，我可不但仅是楚孤容，就连曹易颜，这个前朝的太子，我也结交甚深，只要我愿意，都是我的刀！”
念到这里，“轰”一声，车轮碾过桥洞一样的滚雷在空中掠过，而速速赶了过来的俞谦之，不由看了看天，按着额，就算是他，也有一丝绝望。
“天机又变了，这样的话，谁能再推算天机？”
没有了天机，道人的力量，实在就失去了大半，再没有超然的身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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