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鲁肃(1 / 1)

王政微微颔首,转目陆绩问道:“公纪以为如何?”

“遣使前往荆州求粮确实是个举措。”

陆绩道:“不过乱世年月,各家皆视粮为本,念要说动刘表并非易事,使者非得能言善道之人不成。臣不敢擅断。请问州牧,该选派谁去为好?”

王政往殿下看了看,视线从寡人的面上一一扫过,他念了念,说道:“当日本将初来寿春,袁术宴请与我,元叹在席上引经据典,滔滔不绝,大展雄士风姿,胆识俱优,可当此任。”

听到这话,顾雍面露为难之色,跨步出列道:“州牧令旨,臣本不敢辞,只不过...”

说着他摸了摸自己的眉毛,苦笑说道:“刘表此人颇为器重仪表,臣现今的这幅容貌,若出使扬州,不但有损主公虎威,更怕引得此人不喜,误了大事。”

顾雍身形高峻健美,面色白净,底本自是一流的相貌,只不过当日王政攻取寿春时城中大乱,无数人趁势作歹,当时顾雍的府邸便因此着了火灾,慌乱之下不但烧去了须发,连眉毛都没了大半,因此现在算是有些破相了。

古人极重仪表,为官如此,出使亦是如此,不光要求能言善道,更因为代表了己国的形象,所以凡是来说,最好都是选择仪表堂堂的人物。无论曹操那种身材五短的,还是王政这种相貌平平的,做君主无妨,做使者却难免叫人笑掉大牙,很容易自取其辱。

王政闻言一怔,失笑道:“不至于吧,元叹姿容极为出寡,如今也不过是白璧微瑕,何况你还是大贤蔡邕的门生,本将听说,刘景升和蔡邕当年关系还算不错?”

这实在也是他属意顾雍的关键原因。

却听顾雍叹道:“莫说蔡师已然故去,便是尚在人世,也无多大意义,刘景升非重情念旧之人。”

“主公有所不知,当年蔡师极为重视王仲宣,曾倒屣相迎,此子因为长安事势时事混乱,不肯接受王司徒的征辟,便被蔡师推荐前往荆州投靠刘表,却不料刘表以貌取人,睹其状貌不扬,身体羸弱,又落拓不羁,所以一直颇为冷落,不太重视。”

王仲宣,便是王粲,未来的建安七子之首,不但出身于名门望族,少有才名,更是山阳郡高平县人,算是刘表的老乡,再加上蔡邕的情面,于情于理,按事理都该被刘表委以重任才是,却因为相貌不堪在荆州郁郁而不失意,也正是因为晓得此事,顾雍才大有顾虑。

刘表这么皮相党的么?

眼睹顾雍言辞凿凿,不由得王政不信,沉吟片刻之后,一时间竟不知派人去了。

早在徐州时,几番出使外国,基本都是在郭嘉和祢衡之间选择,不过如今王政却是没有计划再派两人去了,为什么呢?

无论祢衡还是郭嘉,这两年来随着王政的势力变大,他们的声望亦是水涨船高,再非当日的无名小卒,尤其是郭嘉屡出奇计,功盖三军,此事不但徐州人尽皆知,外人亦是闻名已久,这样的国之重臣,王政怎敢随便让其深入外国境内?

凡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刘表心生歹念,他在寿春鞭长莫及,那可如何是好?

这种事情真是不成不防,比如曹操若是派了荀或过来,哪怕现在双方还是结盟,王政自问便必然会下手的!

且对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下手极为容易,借口更是好找,在其回返时支配一路精兵半道截杀,到时候以什么“盗匪横行”的理由搪塞即可。

但是除了祢衡和郭嘉外,徐州其他文臣的口才都是寻常,要是普通的出使任务,倒也足够。此次扳连到买粮事宜,能力却是就有些不足了。

他深思许久,又望向寿春诸臣,陆绩?李仁?沉殊?这些人亦各有不足。或只有胆识,或口才不够,一时间,竟是无人可选,不由踌躇难定。

却在此时,堂下一人突然站出来说道:“州牧,臣欲举荐一人。”

王政侧目望去,却睹此人正是庐江太守刘勋的故臣刘晔,不由点了点头,温谈笑道:“子扬所举荐者,必大才也。”

“不知此人是谁?”

刘晔正色道:“东成鲁肃。”

“鲁肃?”

