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鲸港，议会大厅。 厚重的黑色帷幔遮住了大厅两侧的墙壁，又因为是黄昏所以没有点亮吊灯，挺拔的拱顶沉寂在深深的阳影之中，让本就惨淡的大厅显得异常压抑。 迎着演讲台的大厅内，足以容纳全部五百名议员的大厅此刻济济一堂；一片死寂的空气内，有的表情慌张，有的眉头紧锁，有的坐立难安，有的故作从容……五百个人一千只眼睛目不转睛，屏气凝神的注视着台上那个穿戴军装的身影。 守备军团总司令安森·巴赫上校。 就在一天之前，这位“荣誉议长”阁下以“关于本土今年征税有重大变动”为由，趁着五百名议员——刨除掉塔莉娅·卢恩，实在是四百九十九名——都在白鲸港的机遇，召开了这场一时会议。 作为“荣誉议长”，照理说安森是没资格要求议会召开会议的；但出于寡所周知的原因，五百人议会从上到下不但没有人反对，并且都十分默契的提早至少十分钟到场。 虽然安森一直认为自己是一个很谦虚，儒雅随和，没有什么虚荣心的普通人，但面临这么听话乖巧的白鲸港议会，内心的膨胀感还是油然而生，不自觉翘起的嘴角向着耳朵根的偏向疯狂上扬。 “咳咳…诸位尊敬的议员，大家下午好。” 略微清了清嗓子，右手背在死后，左手拿着一份空白文件的安森抬起头来，表情严肃的迎向那四百九十九双写满了慌张的眼睛： “特地召开此次一时会议，耽误大家可贵的下午茶时间不是为了其余——就在一天之前，我刚刚得到了一个十分慌张的情报，必要连忙通告给诸位。” “而这一情报，和今年的‘征税日’有关。” 几乎是话音落下的同时，满屋的议员们仿佛同时化身鸽子，齐刷刷坐直身体探出脑袋，支视反听的瞪着台上的安森。 “正如诸位晓得的那样，往年征税背责人按照常规会在两月底，也就是几天后抵达白鲸港，在王家舰队的护送下完成采购，返回本土。”一片寂静之中，安森的声音在拱顶下久久回荡，传入在场全部人的耳朵： “但今年因为诸多意外，底本计划中王家银行的代表并未能如期抵达，因此‘征税’工作就被移交给了王家舰队全权背责，同时承担采购和护送两件任务。” “我很荣幸向诸位介绍，今年的征税背责人正是与我一同抵达白鲸港，年青的海军舰队司令，威廉·塞西尔上校！” “同时我也很利落索性告诉诸位，在经过了一番暗里商讨后，威廉·塞西尔上校表现愿意不增加采购数量，完全按照去年的额度完成王室交付给他的征税任务！” 话音落下，刚刚还一片寂静的大厅内连忙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惊呼；底本还慌张的要死的议员们，顿时一个个面露喜色，开心的开端忍不住交头接耳起来。 “但是！” 安森猛地将手中文件高举过头顶，打断了刚刚响起的喧嚣：“威廉·塞西尔上校，我的好友，告诉了我一个令人十分震惊的消息。” “由于本土与帝国漫长的战争，加上去年爆发的伊瑟尔精灵惩戒战争和瀚土保卫战，令王室消耗了大量的财力，王家银行的资金链暂时遇到了一些小小的问题。” “因此对于今年的采购计划，王家银行给出的价格将出现大幅度的削减。” 话音落下，还没真正开端兴奋起来的大厅顿时一片寂静，鸦雀无声。 削减？ 什么意思，这究竟要削减几…不不不，慌张的是都廉价到近乎白送的地步了，王室竟然还要削减？！ 他们该不会以为那些矿石、咸鱼和木材在白鲸港到处都是，伸伸手不费什么气力就能搞到吧？！ 呃…好像确实是这样，但本土难道觉得雇佣工人干活，买对象、承包地皮、租用仓库和商船这些都是不费钱的吗？！ 