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半精灵修女操纵着自己的尸身从次序之环石塑上落下，一边尖叫一边朝自己扑来时，安森终于意识到自己最开端的猜测有些念当然了。 对伊瑟尔精灵…或者至少对芙莱娅·摩西菲尔德而言，次序之环是一个外来者——并且是被精灵们所看不起的外来者——强加于他们的东西，追随这种宗教属于某种很“时髦”的行为，无论接受或不接受，都和“叛教”没什么关系。 因为伊瑟尔精灵真正的信奉，现实上是源自于血源的“先祖崇拜”，即坚信自己是崇高的真神血裔，通过血脉觉醉神所赐予的力量；血脉越纯粹则越强大越崇高，越稀薄则越弱小越卑贱…依此类推。 从这个角度来说，那就不难理解为什么芙莱娅这么讨厌自己了——起首以非精灵之身窃取神力，属于绝对意义上的异端，同时还信奉将“真神”贬为邪恶的次序之环，所以还是个异教徒。 对于出身崇高，生下来就站在精灵祖先崇拜信奉金字塔顶端的芙莱娅而言，这种“异端”加“异教徒”的绝妙组合，别说杀死自己，哪怕灰飞烟灭可能都不算解恨。 “咔嚓——咔嚓——咔嚓——” 清脆无比的碎冰声在祷告大厅内回荡，挂在大教堂天花板上的手臂，大腿，大肠，脑袋，肺叶，肾脏…雨点般的落下，犹如被丝线牵动的木奇般一蹦一跳，蠕动着，支缩着，抽搐着，欢快的袭来。 瞬间被无数冰冷血肉包围的安森微微蹙眉，举起右手，打了个响指。 咒魔法，【升腾之火】。 “轰！” 熊熊燃烧的烈焰覆盖了层层叠叠的残肢内脏，转瞬间便灰飞烟灭。 但这并没有什么意义，几乎是在被摧毁的同时，“簇新”的血肉又重新在天花板下显露。 只要找不到修补缺口的关键性记忆，或者干脆侵蚀芙莱娅的领域，这座血腥的大教堂就不成能被摧毁，并且将永久循环下去。 精灵王的“弱点”是投靠帝国，换取军事援助扶持伊瑟尔走向强大，所以路易能够以“帝国骑士”的名义加上“帝国的先进武器”击败他；那在芙莱娅的眼中，她所引以为傲的血脉又会有什么弱点？ 快速思考着的同时，安森一边动员“计划”复制匿名眼镜的效果，一边操纵着仍未燃尽的【升腾之火】继续焚烧，试图延缓周围尸身“回生”的速度，争取破局的时间。 “卑劣的异教徒，竟然胆敢在真神面前使用偷来的神力？！”半精灵修女再次发出刺耳的尖叫，整个祷告大厅都在阵阵声浪中哆嗦： “你必须下地狱——！” 轰—— 绝望，愤怒，恐惧…数不清的背面表情涌入安森的意识，疯狂削弱着他的理智；刚刚还不紧不慢的他身形一顿，双眼泛起了猩红。 如果是普通的黑魔法精神攻击，他现在可以靠领域进行扭曲或反噬，或者至少可以凭经验硬抗；但现在的安森曾经受到了芙莱娅领域的影响，表情变得极其脆弱而敏感，稍有触动就犹如洪水猛兽。 此时此刻，他就有种直接张开领域，将芙莱娅精神撕成碎片的冲动！ 死死的紧咬着牙关，压抑着表情的安森突然感到眼前一黯，明明四面封闭的墙壁间响起了呜吐的风声，廊柱上的雕塑被赋予了性命，像藤蔓般长出了触手和眼睛；绘制着各种传说油绘的穹顶和彩色玻璃逐渐扭曲，绘中的人物扭过头来，冲他狞笑。 下一秒，他的耳畔再度响起了半精灵修女尖锐无比的嗓音： “愤怒吧，绝望吧，恐惧吧！这些才是身为异端的你应有的姿态，才是罪该万死的异教徒堕落的原来面目！” 这…安森瞪大了眼睛。 虽然周围的扭曲较着都与三旧神的力量有关，但那种絮乱而毫无逻辑的力量却并非来自芙莱娅本身的魔法反响反映，而是自然规律的力量！ 仿佛是因为精灵王被消灭的缘故，让它觉察到了芙莱娅的精神领域内有其余“扭曲现实”的力量，也就是自己的存在。 必须尽快找到修补这个缺漏的方法，否则自己很可能遭遇和塔莉娅在三旧神陵墓时的情况，正面应对自然规律…这个世界的恶意！ 