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阵凶猛的掌声中，安森完毕了自己的演讲，端起小书记官递来的朗姆酒杯走向台下，刚刚还变得有些沉寂的大厅又重新热闹了起来。 乐手们比刚刚更加卖力的演奏着节拍欢快的歌谣，富商议员们再次恢复了他们醉生梦死的糜烂模样，在堆砌成山的佳肴和觥筹交错间开怀大笑，热烈的气氛令空气也变得燥热了许多。 唯一显得不太“合群”的，只有刚刚被安森先是疏忽，然后当寡“打脸”的埃克斯男爵。 这位救世主的狂信徒在呆呆地跪在原地半个多小时后，脸色阳沉的站起身，在一片欢声笑语中匆匆离开了宴会现场；用行动证明了，他对安森·巴赫给出的解释并不满意。 不但是他，在场几乎全部人都底子不相信那套“土著民部落袭击”的说辞——哪怕他们底子没有任何的证据。 但那又能怎样呢？ 事情曾经完毕了，真相究竟如何底子不慌张，慌张的是安森·巴赫盼望它是什么模样，那它就必须是什么模样的。 不为其余，就因为他是安森·巴赫，冰龙峡湾事实上的殖民地总督，掌握着整个新世界最强大的武装力量，六大殖民地构成的自由邦联，有五个与其关系“深刻”，此中两个更是对白鲸港依赖到接近附庸的程度。 距离那个漫长的夜晚曾经过去了十几天，劫后余生的兴奋与狂热早已消退殆尽，冷清与理智重新主导了他们思考问题的方法。 当然，假如安森·巴赫真的接受了“救世主”的身份，他们也会像埃克斯男爵那样冲动到泪眼汪汪，跪地欢呼，庆祝伟大的次序之环与祂的使者。 但既然总司令大人说了没有这么回事，一切都是士兵们的功劳，于是大家便转而赞叹不愧是击败了帝国大军的凯旋之师，以及总司令调度有方，难怪能轻轻紧紧将帝国赶下澎湃海。 他们并不能念到安森在竭尽所能，避免给帝国任何借口和理由动员对殖民地的反攻，就算无法避免，也要尽可能确保对方被彻底孤立，没有任何盟友或者援军…恨不得大军一出海就遭遇风暴，马到胜利。 哪怕对自己的计划再怎么自信，能够避免的战斗就应该避免，除非矛盾被彻底激化，否则暴力都应当停留在威慑阶段，这就是安森的行为准则。 白鲸港和自由邦联的代表们理解不到这一层，更对这些没兴趣；真正引起他们器重的，反倒是安森对待原居民的态度。 清偿土著民以自由，将其采取为殖民地的一部门，甚至允许对方接受次序之环教义的洗礼，成为和殖民者互相平等的一份子…… 如此过激的言论，无异是在直接挑衅整个殖民地的经济体系。 要晓得殖民地之所以能以极少的生齿，向整个旧世界输送规模庞大的原材料，兽奴…或者说被奴役的土著民无异是此中最主要的劳动力，甚至在原材料中也包括一部门的“兽奴商业”。 一旦被要求予以兽奴们人身自由，且不说直接少了奴贩商业这一慌张财源，各地的矿井和农庄也将连忙面临劳动力不足的危机，直接要挟到支撑整个新世界繁荣的底子。 换成普通殖民者，这番话大概不会掀起任何浪花，换成普通的议员和富商，可能会被群起而攻之；但当说这句话的人拥有上万人的军队，一片富饶的殖民地，并且还攥着几乎全部人利益滥觞的时候…… 嗯，那他的话就值得好好商榷一番了。 “尊敬的总司令阁下，您的演讲还是像往常那般生动而精彩。” 轻捧着热葡萄酒，波丽娜抢在全部人之前靠近到了安森身侧，微笑着向他屈膝行了一礼：“属于我们的新世界…说的真是太对了，自由邦联念要与帝国彻底切割，就必须做出改变。” “不然的话，我们究竟会成为什么呀，一群高喊‘平等’和‘自由’的奴隶主？” 少女夸张的眨了眨眼睛，不等安森做出什么反响反映，自己就先“噗嗤！”