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手湾，一家小酒馆内。 背对着死后闹哄哄的喧嚣，一个人蜷缩在角落里的卡林·雅克把玩着副旧纸牌，在桌上堆成整齐的四摞，然后洗牌，周而复始。 放在桌边的一杯啤酒，纹丝未动。 凡是像他这种客人不出一小时，酒保就要来赶人了；但因为近来店内总是爆满，对这么一个毫无存在感的黑袍教士，忙到脚不沾地的时候也只能选择疏忽。 等到他第十五次洗牌的时候，突然有只手从背后拍了下他的肩膀。 面无表情的黑袍教士很自然的挺直了身体，发急的坐在自己面前的高个汉子，手中顺势打出了一张“小丑”在桌上。 “抱歉。”高个汉子扯了扯头上的兜帽，叼在嘴角的玉米芯烟斗特地用手托着，盖住了大半脸庞： “我也不念亲自来的，主要是事出有因…如果你担心的话，我们可以中止交易。” 迟疑片刻，黑袍教士摇了摇头，打出了“梅花十”。 高个男子微微颔首，一边吞云吐雾一边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封好的布包裹，伸手黏在桌子下方，然后拦下了正要举手的卡林·雅克： “此次是我们这边没有遵守规矩，为表诚意，请您先回去验货，不用急着付账。” 卡林·雅克念了念，放下了被对方拦住的手，打出了“红心六”。 高个男子露出了开心的笑容，用充满勾引力的眼光看向黑袍教士：“顺便再告诉您一条近来才弄到的情报，就算是额定补偿了——当然，代价是您那位‘客户’如果下次还念买好东西，得先介绍给我们，如何？” 免费的情报哪怕是假的，也没有任何谢绝的理由…卡林·雅克念都不念，将“红心三”甩在桌上。 “一个月前，扬帆城的某个佣兵团发明了某个旧神派的据点。” 高个男子的眼光突然变得锐利，不假思索道：“当然，不是普通的旧神派，否则在新世界这种处所也称不上什么情报了，他们…是伊瑟尔精灵。” 伊瑟尔精灵？ 卡林·雅克挑了挑眉毛，又轻轻点了点那张“红心六”。 睹到他有了兴趣，高个男子的嘴角微微上扬： “最开端大家谁也没把这个当回事，只是单纯觉得精灵有点儿罕睹，究竟扬帆城这种处所出现什么人都不奇异。” “但那个佣兵团好巧不巧在帝国的军队里有个认识的朋友，那人告诉他，殖民地总管大臣，伯纳德·莫尔威斯大人曾经去过那个据点——并且不止一次。” “这还不算什么…但有个异常值得信任的朋友告诉我，那个‘据点’在半年以前，还曾经是无信骑士团的大本营！” “所以我就忍不住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家伙能把无信骑士团吓得仓皇逃窜，连老家都不要了从扬帆城连夜出逃，还能和天子钦点的殖民地总管大臣暗中勾结？” “答案您可能曾经晓得了——就在几个月前，伊瑟尔精灵的十三评议会谋反计划暴露，被判决骑士团亲手绞杀殆尽！” 看着高个汉子那精彩纷呈的脸孔，卡林·雅克嘴角抽动了下。 岂止是晓得，连眼下克洛维城内被当成绝密疯传的，都是他一手完成的“佳构”。 所以有一群幸存的十三评议会余孽躲过了判决骑士团，南部军团的联合绞杀，悄悄的逃到了新世界，并且还得到了伯纳德的庇护？ 这…也不是不成能，究竟以帝国与伊瑟尔精灵之间的关系，不要说在殖民地留出一席之地，就算让伊瑟尔精灵在殖民地建立新王国也不无可能。 于是黑袍教士眼珠动弹，递给男子一张“方片五”。 “不成能！” 高个男子决然否决，直接从桌上摸走了“方片八”，直勾勾的盯着卡林·雅克：“要么另加钱，要么这就是极限了。” 黑袍教士耸耸肩，拿走了刚才的“梅花十”。 “你还真抠门啊，也就是一顿饭钱的事情，竟然都舍不得……”男子嘟嘟囔囔的埋怨了几句： “好吧，额定告诉你一个关键性的情报：到目前为止他们在那个据点里只发明了一名伊瑟尔精灵施法者，并且还是女精灵。” 话音落下，高个男子不再多言，抽着烟斗默默地打量着黑袍教士的表情——像极了等客人主动开口的奸商。 女精灵？ 卡林·雅克微微蹙眉，这确实不算是多慌张的情报：精灵施法者中女性并非大都，相比力男性也没有任何特殊的处所；最慌张的是，自己认识的，活着的女精灵中没有任何一个是施法…… 等等！ 黑袍教士…他溘然回忆起了什么。 没错，自己确实认识一个女精灵施法者。 实力强大，独自就能吓跑普通的旧神派，和帝国能取得联系。 最慌张的是…她，确实还活着！ 自己确切不移的还记得，她没有死在被判决骑士团轰炸的伊瑟尔王庭，并且确确实实逃到了帝国境内。 仔细念一念，她会念要跑到新世界的可能性，好像也确实异常高！ 卡林·雅克慌了，整个人瞬间呆滞；而在呆滞之后，就是无限的恐惧。 不能迟延，必须尽快把这个情报告诉安森·巴赫！必须连忙告诉他，至少…… 至少要抢在进攻扬帆城之前！ …………………… 扬帆城小教堂外，七个高矮胖瘦不一的身影横倒在地，每个人的胸口和脖颈处都只有一道浅浅的伤口，手中武器也都断成了两截——证明他们都是在首轮交锋中就武器就已损毁，连带受到了致命一击。 伸手不睹五指的雨夜，空荡荡的街道中只有一颗心脏仍在跳动着。 路易·贝尔纳站在台阶前，紧握着刀柄的右手连带臂膀都被染成了血红，被雨水浸湿的灿金刘海无力的下垂，遮住了落寞的面庞，只露出紧抿的嘴唇。 虽然并不是完全没有预料到会有这种情况，但…为什么？ 无论自己还是芙莱娅都曾经尽可能的保持抑制，也向他们表现过自己没有任何要挟，只是单纯念在这里安安稳稳的生活下去，甚至或明或暗的传达了无数次“愿意妥协”的念法——如果真的无法被接受，他们也愿意在恰当的时间离开新世界，返回艾德兰…… 所以，仍然要赶尽杀绝，是么？ 呼—— 亮银色的刀光在雨中一闪而过，刀身上的血浆在他周围留下嫣红的半圆。 “还不准备露面吗？” 年青骑士溘然开口道，拄在手中的长刀轻轻点地，锋利的刀尖随着他沉稳的步伐发出清楚而连续的声响： “虽然不晓得究竟是谁，但既然看到了我依然没有撤退的计划，说明你们曾经做好了和贝尔纳家属为敌的准备。” “我不是旧神派，对你们近来在扬帆城的那些行动没有任何兴趣，更不在意谁是这片殖民地的统治者。” “如果连这都不够，那就下手吧！虽然我曾经发誓不再插足任何的争端，但你们也不要期望我会束手待毙。” “以海骑士的名义，踏入此地又心怀杀意的外来者们。” “尔等，不得通过！” “铛！” 话音落下的刹那，雪亮的刀锋掠过细雨，发出刺耳的金属碰撞声。 顺着袭来的偏向，年青骑士抬眼望去，被血脉之力强化的视觉锁定了刚刚一直在暗处窥视自己的袭击者。 那是个穿戴黑色高领风衣和半高礼帽的高挑身影，左手背在死后，露出的右手竖在身前，指缝间夹着长方片形状的武器。 那是…纸牌？ 就在他发呆的瞬间，袭击者溘然将武器掷出。 没有犹豫…路易近乎是本性反响反映般的将刀身架在身前，格挡的同时也做好了向两侧闪躲的准备。 撕裂空气的尖啸在雨夜中回荡，速度之快竟然连海骑士的动态视觉都无法准确捕获，年青骑士只能下意识挥刀，向看不睹的“弹道”劈斩。 “砰——！” 挥刀向前的年青骑士，藏在腰间的左轮炸开金红色的枪焰，如蛇矛般刺向突然出现在他死后的高挑身影。 错愕的袭击者呆滞在原地，甚至没有注意到自己血浆喷涌的左臂和脱手的短刀：“你……？！” “你未免太小看海骑士的力量了！”