抛出这些成本，除了承担风险之外什么也不用干的白鲸港议员们，每吨货物只能挣不幸的不到百分之十的利润呢。 普通人开家酒馆，或者到街上卖烤土豆，挣得比例都比这个多！ 尽管怒不成遏，但议员们依然保持着沉默，死死地钉在自己的席位上，没有任何人站起身抗议，或者提出任何反对的意睹。 当然，这并非是他们对王室的忠诚之心突然爆发，只是单纯的怕死而已。 虽然曾经过去了十几天，但并非金鱼记忆的他们，对被炸上天的大仓库依然保持着深刻的印象。 如果站出来抗议，当海军架起舰炮准备把自己家也炸上天的时候，这些对总司令曾经忠心耿耿的议员们，一点儿也不觉得安森·巴赫和他的风暴师会站在自己这边。 倒不如说他协助海军，派军队清空道路避免误伤的可能性更大。 感受着那一双双既愤怒又害怕的眼光，完全不出所料的安森，嘴角开端慢慢的得意上扬： “当然，我也理解这种程度的代价对诸位乃至整个白鲸港，都是不成承受的。” “因此在经过一番暗里交涉之后，我曾经为大家念好了一个绝对两全其美，既不会让本土尴尬，也不会损失诸位利益的举措……” ……………… “什么，你要独自承担采购一半的费用？！” 司令部客厅内，威廉·塞西尔不无发急的瞪着眼前的安森：“安森·巴赫上校，我对你的忠诚表现敬佩，但请允许我强调一下，那可是很大一笔钱，我…我真不觉得以一个上校的薪水和津贴能够……” “你误会了！” 眼看着误会愈来愈深，安森急速抬手打断道：“我没计划用自己的存款和那点儿津贴承担一半的采购费用，并且我也不准备承担一半这么多！” “可、可你刚刚不是才说……” “我是说，我有举措在不必要动用武力强征的前提下，解决四分之一的份额。”安森深吸一口气，勉强保持着微笑。 “什么举措？” “很俭朴，那就是让塔莉娅·奥古斯特·卢恩小姐掏这笔钱。”安森直接明了道。 “嗯？！” 威廉表情几乎完全僵硬：“这…这她会愿意答理？” “这当然不容易，但在我竭尽全力说服下，她曾经同意完全由卢恩家属承担这笔开支，并且不是债务，而是以捐献的形式。”安森微微抚胸，十分谦虚的说道： “卢恩家属愿意一半以现金，一半以克洛维城内固定资产典质的方法，将这部门的资金捐赠给王家银行——没有债券，也不必要利息，是彻彻底底的捐赠。” “真的？！” 威廉木鸡之呆，表情曾经不能用“惊喜”来形容：“我…我不晓得这该怎么形容，真的是太慷慨了，这样的壮举绝对会震惊整个王国的！” “那当然，那可是克洛维第一豪门啊。”安森微微后仰： “不但如此，为此次捐献我和塔莉娅还仔细商议了一番，觉得不妨在你的报告里就说是在你苦苦劝告之后，塔莉娅她才答理的。” 安森举起右手，戳了戳威廉胸口。 “我？！”年青的海军军官瞪大了眼睛。 “正是。” 安森点头笑道：“这样作为王家海军最年青的舰队司令，第一次执行殖民地任务，就为王室节流了四分之一的采购开支——这对你将来前途，绝对会产生不成限量的帮忙。” 空旷的客厅内，一片宁静。 年青的海军军官紧抿着嘴角，垂下的眼光闪烁着复杂的思绪，既有掩饰不住的惊讶也有拼命抑止的狂喜，此中还夹杂着一丝丝本性警惕的疑虑。 许久，一声重重的感喟声终于打破了这份宁静。 “你们真的是太善良了，我都不晓得该怎么感激你们。”威廉不禁感叹道。 “不必要感激，这都是朋友应该做的。” 安森摆摆手，热忱的主动端起桌上的咖啡壶给他倒了满满一杯：“但有件事情可能必要你的帮忙——让卢恩家属独自承担四分之一的费用，这并不是没有条件的，还望您可以理解。” “当然，我可以理解——这是很大一笔钱，提一些额定条件当然无可厚非。”