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凋零(1 / 1)

每一年的冬天都很寒冷,会有许多人逝去。

纵然是权倾世界,富贵王侯,也无法在死亡的面前有任何的特权。

“胶东王薨。”

“谥哀。

朝廷推恩其五子,为胶东王,胶西王,淄东王,济南王,济北王,诸王各守其国。”

名义上的胶东王,现实上的齐王薨逝并没有引起几波澜。

但在齐地还有一位真正的异常长远的大人物薨逝了,那就是齐公吕城!

这位从秦末就开端活跃的诸侯,经历实在是传奇,异姓诸侯王还能够混到这个地步,实在是难得。

消息传到长安,自然是引起了极大的震动。

“昔年齐公城自请削王爵,高风亮节,世所罕睹,如今齐公薨逝,当追封为王,以彰其德。

齐公自秦末诛灭暴秦,又血战项羽,辅佐高祖鼎定世界,战功卓著,盛名远扬,当谥威,以表其功。

齐公祖上便立国齐地,凡一千年,终于暴秦,齐公能复其国,重修社稷,谥法解言,能绍前业曰光,功烈耿著曰光,再谥光。

当称,齐威光王!”

朝廷为吕城追封王爵,又上了上等的谥号,还派出了洛亦这样的重臣前往慰问,以彰显朝廷的器重。

这是吕氏宗族数百年没有过的盛事。

吕氏的彻侯们在临淄举行了声势浩大的哀悼仪式,不但仅是吕城的儿子们,还有吕泽一脉的彻侯同样参加了这一场吕氏宗族的大事。

洛陵坐在昭城之中,有些沉默,吕城算是他唯一的友人,临终前一月还来到了昭城。

吕城是个真正有智慧的人,皇室子弟尚且会败落,更不要说吕氏,那些多的彻侯,念要全部保留下来实在是太难了。

生死祸福,皆由天定,他临终之前来到昭城,也不过就是念着再睹睹洛陵,说一些感激的话。

齐地的彻底裂国,使得世界人的眼光都聚集到了赵国身上,这是最后一个能要挟到朝廷的诸侯国了,三晋之国,赵为脊梁。

赵王或许承受不住这样的压力,加上身体本就一直不好,在冬天完毕的末尾赶上了前往黄泉的末班车,他一死,世界的气氛都变好了,不和谐的因素祛除掉之后,整个世界就和谐起来。

最大的两个连郡跨县的诸侯王国都被拆成了不过一郡之地的国家,并且即便是这些一郡之地,凡是此中第两大的县甚至第一大的县,都是封给彻侯的,尤其是齐地和赵地的王国,许多彻侯的封地都在那里。

推恩。

虽然全部人都晓得这是朝廷的阳谋,但推恩这两个字绝不是讽刺,而是世界人都真正认可的恩典。

那些除了嫡长子之外,原来什么都得不到的诸侯王的儿子们,是真正的感激朝廷,坚决拥护朝廷的号令,这些人才是世界的大大都。

当年随着萧何的死,最年长的一批开国元勋薨逝,现在年纪稍小一批的开国元勋同样开端薨逝了。

人的心境是会受到环境影响的,当同期间的友人都纷纷离世,在那种环境和氛围之中,表情会极度的压抑,本就是一身的病,又没有现代的医术,或许悄无声息之间就离开了人间。

……

韩国。

洛亦匆匆赶到了韩王宫中,他在这里畅通无阻,径直走进了宫室之中。

先是睹到一群人都在殿中,韩王妃、太子、刘如意的其他儿子,还有一班韩国臣子,在刘如意病重之时,自然都要聚集到这里。

人群之后就是刘如意,他满脸苍白的病容,洛亦心中一黯。

睹到洛亦前来,韩王后等人纷纷让开,各自退在两侧,这就是洛亦在韩国之中的职位。

全部人都晓得韩国能存在,韩王刘如意能活到现在,就是洛亦在撑着韩国的这片天!

洛亦自己却有些心境复杂。

当年刘盈的太子之位能稳固,洛亦起码有三分功劳,他本该是辅佐刘盈的重臣。

但人的命运就是如此的奇妙,刘邦对他太信任,于是将刘如意的生死拜托给了他,洛亦废弃了长安城的荣华,带着刘如意到了韩国之中,吕雉看在洛亦的面子上,没有为难刘如意母子,尤其是放过了戚姬那个愚蠢的女人。

“教员,您终于来了。”

洛亦没说话,坐在刘如意病榻边,静静的听着刘如意说话:“孤奇然候闲暇时会念,如果孤也是高皇后的儿子,那皇位会落在孤的身上吗?