路易冷哼声响起： “这么稚子的手腕，也以为能骗过别人？！” 雪亮的长刀在雨夜中推出近乎两百七十度的弧光，眨眼间，刀锋已迫近面前。 寒气直冒的袭击者来不及多念，右手再次变戏法似的多出一张纸牌，同时身体后仰闪躲。 “铛！” 耀眼的火花在雨中炸开，金属制成的“纸牌”像不存在般被一分为两，不受拦阻的刀刃掠过袭击者的吐喉，刹那间整个人像影子似的集去，没了踪影。 面无表情的年青骑士眼神中没有丝毫惊讶，左手扬起举枪盲射。 “砰！砰！砰！砰！砰！” 火光照亮黑暗，在小巷中炸开如雷的刺耳声响；每次亮起的瞬间都能看到袭击者惊恐逃窜，躲闪不及的模样。 终于，左轮打光了全部的子弹，喷吐残烟的枪口不再亮起火光；抛弃左轮的年青骑士面无表情的笔直冲向袭击者最后现身的角落。 一张“纸牌”尖啸着从眼前的黑暗中袭来，早有预料的路易向右火线滑步闪避，手中长刀随之动弹，趁势劈斩。 但就在这瞬间，本该被他随便闪开的纸牌，消失了。 “铛！” 突然出现的纸牌击中了刀身正中央，偏斜的刀锋下，扶着礼帽的袭击者原地躲开了致命一击。 路易瞳孔骤缩，但并未截止手中轮舞的长刀。 一道又一道刀芒在袭击者面前闪过，一刀比一刀更加凌厉；面无表情的年青骑士像是头莽撞的野兽，不顾一切的向前扑杀，一次次迫近袭击者的脖颈与胸膛。 迅猛的刀锋下，袭击者扶着头顶的礼帽，不迟不疾的从致命的刀锋下闪躲着，像是永久只能看到却无法触碰的影子。 和最开端的发急相比，现在的他显得异常沉稳，仿佛打定主意要和年青骑士缠斗下去一样；可只要路易试图推开距离，或者挥斩速度加快，不知从何而来的“纸牌”就会出现，毫无征兆的打断战斗的节拍。 但袭击者并未趁机反攻，而是继续周旋，闲庭溜达的躲闪着即将袭来的“致命一击”。 狭窄的小巷内，如果不出意外，这场战斗或许会永久不停地持续下去，直至此中某人体力耗尽，或者…… “近景幻术。” 挥舞着雪亮的长刀，面无表情的年青骑士突然沉声道。 嗯？！ 袭击者瞳孔骤缩，扶着帽檐的左手突然哆嗦了下，险些被刀锋命中，强作镇定的继续闪躲。 但路易却没有再继续追击，而是将长刀停在半空，冷冷地盯着主动和自己推开距离的袭击者：“你的戏法，有三个先决条件…黑法师阁下。” “其一，就是必须近身；为了维持这个魔术，你就决不能离开我的三步之内。” “最开端偷袭我时，你并非在楼顶，而是小巷的另一端——抛掷纸牌的动作只是翻转的镜像，合营内心暗示的魔术而已。” 年青骑士冷冷道，“啪！”的一声，左手毫无征兆的抬起，接住了不知从何处袭来的纸牌。 袭击者眼光顿时一凝，身体僵在原地。 “其两，你很清楚我的身份，实力，以及血脉之力的弱点。”路易面无表情的注视着对方，自嘲的翘起了嘴角： “一旦被扰乱心神，无法保持绝对的冷清，血脉之力的效果就会大幅度锐减甚至无法维持；所以针对我最好的战术就是无限缠斗，消磨耐心的同时不停得打乱节拍，将致命一击藏在无序的攻击之中。” “其三，你的目的不是杀了我，而是迟延时间——强行将我留在这里，不存在的杀意也能避免被我的血脉之力觉察到自己的真正位置。” “如何，这位先生，我说的…对吗？” 咔嚓。 停在半空的长刀一横，曾经躲到十步之外的袭击者露出了无比惊恐的神色，脖颈下突然出现了一道血痕。 长长的血痕。 笔趣阁手机版网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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