王政闻言面露惊讶之色。

这自然不是因为他不晓得鲁肃是何许人也,究竟再是历史小白也不成能不晓得这位未来东吴的大都督啊。

王政所诧异的,却是鲁肃竟是东成人...

这就说这样一位名人就在自家的眼皮子底下不知多久了,若非陆绩今日之言,他还会继续茫然不知下去。

最关键的是,东成作为下邳的门户之地,王政可是未曾有过半点轻忽,不但亲身位临过这里,还将当时麾下仅有不多的大将潘章都派去镇守了。

那么遗漏了这样的贤才,是谁的过错呢?

念到这里,王政心中恨得牙痒痒的,潘章这狗才当真活该,在东成除了横征暴敛,看来是半点人事都没做啊!

心中翻江倒海,面上王政却是故作安静,甚至假装没听过这名字普通问道:“此谁人也?”

没举措,不装不可了,要是现在让刘晔等人看出他事先就晓得鲁肃此人,那么反而会生出别样的念法。

你既然听过鲁肃,为何一直不闻不问呢?

“禀州牧,鲁肃,字子敬,下邳东成县人,此人体貌矮小,性格豁达,喜读书、好骑射,且仗义疏财,深得村夫敬慕。”

刘晔道:“当初袁术亦闻其名,念要请其仕之,更委以钟离县丞的重任,不过子敬兄认为袁术部下法度废弛,不足与成大事,便婉言推托了。”

“子敬兄?”

王政灼灼眸光落到刘晔身上,讶然说道:“怎么,子扬与此人很生悉么?”

刘晔点了点头,坦然地道:“臣与鲁子敬相识已久,乃是同道至交,故深知其人文武双全,志向远大,当初刘勋亦曾让臣写信招募鲁肃,邀其共襄大业,只不过也被鲁肃以“祖母尚在,不便远游”的理由推托了。”

听到这话,王政来了兴趣,说道:“如你所言,他先后谢绝了袁术和刘勋,始终不肯退隐,看来是个高人山人,如今也未必愿为本将效力吧?”

“袁刘两人,岂能与州牧相比?”

刘晔笑道:“州牧可知,鲁肃如今人已在寿春城中,为州牧麾下一法曹也。”

法曹主邮驿科程事,秩俸比三百石,算是一个芝麻绿豆官了,王政闻言一惊:“子扬怎可如何委屈鲁肃?”

刘晔晓得王政误会了,他之前在平定孙策中立了不少功勋,如今的官职为寿春长史,一个法曹的官不需上奏便可决定,急速解释道:“禀州牧,鲁肃之所以出任法曹,却非因臣的举荐。”

“臣仕州牧后,亦曾再次写信给他,盼望推荐他为州牧效力,却被鲁肃谢绝了,后面州牧入住寿春后,不是曾有行文招贤么?鲁肃晓得后,当日即从东成奔赴寿春,主动前去应征,历经稽核,方才得以授官法曹。”

“谢绝了你的推荐,然后主动应征?”

王政一听便大白了,鲁肃必是自恃才能,所以不念“走后门”了,而他到底有没有才能,恐怕王政比刘晔还要清楚。

且在他印象里,鲁肃好像也经常做着出使他国的工作,念来无论是形象抑或口才,都是十分适合的。

王政立即点了点头,吩咐堂外亲卫:“即传法曹鲁肃入殿觐睹。”自有人应声而去。

鲁肃的突然出现登时便让王政联念到了他的那位好基友,转头望向张昭,故作随口问道:“张公,周尚和周瑜在下邳近况如何?”

张昭出列回道:“禀主公,自周尚叔侄入城不久,已迁了不少族人进入下邳,应有久居之心,周尚更已接受了臣的礼聘,现为国相司直,近来显露颇为勤恳,至于周瑜则尚未入仕。”

王政点了点头,周瑜和孙策是总角之交,眼下肯定还有一些心结,不肯连忙为自家效劳倒也一般,又问道:“张公以为周瑜此人如何?”

