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子压了压面上的黑沉，太阳穴临近的位置数道青筋直跳，大概真的被对方话中的某个敏感点戳中了，连带嘴角也有些神经质地抽动起来。
“我？”第五子指了指自己，眉宇间透露出一股自然而然的轻蔑，似是听到什么惊天笑话一样。
“这么说来倒也真是我全当了坏人，你们个个都明净无比，含冤受益，都是我这个刁滑小人害得你们至此——”他一甩袖，嗤笑一声。
不知为何，明明他说的是事实，但人群中不少第五家弟子却都忍不住避开对方扫过来凛冽的视线。
如今会场剩下的第五家弟子几乎都是主脉一系的，只有少部门实力还不错的旁系子弟。
这些人中不少都跟曾经的第五子有过交集。
不是第五紫时期的他，而是第五子。
虽说第五子在外名声不显，但族内也都晓得韫茂真君这名嫡次子的。究竟一代家主膝下就这么几枚血脉，即便是资质不显，难免会注意着些。
在他们的印象中，第五家这个嫡次子的资质可谓是一塌糊涂，也不得家主的喜欢，但恰好性情怯弱温和，不少居心叵测的家伙都市选择这么个目标下手。
而同辈对这位嫡系公子的态度则更为直不雅。少年人大多傲气，更何况生于独尊的第五家，这些主脉弟子更是骄傲，最是看不惯第五子这样空有身份却无能力的窝囊货。
他们看不惯占着家主嫡子之位，时刻被兄长护在羽翼下的第五子，都恨不得以身代之。
无奈出生本就是注定了的，也只好从其余处所找补，以弥补心中的不平。
所以第五子小时候没少被同辈巨细孩子欺辱，也因为他修炼得晚，更是受了不少嘲弄。好些长辈也因为某些缘故对这个小辈多有排斥。
第五子从小都可谓是生活在各方的排斥中。
这些第五家弟子虽然不会认为这是他们的错，但对上那隐约中带着恨意的眼光，再念及自己年少时做的那些事……难免会生出些心虚来。
“笑话，你身世凄惨，别人欺辱了你，你就要将全部人都推下炼狱？！你要让全部人一起下来陪你尝尽苦楚能力得到一点心里慰籍？！你不幸，你有苦衷，你有事理——”
“就就你的身世不幸，就你的尊严大于天……呵！就你的性命值得人间，别人都贱?如?草?泥！你真的好生矜贵……”第五青平都要怒极反笑了。
他的时间曾经所剩无几了，身体衰弱，说一句话都要从腹腔中憋出来，上气接不了下气。但饶是如此，他的眼睛仍是死死盯着不远处的第五子，似是要在他身上盯出十几个洞穴来。
如果视线能杀人，第五子说不定早就死了。
如果说他的报复情有可原，那数十年前枉死的十几万寻常公民呢？第五家那些莫名被残杀全然不知情的老小呢？方才场内那些被飞来横祸累死的世家子弟呢？还有未曾做过任何对不起别人之事，至死仍念着保护自己弟弟的第五紫……
他们又何辜？
第五子将自己的仇恨赋加到他人身上，一腔不平的仇恨却要推着这么多人命一同埋葬，他比之那些造成他不幸的人可恨一百倍一千倍。
第五子愣了下，但随即很快就恢复过来，面色狰狞地反唇相讥道：“他们如何与我何干？”
“我受苦时，那些欺辱我的人也都个个自缢快活，未曾有人在意过我的痛苦。那时候我也问过问什么？可没有为什么……后来我大白，这世上全部的苦楚和悲苦不都是理所当然么？”
说到这里，第五子面上升腾起一股子煞气，眼眸中俱是对这片残酷人间的讥讽与嘲笑，隐隐带了些得偿所愿的称心与微不成查的点点失落。
“况且——”
站在下方的宁夏心一慌，溘然往后退了半步，许是重心不稳踉跄了下，幸得被旁边的人扶起了把。
宁夏正念说些什么，却被旁边的人狠狠地推扯了把，因着对其没有丝毫防备，被这样一推半个身子就外往旁边倒。
情急之下，她面临的那小块地面似是受到无形的撞击一样，激起一阵尘土飞扬。感到到生悉的力量制止了她倾倒之势，宁夏不禁紧了口气。
幸亏她现在灵力发出的速度曾经练出来了，虽不能瞬发，但是也能稍微应下急，不然所难看。
在她进入修真界这么多年，终于拜托了凡人的反响反映，学会了用修真界的方法来解决，还真是可喜可贺……
当然，她也没放下心多久，她骤然感到有股子锋芒自后边的偏向飞来，方才那股子溘然浮起的发急感终于落到实处。
不过宁夏显然十分幸运，她不但有一双眼睛，在她看不到的角度，有人在尽职尽责充任她的另一双眼眸。
她思绪翻飞的，人曾经被一股子不算温柔的腕力推扯着原理方才的方位。
眼前被垂落的衣物遮住，略带了些清凉的檀香气扑面而来，宁夏咬牙，往后腾了几步才顺着对方的长袖站稳。
她晓得那人是元衡真君。元衡真君这番动态绝不会是开打趣，他虽说常日里爱逗弄了些，但也十分晓得分寸，鲜少超过界线。像这样几乎于失控与失态的反响反映，必有缘由——
底子不用她多思索两下，或是摆脱视觉限制看清楚是什么事，直转而下的事态便到了跟前。
“这是……什?么、呃呃——”哆嗦着的声音，声音的主人语气中是挥之不去的恐惧和极度的发急，到最后已是犹如呼啸一样尖锐的变调。
说罢，把人头一歪，睁大眼睛，惊恐地倒在一片血泊中，眼白爬上狰狞的血丝，无法瞑目般地望向上方，死死看着杀人凶手的偏向。
看着骤然倒了一片的残肢断臂，不明情况下躲过一劫的人表情显露了一刻茫然，仿佛不大白方才那一刻发生了，为什么方才还在跟自己笑谈的亲友此刻却死不瞑目地看着自己……
“我这一个坏胚子自然也要有坏胚子的模样，只口头说说就太不符合你们对我的意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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