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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三章 郭大爷的心思比海深(1 / 2)

正月两十,郭威在澶州节度府正厅升殿议事。

随军出征的各级将领、官员如上朝普通分列两侧,有官袍者身着官袍,有军职者穿戴甲具。

离当日郭威在中军大帐外,被李重进等一干将领“强行”披上黄袍已过两日,澶州城很快恢复了安静。

两日来,澶州城仿佛一切如常,又仿佛发生了极大的变化。

四门城楼之上,之前高高悬挂的刘汉杏黄大旗悄然扯下,取而代之的是一面青色郭字龙纹大旗。

军中一切与刘汉标识有关之物彷佛一夜间消失不睹,青色军旗又在一夜间遍地开花,军中随处可睹。

郭威也换上一身紫色公服,头戴平脚长翅纱帽,或许是嫌紫色公服不够肃静严厉华丽,还别出心裁地在对襟大袖两侧绣上云龙纹,腰间悬佩双龙青玉佩。

朱秀站在厅中位次靠前的一侧,身前是柴荣、王峻、魏仁浦等人。

朱秀探出脑袋,朝端坐大厅上首正中的郭威瞟了几眼,神情奇异地咧咧嘴。

他对历代朝服、公服没什么研究,但也看得出郭威这一身打扮有些不伦不类,既不是寻常上朝时官家所穿的公服,也不是祭奠、重大典礼时该穿的冕服,有些混搭的意思。

不过看得出,郭大爷本人倒是对今日这一身隆重的装束很满意,虎目之中包含睥睨之色,神情冷傲,曾经有皇权至尊,天命神授,崇高不成侵犯的气势。

再偷瞟四周,诸多将领神情肃穆,对于郭大爷一身不符合仪制的打扮,显然没几人能看出来。

或许即便看出来,也无人会在意。

反正人人都觉得,战乱年月,礼乐崩坏,这些繁琐的礼仪规制,大家还是将就着来吧。

再说除了几个礼部的老学究,也无人有闲心去研究历朝礼制,更无人能说清楚,以郭威目前的身份,应该作何种打扮才符合礼制。

“孤已将澶州之事快马传报至开封,奏请太后知晓。孤决定,三日后回师开封,各军兵马有序前行,药元福带领所部兵马为先锋,前往七里郊,为大军安营扎寨,等候太后诰命。”

大厅里响起郭威威严低沉的声音。

全部人都不约而同的把腰弯下去几分。

郭威的意思寡人都听出来了,三日后回师开封,但为了表现对刘汉朝廷和李太后的尊重,大军不入城,驻扎在七里郊,把澶州叛乱的消息通报太后,请太后决断。

在奏疏里,郭威的态度很谦虚也很尊敬,姿态摆得很低,叛乱之事非我所愿,与我无干,是寡将士不忿刘氏继续坐享帝位,竭力拥护我做这个天子。

这天子可不是我念当的,是此次出征的将士们拿刀架在我脖子上,逼我当的!

恰好河北方面,契丹人暂时消停了,没有进犯边关,所以我带领大军先回开封,驻扎在七里郊,之后要怎么办,全凭太后决断。

如果太后愿意让我当这个天子,那我就只能半推半就、勉为其难的接下这份重任。

如果太后不肯意让我当,那我就欠妥,再派人去宋州,把刘赟请来,奉他继位便可。

也请太后和留守开封的大臣们宁神,我郭威必然会约束好这两十几万兵马,不会让他们生乱,祸乱开封城....

这份由枢密直学士王溥执笔的奏疏,言词写得那叫一个委屈无奈,从字里行间看,郭威本人跟此次澶州叛乱没有丝毫关系。

全部的一切都是被将士们所逼迫,裂黄旗为黄袍也是他们披在我身上,可不是我念披的。

我竭力挣扎、谢绝,念把黄袍扯下来,可将士们不同意。

群情澎湃之下,我只能被逼无奈接受。

太后啊,开封的旧臣们啊,你们可要看清楚,我郭威一心忠于汉室,可麾下将士对汉室心怀不满,他们逼着我夺了汉室世界。

唉~我郭威实在太难了!

王溥当日当着寡将面诵读这份奏疏的时候,朱秀差点没笑岔气。

魏仁浦、柴荣、王峻等人听得大白,却觉得这本就是一件异常严肃的政治形式,没什么可笑的处所。

史彦超、李重进几人则是完全听不懂,不大白这里面的深刻含义。

朱秀偷笑,他们也跟着偷笑。

王溥带着郭威充满无奈的奏疏赶回开封上奏去了,郭大爷下令出征大军挥师南下,慢悠悠回开封去。

经过大半月的整合,原开封禁军曾经基本融入邺军体系,邺军将领也混插在禁军里任职。

如今这股大军,曾经不分邺军、禁军序列,他们头顶郭字帅旗,所效忠之人惟有郭威。

如今的开封城犹如一位披着纱衣刚刚出浴的尤物,无论是芳草妻妻地还是巍峨双峦峰都一览无余,娇娇怯怯地躺在那任君采撷。

面临郭威和这两十余万禁军、邺军混搭军团,开封尤物没有任何抵抗余地。

只等一道诰命,郭威就能成为开封城新一任主人,这世界新的天子。

朱秀眼光四处一瞟,把大厅里站着的寡人神情尽支眼底。

全部人都是一副冲动亢奋难耐的模样,全部人都大白,郭威称帝,建立新朝,今日这大厅里站着的寡人,就是新一届从龙元老之臣。

荣华富贵,唾手可得。

郭威又沉声道:“澶州改镇宁军,由柴荣担负节度使,统领镇宁军坐镇澶州!李洪义调任天雄军节度副使,暂代节度使职权,等孤回开封,与太后和寡臣商议后,请临清王高行周复任天雄军节度使....”

郭威毫无征兆地抛出一连串任命。

原澶州节度使李洪义急忙站出来,推金山、倒玉柱般拜倒,诚恳叩首谢恩。

李洪义晓得自己去邺都担负天雄军节度副使,只是郭威为了表彰他的投诚功劳刻意嘉奖,他这个节度副使没什么职权,并且恐怕也做不长。

但李洪义很知足,去邺都镀金然后回朝,肯定能捞个逍遥显贵的官位,足够他安享富贵太平。

“臣谢官家隆恩!”李洪义感激地再度拜谢。

郭威澹澹一笑,没有对他的称呼进行纠正。

一寡将领谢恩之后,柴荣急忙躬身道:“孩儿请求随父帅一同南下回开封!等太后诰命下达,父帅正位,新君仪典事后,孩儿再回澶州不迟!”

郭威摇摇头,澹笑道:“此次南返,有诸多将士随行,大郎就不必去了,安心留在澶州,带好镇宁军。澶州扼守河北和华夏吐喉,地理位置极其慌张,有大郎在此坐镇,孤才可以安心回开封。”

“可是新君即位大典如此大事,孩儿念陪在父帅身边....”柴荣急道。

郭威摆摆手,语气严厉了几分:“此事孤曾经决定,你就不要再多说了。仪制典礼都是小事,你镇守好澶州才是大事!”

柴荣张了张嘴,却不晓得该说什么,苦笑了下抱拳躬身:“谨遵大帅令!”

郭威脸色稍微慌张,扫视厅中寡人:“王朴何在?”

一名穿青绿官袍的高峻男子走出来,拜倒:“王朴拜睹大帅!”

朱秀侧目望去,只睹那王朴身材高峻矮小,颌下留三寸短须,是个白脸大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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