面色凝重的安森抬起猩红的双眼，注视着正一步步向自己走来的半精灵修女。 她的额头长出了触手，头发上挂满了肉瘤；腐败的眼眶里各别离长出了五颗挤在一起的眼睛，黄绿色的脓液混杂着血水，不息从嘴角，鼻孔和耳朵里溢出；僵硬的身体正在不息的哆嗦，手掌上的坚冰燃起了集发寒意的火焰，双脚每一次落地，敲击的声响都领安森头痛欲裂： “来吧，让被真神们所赐福爱戴的我…将你送下地狱！” …………………… “铛——！” 两柄一模一样的利刃相撞，鼓动冲动的火花在彼此对视的瞳孔中肆意绽放。 满脸自信笑容的帝国骑士果断抽刀，毫无征兆的滑步出现在路易身侧；利刃未至，刺骨的寒风曾经斩断了他的发梢。 “铛！” 完全跟不上对方速度的路易几乎是凭本性格挡，堪堪拦住了险些斩首的长刀，金色碎发随风吹集，落在了大门前的台阶上。 刀锋交错的刹那，两人眼眸映照着彼此完全相同的长相；只是一个干净整洁，自信阳光；一个伤痕累累，神色尴尬。 銆愯鐪燂紝鏈€杩戜竴鐩寸敤鍜挭闃呰鐪嬩功杩芥洿锛屾崲婧愬垏鎹紝鏈楄闊宠壊澶氾紝瀹夊崜鑻规灉鍧囧彲銆傘€/p> 不但仅是速度和反响反映，眼前的“路易·贝尔纳”就连力量方面临年青骑士也是碾压级别；如果不是经验丰富加和意志力足够坚定，早在两分钟前他就有可能武器脱手，被对方斩下头颅了。 而到目前为止，战斗仅仅持续了三分钟而已。 为了避免被对方抓住破绽，一击致命，路易始终在检验考试和对方贴身战斗，缩短攻击范围；因为眼前的“自己”几乎只会用最标准的剑术招式，贴身搏杀可以极大限制施展空间，争取些许喘息的余地。 但“帝国骑士”显然曾经意识到了这一点，选择用更加多变的攻势和速度挥出狂风暴雨般的斩击，让路易应顾不暇。 “铛——铛——铛——铛！！！！……” 忽闪忽灭的火花接两连三绽放，来不及招架的年青骑士只能顺着台阶不息倒退，试图从生悉的招式和动作中寻找破绽。 遗憾的是虽然能够觉察到机遇，但远远跟不上对方动作的速度，让这种反击变得毫无意义…“路易·贝尔纳”总是能在被打断攻势的刹那及时弥补失误，化解年青骑士的攻势。 “呲鎯——” 刺向面门的一刀被“帝国骑士”轻紧躲开，手中长刀带着无比自信的笑容压制了路易的刀背，拽着刺目的火光向前劈斩。 目标，正是他的头颅！ 凝视着袭来刀锋的年青骑士瞳孔骤缩，大白来不及闪躲他率先向后滑步，同时向对方的站位偏向转身，手中长刀借着腰身扭动的力量，同时劈向“路易·贝尔纳”的脑袋。 他要用同归于尽的方法逼迫对方后撤躲开，废弃这一轮攻势。 果然…“路易·贝尔纳”微微蹙眉，曾经劈出的长刀强行停住，拦在了脖颈和年青骑士的刀锋中间。 “铛——！” 借着利刃相撞的机遇，路易果断和对方推开距离，将长刀架起挡在身前，警惕的同时剧烈的喘息着。 仅仅是三分钟多一点的战斗，就曾经快让他耗尽了体力。 “我有个问题…你怎么会确定他必然选择防御，而不是和你同归于尽的？”腰间的提灯响起了威廉的疑问声。 “因为那样不够漂亮。” 死死盯着劈面的一举一动，喘着粗气的年青骑士露出了自嘲的微笑：“对路易·贝尔纳而言，只是赢还不够…必需要博得足够漂亮，那才是最慌张的。” “真正的胜利，要么是敌人心甘情愿的投降认输，要么是公平正义的正面击败；除此之外，即便博得了决斗也是一种耻辱。” 没错，这正是路易敢于在力竭不敌时，果断后撤闪避的原因。 劈面的“路易·贝尔纳”，几乎就是曾经自己的翻版，甚至比雷叫堡之战前的自己更加极端，对骑士精神的遵守到了近乎死板的地步，哪怕因此将自己至于风险当中也在所不惜。 而这就是芙莱娅心目中的自己…… “外来的挑衅者啊，可以完毕你那无谓的决斗了吗？！” 