如果那样的话,等到孤逝去的时候,必然会让教员您摄政的,如意没有良好的能力,只可惜您在韩国蹉跎那许久的时间,浪费了您一身的能力。”

刘如意是真的愧疚,虽然洛亦出于平和平静的心思,从来没有教过他甚至治国理政的伎俩,但刘如意从洛亦的作为之中就能晓得他的能力。

困在这韩国这一隅之地数年,实在是浪费。

洛亦开口安慰道:“大王言重了,这就是人生的命运。

况且如今摄政是臣的兄弟,这是家属的荣光,这些年回到朝中担负副丞相,曾经一展能力了。

或许真的担负了摄政,还做不到如今的这些。”

刘如意微微苦笑,望着洛亦灰白的头发,眼睛一酸道:“教员,孤还念为您送终呢,没念到却让您青丝人送黑发人了。”

洛亦沉默,脸色有些难得,不但仅是刘如意,他念到了自己的那些兄弟,还有阿采,都曾经年纪不小,尤其是大兄洛陵和两兄洛仲堪,更是到了晚年,或许什么时候就撒手而去了。

洛新虽然年纪比洛亦还小,但这些年辅佐国政,处心积虑,昔年那个能万军丛中救人的虎将,变得甚至比洛亦的身体还要差。

刘如意在这里说着,洛亦静静地听着,时不时应答一两句,然后就听到刘如意的声音愈来愈低,他的手也愈来愈紧,最终陡然一紧。

洛亦沉默了片刻,殿中也没人说话,都静静地等待着。

洛亦微微抬头望着宫殿的穹顶,仿佛能够穿透木柴瓦片,直接望到上苍之上。

“高天子,刘如意没有死于非命,我没有辜背你的拜托。”

心中这样念着,洛亦站起身来,冲着韩王妃说道:“大王薨逝,王后节哀。”

全部人都是一颤,然后齐齐跪伏在地。

仿佛是打开了一个开关一样,呜吐悲戚之声瞬间响彻起来。

洛亦望着殿中寡人,叹声道:“大王的死后哀荣吾会向朝廷申请,定然会秉公毫不偏私,王后还请宁神。”

韩王后闻言泣泪道:“妾身拜谢君侯。”

洛亦走出韩王宫,一缕发丝突然落了下来,他伸手一看,满是毫无生机的灰白之色,王宫之中落叶纷飞,枯黄的树叶随意的落在地下,然后被灰尘掩盖,宫人还没有来得及扫,这里满满的都是凋谢离落之感,仿佛在预示着王宫主人的命运。

洛亦也有些感慨,自言自语道:“遥念昔年刚刚从洛村走出,一片生机勃勃的情景,没念到转眼之间竟然到了这种地步。”

洛亦出世以来,相生之人实在是不少,他性格随和,颇得人心,随着刘如意的逝去,这世上除了他的兄弟之外,他再也没有友人了。

洛亦一路走着,开端回忆自己这一生,当初刘邦豪气干云的说“愿为公子战一场”,没念到一战就灭秦成了汉王,他成了刘邦最信任的臣子,事事与他谋划,当初打世界之时,出生入死的那一群武夫,都围绕在他的身边。

樊哙、夏侯、周勃。

都死了。

“我们这批人就只能走到这里了。”

洛亦轻轻吐出一口气,他登上马车,“未来的路就要未来的人去走了。”

来到了韩国,自然要去一趟昭城。

昭城仿佛永久都不会变化,生齿不会变化,城中的格局不会变化,唯一的区别就是城墙变得稍微陈旧了些,那些青石上带上了些许岁月的陈旧陈迹。

洛亦睹到了大兄,洛陵曾经须发皆白,但整个人却仿佛太阳一样,时时刻刻望去都是暖洋洋的,他的泥像在许多祠堂之中,他是四时主,人间之神。

睹到洛亦第一句话便是,“阿亦,你是来睹为兄最后一面的吗?”

洛亦闻言径直拜倒,在犹如父亲一样的兄长面前,洛亦再年老也不过是个孩子罢了。

“亦这两年睹到了太多友人逝去,刚刚从韩国来,刘如意薨了,高天子嘱咐亦的事情也算是完毕了,那一刻亦就有了一丝明悟,这或许是亦的大限到了,完成了全部的使命,该完毕了。”

话中是满满的寂寥,洛陵闻言沉默了一瞬,然后道:“去安阳吧,阿采在等你。”

洛亦叩首而拜,踏上了前往安阳国的路。

“兄长!”

洛采欢声道,她很开心能再睹到洛亦,从她决定避居安阳国开端,山高水远,兄妹两人睹面的机遇就很少了。

然后她就发明洛亦的脸色有些苍白,甚至身体有些摇晃,急速迎上来扶住洛亦,担心道:“兄长,伱怎么了?”

洛亦感受到身上有些无力,无奈道:“上了年纪,舟车劳顿,有些累。”

说着,身体又晃了晃。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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