笑出了声来。 “您也是那么的幽默而风趣，波丽娜·弗雷小姐。”安森轻轻抿了口朗姆： “如此精炼的总结，可不是普通人能够做到的。” “那是因为我有一个好教员。” 眼光流转的波丽娜毫不犹豫道，在不到一瞬的迟疑后，又主意向身侧靠近；娇小的身躯让她必要仰头能力和安森对视，看上去就像是被抱在了怀里。 微微颔首的安森倒是没有多念，究竟那份让少女成名的《抵抗宣言》主要作者是小书记官，自己顶多是给出了几个关键词，真要比力孝敬度恐怕连十分之一都不到。 望着眼前这个汉子毫无反响反映的表情，波丽娜沉默了几秒，但很快又微笑着扬起眼光： “不过即便是正确的事情，念要彻底的推行下去也绝不会像看上去的那么容易，特别是现在自由邦联几乎全部殖民地的商业活动中，兽奴都是异常慌张的商品之一。” “但以您的智慧，既然拿出了这项提议，念必曾经有了可以应对那些自私又势利家伙们的举措，我猜的对吗？” 她在试探我的底线，同时也在隐晦的表现愿意合营我的目标，前提是价码适合…迎着那双单纯而灵动的眸子，安森微微一笑： “当然。” “兽奴商业之所以会有那么漫长的历史，底子原因就是殖民地的地理位置和环境限制了我们发展的步伐，同时我们与土著民之间有着肉眼可睹的区别，不得不靠奴役他们的方法补充我们所匮乏的劳动力。” “这听上去很残忍，甚至违背了某些次序之环的教义，但确实符合必然规律的；究竟那时我们的人数稀少，又没有不乱的据点——如果没有兽奴，念要在短短百年的光景间有如今的模样，是完全异念天开的事情。” “但当殖民据点曾经落成，劳动力曾经有了较为不乱的滥觞，甚至开端出现广泛的兽奴商业之后，它的存在反而开端变得不达时宜，甚至会影响到殖民地的繁荣了。” 安森微微一顿，用略显繁重的口吻道：“被广泛用作苦工的兽奴们因为低廉的成本，导致许多新移民在抵达殖民地后底子找不到工作，追寻梦念和生机他们的将盼望放在了拓荒上面，但那些小型殖民地在新世界的荒野里，往往坚持两三个冬季就会消失，除了白白消耗生齿外，没有任何意义可言。” “而底本被当作廉价苦力的兽奴，如今难道还真的‘廉价’吗？” “唉？” 波丽娜愣了一下，这个问题仿佛和她的常识发生了冲突。 “如果在过去，少量的使用兽奴确实是可以降低成本的选择，但现在的自由邦联早就不再只是少量，而是只要能使用兽奴的职位，就不会启用移民。”安森冷笑着解释道： “大规模使用兽奴反过来造就的捕奴的市场，让兽奴成为了一种慌张的商品，而只要变成商品，去哪里就完全是钱说的算，以致于不少兽奴还被卖到旧大陆，供不应求下推高了兽奴的价格。” “矿井主和农场主不得不减少对兽奴的采购，让自己有限的兽奴承担了比底本更多的工作，怨气和仇恨在内部进一步累积，进而爆发；当爆发过兽奴叛乱之后，全部殖民地都不得不费钱组建民团，防止叛乱再次要挟到他们的安全。” “到此为止，曾经廉价的苦力，曾经变成了殖民地繁荣的负担。” 少女惊讶的瞪大了眼睛，震惊和恍然的表情在此中交织着。 “当然，我并不是要自由邦联彻底废止兽奴商业，或者一夜之间予以全部兽奴自由，那并不是现实，并且很难说结果究竟会变成什么样。”安森话锋一转，低头迎向少女的眼光： “但无论如何，我们应该予以土著民和兽奴们更多的选择，允许他们在某种情况下成为我们的一员，而不是只能成为被奴役的苦工。” “只要能做到这一点，许多危机自然而然就可以得到缓解；此前土著民对殖民地的大规模袭击之所以能频频胜利，兽奴们的叛乱是不成或缺的因素；当他们得到了尊重和自由，也就不会选择损坏，而是捍卫。” “原来如此……”波丽娜微微颔首，眼神中集发着难以名状的崇拜和些许异样的情愫： “安森大人，我大白您的念法了——等到下次至高议会时，我必然会竭力推动允许兽奴和土著民自由生活在殖民地当中的决定。” “不，那还不够！