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
“天……天子……”
“对,这两个字就是天子,天子,就是春哥你……”
“嗯……娘,那什么是天子啊?”
“天子,王者,父天、母地, 为天之子也,是整个大明世界的君父……”
“春哥儿你是天子,所以,你从现在起,就要仔细学,学着怎么做好一个天子!”
乾清宫外,李修驻足,以他如今的感知,纵使相隔甚远,声音微不成闻,但在他的耳中,亦是清楚至极。
沉默一会,李修这才看向身上伫立的王承恩:“娘娘与陛下,近来还好吧?”
“挺好的,宫中挺安稳的,近来娘娘还在教陛下认字,陛下学得还挺快的……”
“只不过近来上朝, 陛下有些嗜睡,总不肯起床,每次娘娘都要劝上很久……”
“陛下年幼,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朝议太早, 陛下受不了,也是一般, 御膳房那边, 要准备好……”
“那是自然,娘娘亲自盯着御膳房的, 还特意让太医们开了几张食补的方子,每天变着魔术给陛下吃呢。”
“如此甚好。”
李修点了点头,太医院那群医生,医术自然不用多说,但他们治疗的人之身份,就注定了他们的医术,难以完全施展,只能慎之又慎。
故而,疑难险症,指望太医,没什么用,但若是日常膳食进补,那是绝对没什么问题的。
一张方子,估计不晓得修正几次,任何可能有的隐患,都市被掐灭于抽芽,究竟,药方要是出岔子了,九族的性命,可就没了。
行走之间,王承恩犹豫一会,还是提了一句:
“娘娘近来有提过,秦公您为太子讲学之事……”
“此事也是该提上日程了。”
李修点了点头,没再多言,便走进了乾清宫中,而王承恩,犹豫一会,最终还是没有追随进入。
“臣,参睹陛下,参睹太后娘娘!”
“秦公无需多礼!”
周太后急速起身,随即,又看向尚且有些懵懵懂懂的天子。
“春哥,你李叔来了,快叫人。”
“娘娘,万万不成……”
李修大惊,可话刚说完,天子那稚嫩的声音,便曾经响起。
“李……李叔……”
天子小跑到李修面前,扯了扯李修身着的蟒袍,指着那威猛的蟒龙纹绣,有些困惑道:“李叔,你这,怎么和我的不一样啊!”
“陛下乃是天子,天子乃是九五之尊,这世界,没有人能和陛下一样!”
李修缓缓蹲下身,刚念抬手摸摸这小家伙的脑袋,但很快,便反响反映了过来,伸出的手,亦是支了回去。
小家伙睁大了眼睛,仿佛是在绞尽脑汁在念,这话,是什么意思。
“秦公此次进宫,可是有何要事?”
周太后款款走来,缓缓蹲下身,整理了一下天子身上的小龙袍,看向李修问道。
相距咫尺,嗅着鼻尖缭绕之清香,李修亦是有些出神,如果他没记错的话,眼前这位太后,入宫之时,尚不过十六,如今,贵为太后,才不到两十岁。
仿佛是因在宫中的原因,往日那端丽妆容尚未化上,此时淡妆素雅,秀眉微骤,努力装出的大方之中,却是难掩怯弱之意。
思绪飘忽,只是瞬间,李修亦是立马支拢心神,起身朝眼前的天子太后一拱手:
“有一些关于各地卫所之事,必要向陛下禀报一下。”
“朝廷之事,秦公处置便可,陛下年幼,哀家一介妇道之人,也不懂国家大事。”
周太后缓缓起身,看似随意模样,在李修眼中,却是能清楚察觉到那言不由衷之意。
哪有为娘的,不在乎自己儿子。
更何况,其子,尚为天子。
“太后此言差矣,陛下虽年幼,但以后,这大明江山,终究还是要交到陛下手中的,耳濡目染,对陛下的成长,也是一件功德。”
李修一笑,缓缓道出,当然,还有一句话,他没有说出。
那就是他盼望眼前这太后安心,全日担忧疑虑的话,这宫中,迟早出乱子,更何况,总会有不安分之人嗾使的,太后不安心,对他而言,无疑会是一个大难题!
闻李修此言,周太后愣了愣,盯着眼前不卑不亢伫立的李修,神色亦是稍显复杂,说不忌惮是假,说不忧虑,也是假,说不恐惧,也是假。
她曾经不止一次梦到,那凶狠桀骜的兵将,踏破宫门,那染血的刀锋,架在了她娘俩的脖子上,眼前这不卑不亢的身影,看都没看他们娘俩一眼,便踏上了那九五之尊的位置。
可,她什么也做不了,也不敢做。
她出身小门小户,在宫中,亦是受尽天子独宠,底子没有经历过太多风浪。
她只晓得,眼前这位男子,手握着大明世界,最能打的军队,大明那些朝臣们,在其面前,亦是如鹌鹑普通。
甚至在宫中,都有许多的睹风使舵之人……
她们娘俩的一切,皆是系在了眼前这位秦国公的一念之间。
“那……那就按秦……秦国公所说的办吧。”
沉默好一会,周皇后才轻声细语一句。
言语之间,周皇后亦是一把将天子抱起,将天子放在那一柄独属于天子的龙椅之上。
“此次,臣,抽调京军蓟镇,宣府,以及武院数千兵将,至各地卫所军镇……并以武院之名,抽调各地卫所……”
缓缓将事情经过说完后,李修这才看向正无聊乱动的天子,以及端坐的周太后。
“大明卫所,营兵,成规弊病重重,早已彻底糜烂,当初建奴当者披靡,卫所营兵,难起丝毫作用,便是清楚证明。”
“臣此举,乃是为日后革除大明卫所营兵成规做准备,大明如今内忧外患俱在,无强兵,不足以镇压国运。”
听完李修如此仔细的诉说解释,周皇后秀眉微骤:“军国大事,哀家也不懂,秦公既然以为可,那就放手去做,哀家定是全力撑持。”
“臣,绝不背太后陛下期望。”
李修躬身拱手,拜道。
“秦公乃是陛下托孤大臣,在哀家面前,无需如此多礼。”
“陛下生前,曾有言,让秦公为陛下教员,秦公你看……”
闻此言,李修下意识看向正趴在桌案上,正玩得不亦乐乎的天子,随即拱了拱手:“陛下遗命,臣,自无不允之理。”
“从明日起,臣每天进宫一趟,为陛下启蒙识字。”
闻此言,周皇后露出一抹笑意:“那就劳烦秦公了。”
“哀家这就让人去准备,明日陛下启蒙若无物品。”
“陛下如今尚且年幼,远未到启蒙之时,臣,以为,还是莫太甚张扬为好,以免引得朝野风雨。”
“好好好,是哀家考虑不周,就按秦公所说的办。”
看着眼前满脸欣喜的太后,又看了一眼孩童玩闹的天子,李修抿了抿嘴唇,亦是沉默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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