威廉微微颔首，并未表达出任何的不满，或者说早有预料： “还请您不用拘束，尽管开口，只要是在我权限范围之内必然同意；即便超过了这个范围，我也会尽快向上传达卢恩家属的要求，争取王室方面的允许。” “这个要求很俭朴，我觉得您完全可以代表王家银行表现赞成——当然，以防万一您之后还是找一下他们的背责人，做好背书工作就行。”安森轻笑一声，示意对方不用慌张： “硬要总结的话，实在用一句话就能说大白。” “哦？请讲。” “那就是虽然承担的费用现实只有四分之一，但对外，本土必须公开声明卢恩家属为此次支购工作，承担了一半的费用……” …………………… “…在高尚的次序之环感召之下，为了白鲸港，为了克洛维王国和崇高的奥斯特利亚王室，伟大而古老的卢恩家属决心在这个万分坚苦的时刻…挺身而出！” “塔莉娅·奥古斯特·卢恩小姐，决心由卢恩家属独自承担此次采购一半的费用，为王室排忧解难，更要为白鲸港守护住她应得的一切。” “并且这一切没有任何人请求或者强迫她必须这么做，全部都是塔莉娅小姐本人自愿主动承担。” “这是古老的卢恩家属，献给白鲸港更生的一份贺礼！” 大厅拱顶之下，挥舞着文件的安森·巴赫在演讲台上滔滔不绝，沉稳的嗓音一遍一遍的在四周墙壁间回荡，传入每个人的耳朵。 但此刻曾经没有一个议员还在看着台上的守备军总司令，全部眼光齐刷刷的转向了坐在前排的那个娇小身影。 席位上，故意盛装出席的塔莉娅正襟端坐，双臂向两侧展开按住椅子扶手，静静望向台台上的那个身影，眼神中充满着宠溺的笑意。 对卢恩家属而言，念要彻底融入甚至征服整个殖民地，仅仅展示武力还远远不够——军队能够震慑全部人，但那究竟至少明面上那并非卢恩家属自己的力量，而高端的“魔法”则有巨大的风险，即便能够形成威慑也有相当大的副作用。 因此最好的举措是由安森来展示武力，再由塔莉娅自己来展示财力——用超乎全部人念象的财力，震慑整个白鲸港。 如果只是俭朴的集财，能有几效果且非论，但很容易让本地势力误以为卢恩家属是用这种方法，“赢”得白鲸港全部人的认可。 于是直接承担“征税”费用的一半，就成了一个绝妙的机遇。 塔莉娅能够用最俭朴，最粗暴的方法博得整个白鲸港上上下下的感激，同时让他们大白一个谬误，那就是卢恩家属并不在乎他们，更不会将他们放在眼里。 如果有必要，她甚至可以直接把整个白鲸港买下来。 …………………… “…除此之外，我还有一部门个人的建议与请求。”安森沉声道： “这并不涉及到我此次征税的工作，因此无论您同意还是谢绝，都不会影响到采购工作——我盼望塞西尔家属能够在移民方面提供一些帮忙，尤其是今年和明年。” “念要维持原材料的产量增长必要大量的劳动力，但眼下本土因为战争的缘故，对移民的经管曾经变得比以前严格了许多。” “这没有问题！”威廉念都没念，就果断答理了下来： “这件事即便您不提，塞西尔家属也会主动这么做的——本土对殖民地的原材料需求极大，念要保持增长最好的方法当然是增加移民，尤其是青壮劳动力移民的数量；我会把这件事告诉父亲，以征募一时水手和劳工名义，在北港挑选何时的移民。” “威廉·塞西尔上校，如果这件事能够顺利的话，整个白鲸港短了您一个天大的人情。”安森无比冲动道： “那…我们这就算是成交了？” “成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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