张昭默然了片刻,正色说道:“少年俊彦,雄姿英发,乃大将之才,不成小觑也。”

顿了顿,看了眼王政,又补充道:“以臣生平所睹,单论英武出寡,除主公与徐将军之外,再无一人可比。”

王政闻言哈哈一笑,要论卖相他实不如徐方多矣,而徐方虽也是个英俊玉郎,但比起周瑜来,实在也是相差不少。

把他两人和周瑜放在一块相提并论,张昭未免有些违心了。

他不再多言,话题转开,重又与诸臣开端讨论荆州买粮的事宜,不知不觉天已今午,王政便教亲卫去膳房传话,多做些饭菜,留了寡人同用。

直到把买粮的事儿讨论的差不多,又等午饭也吃的差不多了,殿外方才传来脚步匆匆,却是去找鲁肃的亲卫终于回转:“禀将军,法曹鲁肃曾经带来。”

此事饭席还没撤下,王政停下快箸,闻言说道:“且请其进来吧。”

话音刚落不久,只睹殿外走进一人,约有两十五六岁的模样,身长八尺,容貌甚伟,入得殿内,即便摆布尽是一群高官显贵们带着考究的打量眼光,却是不卑不亢,只是微微躬身,对着王政行了一礼,朗声说道:“法曹主事鲁肃,拜睹州牧。”

明明腔调不高,却照旧如洪钟大鼓普通,在殿内震荡反响,令人只闻其声,便晓得这人定是一个雄壮有力的伟丈夫。

不等王政说话,一旁的张昭却是微微皱眉,率先问道:“你就是鲁肃?”

“下官正是。”

眼缘这玩意真是奇妙,不知为何,明明第一次看睹鲁肃,张昭却觉得眼前人莫名的不顺眼,立即沉声道:“一个半时辰前,主公就召你前来,你为法曹,官邸离王宫不过几条街的远近,为何姗姗来迟,至今方到?”

说到这里,语气愈发变得严厉起来:“作为部属,让上官这般久等,可知乃大不敬吗?”

老张今天吃枪药了?

王政瞥了张昭一言,微觉讶然,不过张昭这发难虽是突兀,却也不算无的放失,念了念先不插话,只在旁看着鲁肃,看其如何应对。

却睹鲁肃沉声答道:“州牧召睹下官时,适逢温侯使团有事,先贤有云,小人贵人而贱己,先人而后己,先公而后私,州牧召睹下官,是为我扬州内事,此私也,温侯使者有事,是为我扬州外事,此公也,下官职责所在,因此虽得州牧之召,却也不能不先把温侯使者的事情处置完毕,然后再来觐睹。”

他是法曹,主主邮驿科程事,虽非使馆的主事,但接待外国使者也算其职务之内,倒也说的过去,且提到温侯使团,也算是对张昭解释了一番,自家也算是帮他的忙了,究竟如今人尽皆知,王政和吕布联姻中,张昭是出了大力的。

果然,听到这话,张昭的脸色稍慌张了些,却还是有些不满:“使者之事固然为公,然则主公之事又岂能算私?你这是在巧言饰非么?”

他自入仕王政以来,向来显露得谦恭有礼,与底本历史上仕孙权时的风格判然不同,这却是因为前者乃是幼主,王政却是雄主,并不代表张昭真是一个性格极好的人。

此时陡然展露出严肃谏诤的真颜色,一番呵斥之下,就连旁听的祢衡郭嘉亦微微动容。

鲁肃却是毫无畏惧之色,抬目瞥了张昭一眼,照旧神情自若地道:

“梧县使者来我寿春,便是代表温侯吕布,下官添为法曹,官职虽然低微,便是代表州牧。”

“州牧召我,下官虽不知为何,即便如天地之大,却也是为我扬州私事,温侯使者有事,即便微如芥子,却也是国事,外事,两者相比,如何不能分出公私,表里之分?”

张昭指责鲁肃姗姗来迟,是对王政的不敬,鲁肃反驳说是因为先公而后私,他们两个人站的角度不同,所以意见也不相同。不能说谁错了,只能说是各有事理。

这时一旁的刘晔出来打圆场说:“鲁法曹,在州牧面前,岂可这般无礼?张公说的分毫不爽,州牧若非是为公事,岂会召你前来?”

“你原来迟,已是怠慢,怎还敢巧言辩驳?还不快点向州牧与张公请罪?”

说着,连连对鲁肃暗使眼色,鲁肃却是置若罔闻,当没看睹普通,似是坚信自家没错。

这个鲁子敬和电视上的那个老好人可是差距颇大啊...

王政颇觉风趣,微微一笑,直接岔开话题:“鲁法曹,本将如今最好奇的,却是温侯使者到底有何要事,竟然耽放了你这么长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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