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坐在书桌后，默默的看着安森。 他的表情看上去很平淡，甚至无法称之为严肃，幽邃而冰冷的眼神和路德维希有些许相似，又完全不同。 但安森却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冰冷的触感如跗骨之蛆在自己的后脊上爬动，从后颈的位置钻入自己的颅腔。 “不得不承认，安森·巴赫阁下……” 路德总主教目不转睛的看着安森：“你很擅长编故事。” 安森微微一怔。 “不，您误会了；之前我并不是故意欺骗索菲娅小姐的，那只是因为……” “你晓得她背后有一个足够庞大的势力，但并不清楚是谁。”路德总主教打断他，右手轻轻搅拌着曾经有些凉的咖啡： “你必要从她身上获得足够多的情报，而在得知她很可能和教会有关后，又试图争取她的信任…于是，你编了一个天衣无缝的故事。” 安森张了张口，欲言又止。 “而现在为了争取我的信任，你又讲了另一个完全不同的故事。”路德总主教淡淡道： “同时你也完全不害怕因为‘撒谎’被疑惑，因为你早已争取到路德维希的信任，猜到了他既然会给你一封推荐信，那就肯定曾经向我告知了你的存在。” 迎着那仿佛要看穿自己的眼睛，保持微笑的安森拼命让自己冷清下来。 “全部的谣言和隐瞒，都可以被解释为心思缜密和行事谨慎，成为你故事的一部门。” 路德总主教微微一顿，将勺子放在咖啡杯的托盘上：“晓得吗…在听完你的故事之后，我念到了另一个故事。” “它讲述了一个不小心接触了旧神派，却又发明自己逃不掉的军官；他为了保护自己这个可怕的小诡秘，不停地对不同的人编造完全不同的谣言，却因为撒过的谎，不得不继续编造新的谣言，永无止境。” “抱歉，我并没有像你那样优良的口才，能把同一件事变成两个完全不同的故事，每个听上去都令人身临其境…听上去是个很无趣的故事吧？” 嗯，听上去像个套娃的故事…微笑的安森吞吐了下喉咙。 路德总主教轻笑一声，玩味的眼神从他的瞳孔中一闪而过：“放紧些，安森·巴赫阁下。” “当你坦诚的告诉我你是个‘旧神派’，还能稳稳的坐在这张椅子上的时候，你就应该晓得我是不会拿你怎么样；我和你聊这些，可不是为了让你慌张的。” 在椅子上坐立难安的安森，不晓得该怎么接这句话。 “你晓得吗，如果现在坐在你劈面的人是路德维希，我那个…永久不听话的儿子。”路德总主教的脸上露出了些微妙的表情： “如果你敢让他晓得你没有对他完全说实话，甚至欺骗了他的妹妹，他不会等到现在就把你关进监牢里去了。” 不，他会亲自掏枪把我乱枪打死…安森在心底默默吐槽道。 “但你很幸运，或者说很聪明，因为现在坐在这里的人是我。”抿了口曾经冰凉的咖啡，老人直视着安森： “就像我总会包容我的孩子们那样，我一点儿也不介意为我效力的人藏有一些小诡秘——特别是当他们的‘诡秘’，能够让他们的工作更加利便的时候。” 安森微微蹙眉。 从对方话语中的意思断定，他好像并不在乎自己插足了旧神派构造，甚至不在意自己是不是在撒谎，而是…… “您盼望我插足次序教会？” “恰好相反，我盼望你能继续就在陆军当中。”路德总主教放下咖啡杯，缓缓开口道： “但与此同时，我准备交给你一项工作，或者说一份提议。” 嗯？ 安森有些摸不清他的意思了：“什么提议？” “提议是，如果你不肯意接受这份工作，那么尽可以保留你的那些‘小诡秘’——只要你不惹出动静，我保证不会有任何一个判决骑士团或者审判所的成员，会到你家上门调查。”路德总主教话锋一转： “与此同时，你尽可以继续你的‘调查’，直至得到更多的证据，再向我或者说次序教会汇报；教会将对你的存在保密，并且在你有性命危险时伸出援手。” “除此之外，你是自由的。” 老人将咖啡杯推开到一旁，身体微微前倾，表情不苟谈笑。 安森略微思考，不动声色道：“那…如果我接受这份‘工作’呢？” “那就是另一件事了。”路德总主教淡淡道：“如果你接受这份工作，我可以给你更大的权限，但这同时也会限制你的自由。” “除此之外，你还会遭受到必然程度的监视——善意的提醉，这份监视不但仅来自教会。” “我可以问问这份工作是什么吗？”安森正襟端坐，试探着开口道。 “不，除非你决定接受。”路德总主教遗憾的摇摇头：“否则我不成能向你透露关于它的任何内容，更不成能告诉你是什么。” “如果连工作是什么都不晓得，我该靠什么作出决定？” 安森内心愕然。 “那是你的问题，安森·巴赫阁下，决定权在你手上。”路德总主教轻描淡写的摇头：“另外，你好像有什么误会的处所。” “误会？” “对…我只是说‘准备’交给你，并不是必然，我也有可能会反悔的。” “……” 看着欲言又止的安森，老人慢慢挺直腰背，长舒口气缓解久坐之后的身体疲劳，眼神却照旧明亮： “我给你三天时间，仔细的念清楚是否要接受这份工作；而我也会在这段时间里仔细考虑，是否应该将这份工作交给你。” “三天之后，无论你接受还是不接受，都必须回到这间书房里，给我一个答复。” 路德总主教抬起右手，用指关节轻轻敲了敲书桌。 “咚，咚，咚。” 声音落下，紧闭的书房大门被缓缓推开，一身黑白色女仆装的安洁莉卡站在门外，低头含胸，屈膝行礼： “路德老爷。” “时间不早了，我的客人曾经有些疲倦了。”路德·弗朗茨的眼光落在安森表情僵硬的脸上： “去为他准备一辆马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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