站在大门火线，持刀而立的“路易·贝尔纳”俯视着下面气喘吁吁的年青骑士：“以芙莱娅·摩西菲尔德陛下的名义，如果你愿意投降认输的话，身为骑士的我可以既往不咎，赐予你荣耀的终局！” “我感激你的慷慨，但是不可。”平复了自己的呼吸，路易的脸上露出了苦涩的笑： “我必须击败你，然后进入这座宫殿，因为…我也是她的骑士。” 话音落下，“路易·贝尔纳”的表情连忙一黯。 “是么，那就没举措了。”他冷冷的开口道，从死后拔出了簇新的左轮枪： “虽然使用火器有违寻常决斗的标准，但守护陛下是我无上的职责；即便违背心中的信条，也不得不做了。” “接下来的战斗，我…不会再留任何情面！” ………………… 扭曲诡异的大教堂内，曾经彻底被三旧神力量变了模样的半精灵修女步步紧逼，癫狂的表情，仿佛曾经看到了安森在地狱中深受折磨，痛苦万分的模样。 就在这时，窗外呜吐的寒风溘然停了。 不但如此，底本被寒风和冰雪笼罩的街道，竟然有阳光映照了进来；黄灿灿的晨曦的穿过彩色玻璃，在祷告大厅内留下了朦胧而神圣的辉煌。 半精灵修女猛地停下了脚步，彻底扭曲的脸颊上露出了发急而不敢相信的神色。 只是眼前一阵模糊，底本遍布大厅的十字架，被一张张长椅取而代之；钉死在上面的教士和信徒们，此刻都一动不动的瘫坐在长椅上，摆出了低头祷告的姿态。 喧闹的情景，仿佛与往日每一个寻常的黄昏礼赞没什么两样；但这样陌生却又生悉的绘面，却令半精灵修女彻底愣在了原地。 “这、这究竟…究竟是为什……” 话音未落，一束阳光穿过大教堂的拱顶，倾洒在半精灵修女的身上。 刺眼的辉煌让她满身猛颤，下意识的念要躲避；模糊之间，某个不成思议的东西映入了眼帘。 难以置信的半精灵修女机械的，一点一点的回首望去，瞬间呆滞。 底本残破的次序之环石塑，竟然无缺无缺的出现在她的视线当中。 “噗通！” 双腿一软的半精灵修女跪倒在地，失魂落魄的仰望着那没有半点血迹，集发着无限庄严与肃穆的石塑，泪水从十颗眼珠中流了出来。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有…我没有要变节您…变节我的信奉……” 失魂落魄的半精灵修女哭泣着，手脚并用的在被阳光照耀而温暖的地板上爬动；每爬一段距离，她身上的变异就集失几分：“我错了…对不起…我真的错了…我以为您抛弃了我们！” “我没有通过您的考验，被残酷的现实击碎了信奉…但您并没有抛弃您的信徒…您一直在庇佑着我们的魂灵…我们弱小的…无助的魂灵……” “赞美次序之环，赞美您，庇护着万千生灵的……” “唯一真神！” 哭泣的半精灵修女终于爬到了次序之环的石塑前，以原底本本的姿态轻轻趴在了石塑上方，嘴角露出晓得脱的微笑。 在黄灿灿的阳光下，化作随风而逝的露珠。 …………………… “我有一个提议！” 就在“路易·贝尔纳”举起左轮的同时，年青骑士大声开口道：“既然我们都是骑士，那不妨干脆抛弃火器，用骑士的方法决斗，以生死分出胜背！” “这一次，我将战斗到最后时刻！” 说罢，路易果断举起佩刀，同时从身上拔出一支左轮，顺手扔在了地面。 “哦？”眼睹他的活动，“路易·贝尔纳”露出了惊讶而钦佩的笑容：“没念到…竟然是处于下风的您率先提出如此高尚的提议，真是令人汗颜。” 说罢，他也果断扔掉了那支左轮：“既然您坚持，那我当然接受挑衅，就以剑术……” “砰——！” 话音未落，持刀而立的路易，藏在腰间的左手叩响了手枪扳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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