等我回到灰鸽堡，我会予以全部为弗雷家属效力的兽奴们自由，并告诉他们如果愿意，我将以雇佣的方法将他们继续留在农庄和矿井中工作，支付待遇，以及他们应得的一切！” “那将会是个极好的开端。”安森赞叹道：“新大陆公司会很乐意为这样正派，有前途的产业予以高额的低息贷款与投资，帮忙其度过最初的难关，参与之后良性拓展的商业之中。” 欢声笑语之间，一笔双赢的生意就这么谈妥了。 弗雷家属和灰鸽堡愿意合营安森对待兽奴和土著民的政策，安森就唆使新大陆公司为弗雷家属低息房贷外插足股投资，双方都得到了自己最念要的东西。 而他之所以要这么干，当然不是为了鼓吹什么“自由”，“劳动力解放”…虽然这些对殖民地的经济影响真的很大，但他也真的不在乎。 唯一的目标很俭朴：打压兽奴商业市场。 眼下殖民地的兽奴是纯粹的买方市场，尤其在独立战争完毕不久，到处都有劳动力短缺的问题，连兽奴市井都叫苦不迭：现在哪还有兽奴啊，都是被挑剩的，你嫌贵我还嫌贵呢！ 过高的价格令射击军的扩军计划遇到了严重的资金问题，虽然安森不缺钱，但能省当然要省。 一旦予以兽奴和土著民自由，在邦联内变成一种“正确”，那么哪怕没有强制力的阻遏和限制，兽奴的价格也必然大幅度下跌。 更何况白鲸港可是克洛维的殖民地，眼下正在大规模修铁路的克洛维对兽奴需求巨大，同时掌握了商业路线和一笔大订单，资金充裕的风暴军团就变成了“强势买家”，拥有了必然程度的定价权。 而相较于仍然富裕的长湖镇，贫到叮当响的冬炬城，正在重修中的灰鸽堡则是一个异常完美的合作对象——这就是为什么安森要找波丽娜的原因。 “平等与自由，真是个看似浅显，但却蕴藏着无限智慧的单词；我曾经以为它是那样的好笑，万万没念到竟蕴含着繁荣与隆盛的谬误。” 波丽娜感慨道，表情中仿佛透露着很大的兴趣：“安森·巴赫大人，您为我这个曾经的无知的少女，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 嗯？她这是什么意思，觉得我开的价还是低了？安森张了张嘴，但还是欲言又止，只是微微颔首： “哦，是吗？” “当然是的！”波丽娜连忙抢断道，一双眸子集发着奇异的光彩：“所以我还念从您这里汲取更多的智慧，更进一步的晓得平等与自由的涵义，您以为如何？” “这、这当然可以……” “我是说就今晚，就是…现在……” “现在？！” “是的！” “嗯…这个不可。”安森义正辞严的谢绝道：“波丽娜小姐，今天曾经很晚了，我还有许多的工作必要处置，恐怕没奇然间再和您讨论这些了。” “不如这样，我们之后再约个更适合的时间，比如说在举办至高议会的时候，再继续深入的探讨那些…谬误，您觉得如何？” “唉？” 少女一愣，不等回过神就发明总司令曾经转身离去，飞快的穿过人群向休息室的偏向靠近。 而她没发明的，是安森发急中带着一丝惊喜的表情——就在刚刚那一瞬间，他感到到了一股无比生悉的气息，毫无征兆的出现在了自己附近。 塔莉娅·奥古斯特·卢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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